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时光
永夜，绯色原野的永夜。 花海依旧一浪又一浪地翻滚着。 天穹淡金色的圆月躲在薄薄的雾中，那么远却又那么近。 金色的沙幕裹着原野的一切，包括那颗绿宝石一般的四层楼房。 508办公室的一切还是那么熟悉。巨大的棕色皮质沙发、缓缓透出舒适的壁炉、地面铺着的如同云朵一般的地毯。暖黄的灯光不明亮但却异常温暖。 六人感觉好久好久都没有共聚一室了。但这次，508办公室里原本的祥和气氛中充斥着淡淡的哀伤。 ······ ······ 一个月前，众人将浑身是伤的杜桦磊和宋洁从地底溶洞内扶出。 在回绯色原野的路上，杜桦磊感觉七上八下，他显得特别心神不宁。 这时他看到第四人民医院从车窗外掠过。 下一站，六人便下了车。 “我去去就来。”杜桦磊对五人说道。 众人在医院外仅仅等了四十分钟就看见杜桦磊默默地走了出来。 只不过他的脚步有些虚浮，就如同喝醉了酒一般跌跌撞撞。 从此，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内，杜桦磊都闷着头很少开口说话。 ······ ······ 杜桦磊每天除了默默地看着窗外发呆，再就是照顾养伤的宋洁。 其余五人看到杜桦磊的样子心里都不是滋味。 他们不敢去劝，他们甚至不敢多提一个字。 他们知道有时候劝慰反而是种伤害。 除非你经历过别人所经历的事情，除非你感受过别人受过的痛苦。否则，你凭什么让别人振作，凭什么让别人相信一切都能好转？ 宋洁躺在床上最是坐卧不安。 杜桦磊简直把她当成了一名失去自理能力的病人，无论何事，甚至只要宋洁动动念头，杜桦磊便已经帮她完成。 其余四人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他们只要做什么事，比如打扫、比如端水的时候，杜桦磊好似赎罪一般冲上前来拉也拉不走。 每每众人看着杜桦磊忍着未好的伤笨拙地干着这些杂事，他们就会莫名地感到心痛。 渐渐地，众人再也不敢做任何事情了。 ······ ······ 贝飞和卢成武依旧整天混在一起。 也许因为这哀伤的气氛，使得他们之间的玩闹和揶揄越来越少。 他们经常看到杜桦磊呆呆地站在窗边。 这天，他们又看到杜桦磊望着窗外发呆，他们从未如现在一般感觉到自己笨嘴拙舌，他们只能用手拍着杜桦磊的肩膀。 杜桦磊身体微微一抖，他感到温暖透过这两只手掌源源不断地传到体内。 ······ ······ 508办公室，少了一份热闹，却多了一份羁绊。 空旷的绯色原野，只有风声，和偶尔悠长的清脆的铃音。 “叮······” ······ ······ 李思瑞将耳机塞到耳朵，她那被忧伤气氛浸泡了一个月的内心瞬间苏醒。 如同冰冷的大地拂过一阵春风。 李思瑞眼中翻动着涟漪。 她摘下耳机，快步来到环形吧台将一条线插入播放器。 一个无比纯美安静的女声从墙顶的音响传出，如同天鹅绒一般包裹住整个房间。 “Whocansaywheretheroadgoes，wherethedayflows，onlytime” （谁能说出道路伸向何方，岁月流逝何处，唯有时光） “Andwhocansayifyourlovegrows.Asyourheartchose.Onlytime” （又有谁能说出是否爱之成长，如心之所愿，唯有时光） “whocansaywhenthedaysleeps，ifthenightkeepsallyourheart·？” （谁能说出当白昼睡去，夜晚是否占据你的整个心灵？） “Andwhocansaywhentheroadsmeet，Thatlovemightbe，inyourheart. (又有谁能说出当道路在此汇聚，爱，或许已生于你心） “Onlytime” （唯有时光） 绝美的女声合着简单却又磅礴的弦乐，讲述了一个现实却又永恒的故事。 灯光下六人仰着头，好似他们的眼神已经穿越了房顶飘向了天边。 一切的伤，一切的痛，都会随着时光而平复。 一切的问题，一切的答案，都会随着时光而浮现。 唯有最真挚的情感，唯有经受了磨难保留下的情感，唯有大浪淘沙后黄金般的情感，才值得被时光永久珍藏。 杜桦磊环顾众人，他在众人的眼中看到了自己。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动情地说道：“谢谢。” ······ ······ 这晚之后，杜桦磊似乎想通了什么，他不再整天沉默。 此时宋洁被气浪震所伤的身体渐渐恢复了不少，扶着杜桦磊她已经能够慢慢地下地行走。 这天，宋洁显得有些不太高兴。 她拿着一把镜子左看右看，如同邪恶皇后看着那面魔镜一般。 宋洁一边叹息一边自言自语地问道：“我是不是最漂亮的？” “不对，虽然我依旧很漂亮，但不是最漂亮了！”宋洁两腮气鼓鼓地如同装着两颗乒乓球。 上次爆炸产生的强大气浪将宋洁甩向石壁。 宋洁滚落在地，一颗石子在她的额头上留下了一道手指长短的伤口。 现在这个伤口结的疤挂在宋洁脸上，就如同有人在宋洁的额头用粉笔画了一道线。 每当宋洁看到这道疤痕，她就发自内心地疼痛。 宋洁就像地主婆一般靠着床垫叫道：“磊子，我要三个、不，我要五个甜甜圈！” 每当宋洁心情不好的时候，只有两个方法能使她高兴。 一个是购物，一个就是甜食了。 杜桦磊好似早就知道宋洁所需。 他闻声赶来，如同变戏法一般掏出宋洁想要的甜甜圈。 宋洁一把拿过那根粉色的甜甜圈，她一边张口大啃一边继续照着镜子唉声叹气道：“我完美无瑕的肌肤啊，这个该死的疤什么时候才能掉呢？” 宋洁突然想到什么，她倒吸了口凉气说道：“如果掉了后还有痕迹怎么办？” 杜桦磊听到这里，他的表情瞬间充满了自责。 宋洁眼角的余光扫到杜桦磊，她知道自己失言了。 宋洁有些不忍，她故意大咧咧地指着镜子喝道：“你这条疤算什么？！本姑娘就算有碗口大的疤，也拥有最美丽的心灵！” 宋洁嘴上这样说，她的脑袋却悄悄偏向一边。 她背着杜桦磊的那只眼角，悄悄流下一滴心酸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