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问道

    烟波湖上的这场烟雨，来得快，去得也快，等到柳青从醉酒中醒来，船上只剩下了小青一人，这让柳青一愣，揉了揉眼，有些发懵。

    “小青，其他人呢？”

    “都走了。”

    “都走了？”

    柳青从毛毯上爬起来，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拍了拍脑门，这才清醒了一点。

    “他们去哪了？”

    小青一脸的肃然，这和平时俏皮活泼的小青完全是两个样，这让柳青有些意外，难道发生了什么吗？

    “柳青，往日里，我们在青楼妓馆中，看到的人生百态，只是红尘中的一面。许仙说，这是人性中放纵的一面。圣人云：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如今，我已经看惯了人性中放纵的一面，也该去体会一下，人性中收敛的一面了。”

    小青这番话让柳青一呆，这还是自己认识的小青吗？居然要去领会凡人的喜怒哀乐，这还是妖吗？

    “小青，你真的要去做一个人吗？”

    小青转身看着柳青，一脸的坚定，这让柳青知道，眼前这个千年青蛇，终于踏出了做人的第一步。

    “小青，既然你想去做人，那就去吧。”

    柳青这赞同的话语，让小青嘴角一翘，眼波流转，一丝笑意涌上眉梢。

    “柳青，凡人一世，不过百年光阴，终究黄土一抔。你生而为人，为何不去追寻仙道呢？”

    小青这提议让柳青乐了起来，拍了拍小青的肩膀道。

    ‘小青，我要是学了法术，那就要除妖降魔，你不害怕吗？’

    柳青这笑语让小青扭了扭腰肢，媚态尽显道。

    “人家这样娇媚的人儿，你也舍得痛下杀手吗？”

    这做作的风情，让柳青大笑了起来。

    “好吧，小青，既然你们都要去修道了，那我也不能落后。听说峨嵋派要招徒，我就去看看。”

    说完，柳青跳上湖岸，头也不回地大步向前，一身豪气让人羡慕。

    “都走了，我也该离开烟波湖了。”

    小青在这烟波湖中，修炼了近千年，这一次离开，也是一个新的起点。对于许仙，小青总觉得这个看似文弱的书生，浑身笼罩着一层迷雾，让人看不清楚，这也是小青对许仙最为好奇的一点。

    青城山，青牛宫。

    今日又迎来了一位蛇妖，看起来，青牛宫真的要变成一个妖怪窝了。

    丁力对于小青的到来，很是欢迎，毕竟，丁力之前就听说过小青的名声，这是一位很厉害的蛇妖。

    小青对于丁力，也有一些印象。

    “你就是那头傻乎乎的水牛？”

    小青一开口，就让丁力脸色一红，有些羞赧。当初自己还是一头水牛的时候，倒真是傻乎乎的，幸亏这里是青城山，要是别的地方，早就成了别人的腹中餐。

    “小青，你是来拜师的吗？”

    丁力这问话让小青笑了起来，扭了扭腰，不再理会有点憨的丁力，直接来到后院，看到了正在凉亭中抚琴的许仙，就扭着细腰走了过来。

    小青一来到凉亭，就躺在许仙的对面，用手揉着自己的细腰，抱怨道。

    “许仙，这走路真是麻烦啊，看看，我的腰都软了。”

    许仙看着一脸讨要安慰的小青，叹了一口气。

    “你可真是顽皮。”

    许仙这话一出，小青就来了精神，身体一扭，就凑到了许仙的面前，盯着许仙的眼睛，娇声道。

    “你不是说了，人家还没长大，还不知道什么是人，你就教教我，什么是人，怎样才能长大？”

    小青这娇媚的话语，让许仙有些头疼，没想到小青被柳青这个假公子哥给带歪了，一身从青楼妓馆中学来的做作风情。你要说小青这做作的风情，是邯郸学步，那也不是。小青可是修炼了近千年的蛇妖，这种风流手段，那学的是惟妙惟肖，只是小青却是孩童心性，并不明白这些风流手段的意味。相反，她一脸的纯真，这种反差，所带来的诱惑，让人难以把持。

