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苏醒之夜※
【梅赞达，林中城外，多米尼克·斯图尔特】 昏暗的山坡上，紫色的蜡烛围成一圈，一副魔鬼树木制成的棺材静静地卧在法阵中央，散发着若隐若现的邪气。 多米尼克跪于馆前，心情沉重地，为他遭受重创的父亲祈祷。 代行者说，即便奥斯顿被不朽之剑一剑两断，也仍有机会复活，多米尼克对此深信不已。只要有任何办法能救父亲，他将立刻拔出他的决斗神剑，前往寻找，并且蹈死不顾。 可现在，他必须耐心，因为代行者还未下达任何命令，在这之前，他必须等待。 冰凉的夜风，吹打他傲气的脸庞，山坡间魔鬼花的腐烂气味，渗入他的鼻翼，他久久地注视着父亲的棺木，皱紧的眉头显示，他的心情越来越烦躁。 他忍不住去回忆起那场战斗，思考在和纳尔费拉的交手中，自己所犯的那些致命错误。他的自大，他的轻狂，令他在沉稳老练的纳尔费拉面前，轻易地败下阵来，他低估了这个对手，他把他当做竞技场里面那些不值一提的笨蛋，但结果却是，纳尔费拉比他所对抗过的任何敌人都更为强大，他也是神器的持有者，他的不朽神剑，从这场战斗的层面上说，甚至击败了他的决斗神剑，并将他的父亲拦腰斩断。 这一切，他认为，都是自己的弱小所造成的。他意识到，强者之上，还有强者，在寻求力量的道路上，绝无止尽。 他很清楚，纳尔费拉、代行者以及那个被称为“梅赞达”的神秘客，都拥有令他望尘莫及的实力，何时才能与他们比肩，甚至击败他们，成为了他脑海里最灼热的念头。 “我必须……变得更强。” 他握紧宝剑，默念出声。这时，代行者的脚步靠近过来，他如一个幽魂般，悄然而至。 他走到多米尼克身边，道： “没错，多米尼克……你必须变得更强。” 多米尼克抬起头，注视着代行者那张经常在神官议团看见的脸，焦切地问： “我要怎么做？” 问这句话的同时，多米尼克的心中，其实早有预感。 代行者应该会将他变为像父亲那样的暗族，暗族的力量，他已经有所领略，他当然想拥有它。可问题在于，代行者从未提过，他在拖延些什么？ “这不是你真正想问的，对吧，多米尼克？” 代行者用它阴森的声音笑道： “你想的问的其实是，我为什么迟迟不将你变为暗族。” 多米尼克目光一滞，他没想到，代行者这么快就摸清了他的想法。 于是，他便也直言道： “是的，代行者。我……不能理解你的用意，你只给了父亲那样强大的力量，却不将它同样恩赐于我，难道，我还不符合什么条件吗？” 听到这里，代行者摇摇头，否认说： “不，多米尼克，你是个极其优秀的苗子，符合所有的条件。只是，时机尚未成熟。” 多米尼克不喜欢模糊的话语，短促地问： “简单说，我要等到何时？” “等到你完成我所有的任务。” 代行者意味深长地说： “那时候，我许诺你会成为比你父亲更强大的暗族。” “你需要我做什么？” 多米尼克说： “我不擅长等待，为了你说的这一天早日到来，我可以做任何事……但是，我也有一个条件，你必须保证我父亲平安无虞。” 多米尼克的话语中，没有任何下级对上级应有的敬畏，这一点，代行者早已习惯，甚至，他还对此十分欣赏。 “你和你的父亲不同，多米尼克……” 至于是何种不同，代行者认为没有必要点明。 多米尼克是一颗蕴藏着疯狂的树种，只要任他自由生长就好了，总有一天，他会成为暗族不可替代的存在 “我可以像你保证，你父亲不久就能痊愈，毕竟，他身为暗族的一员，顽强的不死之力，是我们有别于凡人甚至英神的天赋……” “可他是被神器所伤。” 多米尼克打断代行者的话，说出了他心中的疑虑。 “传说里，暗族被神器上的秘晶伤害，没有办法恢复，难道，这只是传言？” 对此，代行者颇有自信地笑了笑。 “这不是传言，这是事实。” “你是在戏弄我吗？” 多米尼克从地上站起，脸上的神情变得十分难看。 “你要如何复活我父亲？” 面对多米尼克的质疑，代行者挥舞衣袖，强大的源力涌出，令多米尼克再度跪倒在地。 “你……别想用这一招令我屈服。” 多米尼克咬紧牙关，傲慢的脸上布满了憎恨。 代行者却笑着说： “不，多米尼克，我可没打算令你屈服，我只是叫你服从命令，我的命令对你也有好处，你马上就会明白的。” “那可不见得。” 多米尼克呛话道： “要不是你派我和父亲去截击纳尔费拉，他也不会受此重创吧？” 代行者渐渐厌烦了这种挑衅与质疑，肃声说： “当然，想要获得力量，总得付出相应的代价，这个简单的道理，你不懂吗？” “哼。” 多米尼克妥协道： “我只是警告你别耍花样，要我为你做事，报酬可也不低。” 这时，代行者收回了源力，释放了多米尼克，承诺道： “我何时让你失望过，多米尼克，你只是需要点耐心。你仅仅看到了事情的开头，如果你跟随我一起走下去，你会发现，你和你父亲所渴求的力量，多么微不足道，它只占我所能给的冰山一角。” 在代行者眼中，未来的西土世界，是马卡斯的囊中之物，暗族的力量，也将在亵渎之神——阿莫巴森罗的助长下，走向巅峰。 只可惜，多米尼克还远不能理解到这个层面上，自己还需要慢慢引导。 就在两人保持对立的时刻，西方的夜空，被什么东西点亮了。 代行者和多米尼克同时转过头去，慕然发现，夜空之中，出现了金红色的灿烂霞彩，而这本是不可能发生的。 “那是什么？” 多米尼克从未见过这种壮丽的景象，不禁发出疑问。 但是代行者久久没有回答，事情有些不太对劲，于是他转过头去看代行者，竟发现代行者的额头流下了汗水，他的双眼直直地看着西方金红色的夜空，难以形容的震惊与憎恨，夺去了他的理智。 “不会的，不会的！” 代行者疯狂的喊了出来。 “他应该已经死了！” “谁……谁死了？” 代行者的反应令多米尼克觉得有些惊悚，他完全不能理解这是怎么一回事，只能吃吃地询问。 “难道是我被骗了……” 代行者捂着自己的头，身体渐渐弯曲下去。 他看着地面，自语道： “难道……阿德伦赛尔（秩序之神）编造了这一切……我太大意了……” “你、你在说什么……” 多米尼克虽然不理解代行者的话，但他能感觉到，西方的金红之霞，是代行者不愿见到的噩梦，他的懊丧显示，红霞的出现比梅赞达毁了他的法阵还要严重百倍。 “多米尼克，你去传令。” 代行者的手因激动地情绪而颤动着，他说： “命梅赞达所有的净化者拔营卸寨，启程开往隐居者高地，今晚就走，林中城……我不要了！” “怎么回事？” 多米尼克问道： “你之前不是说要挖掉林中城这个眼中钉吗，我们为此付出大量努力，好不容易形成合围，现在又要半途而废？” “你懂什么！？” 代行者对他咆哮道： “滚，现在就去传令，不然，我让你和你父亲今晚就死在这里，明白吗？” 听到如此威胁，即使是多米尼克，也不敢再顶嘴。 他强忍着心中的耻辱与气愤，带着代行者的命令，往坡下走去。军营就在不远处，传达命令一点也不难，但代行者的失态久久萦绕在多米尼克心头，无法散去。 他望着西方的红霞，纳闷自语： “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一会儿，他便来到了指挥官的军帐中。 军帐里灯火通明，日光长盾、净化者、自然之仆的长官早就等待着汇报军情，气氛说不出的压抑，长官们频频交换眼神，好像有什么非常紧急的事情，需要向多米尼克说明，又不敢开口似的。 多米尼克没急着说话，阔步走到自己的指挥官高座上，看了一眼众人，才渐渐张口： “你们……看到西边天空的异象了么？谁能解释一下，发生了什么事？” 