第四十四章.乱世当杀人!
入了夜,整个院子里都显得一片死寂,就连刚生出来的春虫叫的似乎都懒洋洋的,有一阵每一阵,叫的有气无力,晚饭时候的冲突让每个人心情都不太好。 门吱呀的一声打开,宋青书蹑手蹑脚的从采薇的房间走出来,左右打量了下没人,这才跟做贼一样小心翼翼的溜回自己房间。 不要想歪,他倒是没做什么坏事,毕竟采薇太小了,动坏心思可是要进监狱的干活。 刚刚饭桌上,宋青书是真想发火了,可谁知道采薇这丫头居然哭了。 虽然是出生在书香世家,可毕竟经历过破家之痛,采薇对现在的生活是格外的珍惜,刚刚邢红娘发火,采薇还以为是自己说错话弄得,一下子就急哭了。 小丫头抽抽泣泣的回了屋子,把宋青书也哭没脾气了,等吃完饭都回屋之后,宋青书悄悄溜达到小妮子屋里,又是哄又是劝,还把今天准备没有卖的甜食都哄给采薇,这才让这小妞儿破涕而笑。 不过毕竟现在有一妻一妾了,虽然恼火邢红娘的态度,可要是太高调了,没准在她的火爆脾气上来个火上浇油,所以出了屋子,宋青书是一路蹑手蹑脚往回遛,悄悄地进村,打枪的不要。 邢红娘的屋子里早就灭灯了,眼看着宋青书脚步轻轻的马上就要溜回屋,谁知道这时候,一只长满黑毛的大爪子猛地从背后落到了他肩膀上,一刹那,宋青书的脸都白了。 ………… “我说老大!人吓人,吓死人!下次提前打个招呼行不?”躲回自己狭窄的屋子里,给疤脸倒了一杯水,宋青书尚且一肚子郁闷的埋怨道。 谁知道疤脸这货捧着水碗,却是轻飘飘的哼着:“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这货绝对是报复白天自己让他穿女仆装客串服务员的事儿,看着夏雪宜风轻云淡的模样,宋青书真是恨得牙根直痒痒。 “行了,我的夏大叔,这大半夜的,孤男寡男名声不好,有啥事儿你就快说吧!” 宋青书不耐烦的询问着,夏雪宜的脸色却一下子凝重起来,他才是做贼心虚一般左右打量了下没人,这才贴近宋青书,压低了声音小声询问着:“要不要,我去把朱存彪那个劣货给清了?” “清了?”刚开始宋青书还没听明白,可旋即疤脸把手放在脖子上做了个切的动作,看的宋青书激灵灵一个哆嗦,这是要杀人啊! 毕竟从法治社会过来,虽然对张献忠杀人不感觉奇怪,可自己杀人这事儿宋青书可从来没想过,哪怕是自己指使疤脸杀人,眼看着疤脸杀机腾腾的眼神,一层寒毛从他后背上猛地竖了起来。 看到宋青书没有回答,疤脸就继续比划起来。 “朱存彪就住南城边的洼地旁边,上次你们去过的那个破庙,那地方鱼龙混杂,三教九流的人,死个个把人如家常便饭,官府都不回去追究。” 说到这里,夏雪宜那疤痕交错的脸上含起了一抹浓郁的冷笑,嘲讽的哼道:“那朱存彪把破庙还当成他的皇宫了,每每还自比太祖皇帝,正好某就送他在此,顺便把他的丞相大学士太监一并送下去陪他,圆了他这个皇帝梦!” 感情儿疤脸想杀的还不止一个,而是把破庙附近一窝乞丐全都送去见阎王爷,那可是二十几条人命啊!说要杀就杀了?看他说的如此轻描淡写,宋青书心头又是一阵阵发寒,连连摇着脑袋拒绝道。 “不行!不能杀人!” 疤脸倒是没有多劝,仅仅是淡淡的说了句:“你要知道,现在已经不是太祖,太宗时代的太平年景了,天下乱相以起,你不杀人,人就杀你!” 说完,放下水杯,疤脸又是掉头就要出屋。 刚刚宋青书已经冷汗连连了,夏雪宜最后一句话却又让宋青书身体巨震,冷不丁让宋青书心头最恐惧的东西浮现了出来。 是啊!这已经不是那个讲法律的时代了!强者有理,杀人无罪!曾经保护他这个弱者的社会体质再也不在了,想要在这个时代活得好,就得让自己也变得凶残起来! “等等!” “改变主意了?”还是那么面无表情,夏雪宜扭过了头,可满头冷汗的宋青书依旧摇了摇头:“不能杀人!” 停留都没停留,疤脸转身就要走,宋青书却是赶忙伸手拽住他破破烂烂的大棉衣,急促的说道:“那朱存彪要是普通乞丐,杀了他倒是没什么,但他却是宗室皇亲,别看他活着时候没什么人在意,如火突然横死,定然还是引起大乱子,尤其是这个节骨眼儿上” 急促的几乎喘不过气来,见疤脸终于停住脚步,重重吸了一口气,宋青书这才继续说道:“听说九千岁魏忠贤刚刚被当今圣上赐死!