    “小青，这些青楼妓馆中风尘女子的手段，只是为了讨生活而已，你学这些，是为了什么？”

    许仙盯着小青的眼睛，想要看看，小青是怎么理解人的？

    “许仙，世人不都是说，这才是最女人吗？我在青楼妓馆中，听得最多的，就是你们男人说，青楼中的女子才是真正的女子，难道不是吗？”

    小青的话让许仙叹息了一声，柳青可真是个祸害啊，把好好的一个纯情蛇妖，给带到了沟里去。

    “小青，那你觉得那些男人爱那些女子吗？”

    “爱？爱是什么东西？许仙，我不知道爱是什么，但我知道，那些男人都很快乐，你要不要快乐一下？”

    许仙伸出食指，点了点小青的额头，站了起来，看着清幽的山道，心中有了一个主意。

    “小青，随我来。”

    许仙带着小青，开始慢慢地一阶一阶爬山梯。一开始，小青有些好奇，跟着许仙的脚步，还挺高兴，但随着不断地攀爬，小青就觉得不爽起来，感觉浑身酸软，这爬山梯真麻烦啊。

    “许仙，我的腰都软了，咱们回去吧。”

    许仙看了看小青，没有说话，只是一阶一阶地向上爬，这让小青撅着嘴，有些恼怒。

    “这个书呆子，真是麻烦啊。不教自己什么是人，却让人家爬山梯，这个讨厌的家伙，明明知道自己最不愿意走路的嘛。”

    小青还真是个小孩子，什么心情都显在脸上，这让许仙有些暗乐。

    丹梯千阶，这是青城山有名的问道路，只有爬上千阶丹梯，你才能亲身体会，修道的艰难。

    许仙没有理会小青，只是按部就班地一阶一阶向上爬，这龙隐峡的山道，狭窄无比，两山相距不过咫尺，让人有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似乎下一秒就有可能被身旁这近在咫尺的悬崖陡壁给淹没了。

    再远的路，都有终点。

    这一趟攀爬千阶丹梯，让没有使用法力的小青，浑身酥软，娇喘不断，够累的。

    小青一爬上丹梯顶端，便直接半躺了下来，双手使劲地揉着腰，两条腿就像是面条一般，被她摆在丹梯上，不住地抱怨道。

    “许仙，这爬山梯，真是累死我了，你要补偿我。”

    小青的抱怨，许仙没有在意，抬头望着郁郁葱葱的青城山，只觉得心中一股清幽之气直冲脑门，浑身顿时一颤，似乎自己的心境又提升了一层。

    “小青，这一路爬山梯、沐晨风、闻花香、穿树林、跃溪流、听鸟鸣，你难道没有感觉到青城之幽吗？”

    许仙的问话让小青从地上站了起来，走到许仙的身旁，抬头望去，满目的郁郁葱葱，间或夹杂着些许竹篱茅舍，再看，山中渺渺雾气升腾，潺潺溪水叮当，顿觉一股清气从脚底直冲脑门，让人神清气爽，不得不赞叹自然之妙。

    “许仙，这就是问道青城山？”

    许仙点了点头，看着若有所思的小青，微微一笑。

    “这就是问道，不经历这艰难的攀爬，怎能体会这番美妙？”

    “许仙，你要说的是人吧，不经历人情世事，怎能体会爱恨情仇？”

    小青的悟性让许仙一愣，随即叹道。

    “小青，你就是太聪明了。”

    “许仙，聪明不好吗？难道要像丁力那头大憨牛才好？如果做人就要呆傻，那我才不要做人呢？”

    许仙摇了摇头，有些无奈道。

    “小青，我不是说聪明不好，只是你要明白，聪明人总喜欢走捷径，而走捷径是要付出代价的，你要记住这一点。”

    许仙现在说的这些话，小青一脸的懵懂，这让许仙知道，有些事，不亲身经历一遍，是不会有深刻感受的，但这也是人的一部分。

    那就顺其自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