底下起初无人发声，但很快就有净化者的军官站出来，回答说： “多米尼克大人，据我所知，那可能是……王炎。” 多米尼克皱起眉头，反问： “什么王炎……你是说以前灰烬之王使用的王炎？” 他觉得这不可能，笑道： “你在跟我开玩笑？灰烬之王早就死了，怎么会在梅赞达复活？” 净化者军官被多米尼克的气势吓得不敢讲话，很长时间他才想到回应。 “大人，虽然我也不相信……但那确实是王炎，而且，就算是灰烬之王索本复活也制造不出这种景象，实际上……那……” “别吞吞吐吐的，能一次性说完吗？” 多米尼克拍桌子说： “难道你想让我把你的舌头拉出来？” 军官猛地抖了一下，回答： “不……我是说，那是索本儿子——伽伦索尔的王炎。很早就有传闻，伽伦索尔王子传承了拉尔杰德王室最纯正的力量，就连索本都比不上的……力量。但这不是关键，关键是根据我们净化者的情报，索尔王子已经死了才对！他怎么会……” “伽伦索尔……” 多米尼克念叨着这个名字，慢慢意识到代行者暴怒的原因了。 他知道，许多年来，净化者都在寻找伽伦索尔，虽有传言索尔早就死在兰弥女王的手里了，但索尔的尸体从未被找到，净化者并不放心，他们一定要亲眼看到尸体才能确保自己最大的威胁已经消失。 后来，净化者很显然通过某种途径验证了索尔的死，这件事也宣告完结，代行者也不再追究。 然而，在梅赞达隐居者高地的方向，王炎重新绽放，净化者不知道，代行者对此有何应对之策，但要多米尼克说，这件事让代行者猝不及防。 “就算他复活了，有什么问题？” 多米尼克淡定的说： “他现在一个人在隐居者高地，只要我们的军队将他包围，几万人还杀不掉他一个刚苏醒的王吗？实际上，代行者已经下令，命我们的所有军队今晚就开赴那里，各位如果没有什么要说的，现在立即就去下达指令。” “事情怕是没那么简单……” 一个自然之仆的军官走上前来，插话说： “多米尼克大人，因为这几天你都不在军营里，我们没法跟你汇报，其实……隐居者高地那边，已经被另一只军队抢先占领了，我们自然之仆的人损失惨重，如果我们现在再过去，他们以高打低，除了死人，将毫无收获。” “什么！？” 多米尼克一拳捶在议事桌上，议事桌应声碎裂。 “谁的军队？有多少人？” 自然之仆军官怯懦地回答： “看旗帜，是……拥王派的军队，人数据保守估计……至少也有六万人。” 多米尼克听到这句话，才明白事情已经毫无挽救的余地。他不知如何向代行者交代，如果现在回去告诉代行者这件事，无异于找死。 “据我所知，拉尔杰德的拥王派这些年几乎毫无行动，没想到，他们一旦行动，就像雷霆一样让人措手不及。” 日广长盾的长官分析说： “可是，他们派六万人来保护他们的王子，君城的防御力量也肯定大幅削弱了吧？他们就不怕净化者趁机进攻吗？” 净化者的长官摇摇头，回答： “不，他们不怕。因为在不焚之神的约束下，我们净化者一直都没想过要和他们挑起事端，何况，现在法斯旦国王的注意力都在神湖之国，那里净化者刚刚加入狄泽菲尔、沙雷格、肯诺里、阿莱亚斯四国的战局，换句话说……血堡的防御力量也很空虚啊！” 说到这里，大家都意外地看清了事态。 多米尼克冷笑着想，所谓的不焚之神——斐达辛乌，不早就被代行者给冒充了吗？代行者本想通过不焚之神的威慑，让拥王派不敢轻举妄动，以使净化者能全力投入肯诺里地区的四国交战，结果，却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还有另一点，多米尼克很在意，代行者口中的阿德伦赛尔，是谁呢？ 是他，主导了这一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