不知道多少跟随他的阉党分子心中忐忑不安,恐惧即将来的政治清洗,如果要是这时候宗室在出现怎么一起大案子,你想想,多少有心人会借机把事情闹大?搅乱局势走向?到时候,刚刚才与朱存彪有过冲突的你我恐怕插翅难飞!” 所谓的蝴蝶效应,指的就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有可能引起巨大的后果,如春秋时期吴国姑娘弄伤了楚国姑娘的脚,结果引发了一场国家级别几十年的大战,最终导致了楚国元气大伤,如今疤脸杀朱存彪一个乞丐也许也不是什么大事情,可若引起连锁反应,那就是灭顶之灾,说不定多少人会受到牵连! 听着宋青书的分析,疤脸亦是微微动容,要是他自己,带着采薇走就行,反正现在到处都是乱肥,朝廷对地方的控制力已经下降,天大地大随意哪儿都可以躲藏,可如今,好不容易让采薇找到个家,刚刚宋青书对采薇的哄宠他也看在眼里,不然不会主动提出杀人,轻易夏雪宜是不会破坏采薇家的感觉。 “那你说怎么办?”夏雪宜干脆又把问题抛了回来,听的宋青书又是背起手来,在狭小的屋子里转起圈来,好一会,宋青书忽然眉头一皱,快步两步又是绕到了疤脸面前,急促的询问道:“你刚刚说什么,朱存彪将破庙比作皇宫?你再把刚刚的话重复一遍!” 这话问的夏雪宜一愣,但也没多想,对这位朱奉国很是不屑的说道。 “这人没什么本事,派头倒是大的很,都混到叫花子了,还在叫花子中分个三六九等,把他住的那个破庙当做住处和处理叫花子内部的办公之处,没事就自比太祖如何如何,甚至老子落魄到那儿的时候让老子给他当打手,还说封老子个五军都督,呵,他也真敢说!”
提到这儿,疤脸再次不屑的冷笑起来,听的宋青书却是眼前一亮,旋即流露出了一股浓郁的狠色。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既然老叫花子你都不肯给活路了,也就别怪小爷琢磨你了!嘴角露出冷笑,宋青书猛地揪住了疤脸,在他耳旁小声快速的嘟囔了起来,嘟囔了片刻,疤脸的脸上却是禁不住流露出了一股异色,颇有些惊奇的点了点头,看了宋青书一眼后,一言不发又是出了门。 打发走了疤脸,宋青书在枕头处翻找起来,不一会,一盒子散乱的钱币被他翻找了出来,邢家班以往都是柳大柱子管钱,不过柳大柱子离开班之后,宋青书提出了卖红薯的新发展方向,所以韩娟儿邢红娘她们习惯性的又让他管账,这些快小半年邢家班吃用剩下的结余就都在这儿了。 一共不到八两,五貫多散碎铜钱,还有点银两,宋青书将张献忠给的二两银子捡出来,合着以前一些碎银子,看了好一会,方才rou疼的用一块碎布包上,踹进怀里。 推开门,宋青书亦是小心翼翼的左右张望了两眼,快步走向院门,这些天的功夫倒是没白学,关上小院院门,宋青书全力奔跑起来,居然是一溜烟的消失在夜色中。 靠近西安城中心附近一片街,散乱着些低矮的民房,看上去颇为破乱。 如今天气诡异,四月多就开始闷热起来,闷得一些春虫都是闷不做声,这儿附近居住的都是平民,劳作一天,到了晚上亦是早早地关门闷起了大头觉,可就这么静谧的夜晚,驻足倾听,却隐隐听到嚯嚯的声音,就好像金属的摩擦声,令人瘆得慌。 忽然间,一阵轻轻的敲门声想起,金属声戛然而止,甚至发出了几下清脆的碰撞声,好一会,门才咯吱一声打开,却是长了一张老虎脸的张献忠气急败坏的探出头嚷道:“那个驴球东西大晚上不睡觉,打搅老子清梦?” 面对怒气冲冲的张献忠,宋青书略微偏了下头,院子里大青石上一把腰刀散发着森然寒光,看石上道道痕迹,赫然被磨砺多时了,看着这儿,宋青书的嘴角流露处了一股古怪的笑容。 顺着他的眼神,张献忠的虎眼中爆发出了一股浓郁的杀机,可旋即,宋青书却是猛地对他一拱拳:“张大哥,借一步说话可否?” 惊疑不定的看他两眼,张献忠不耐烦的让开身体,却依旧恼火的嘟囔着:“脑袋有病的傻子,大半夜折腾老子!” 随着宋青书闪身进去,张献忠家的大门,又是被重重的合拢而上,不透一丝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