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水尽江流
清风徐徐吹来，温柔至极，让人忍不住伸手想要去抚摸它。 “王岂，武曲星和文曲星是阵眼的所在，混元阵的重点就是在此，金木水火土五方镇守，自此排列对应阵中景色，是阵器、树木、河流、烈日、山岳，无论如何改变，依旧是如此的排列，武曲星和文曲星就在五方的交点，只可惜交点共有五处，这就要看你的能力了，阵眼的所在基本是——喂！王岂，你在听吗？” 山头的顶峰，一座竹屋之内传来了女子的说话之声，娇声入耳。 “好了，江子，我都快崩溃了。”王岂蹲在一侧，看着坐在轮椅上的江子，无奈的言道。 “不行，你必须全学会。”江子坐在轮椅之上，手持着一根树枝，在地上勾勾划划，一个又一个的奇怪布置图，呈现在了王岂的面前。 对于学习阵法的人来说，一旦看到了这个，必定会被这一笔笔的勾勒所惊讶到，江子手中树枝所走过的地方，无疑都是阵中的致命之处，只要直攻而入，此阵必破。 “安了，我知道了。”王岂打了个哈欠，一个迈步跳上了院子中的大树之上，转头看向了那条小道，那是他和她一直走过的小道，恍惚之间，似乎看见了两个朦朦胧胧的身影，那是一个挑着水桶的少年，正在吃力的迈着一步步，身前一个小丫头正在蹦蹦跳跳，时不时的看向身后少年，指指点点不知在说些什么。 “王岂，在吗？”外面传来了声音，声音十分的熟悉，来者应该是李欢寻。 “咦，有人来了吗？王岂。” “嗯，他叫李欢寻，是我最好的朋友。”王岂自树上跳下，走到了江子的面前，将她的纤手抬起，指向了正南的方向，一身黑色劲装的李欢寻正站在那里，望着这里眼神有些黯淡。 “你好，我叫江子。”江子扭头冲着手所指向的地方，微然笑道。 “你好，我是李欢寻。”李欢寻看着面前的妙龄少女，神色一变，弯腰对着她一礼，她值得自己的这一礼。 “王岂，你们进屋子吧！我还想晒晒太阳，今天的阳光，让人忍不住有些懒洋洋的。”江子依旧在笑，目光看着李欢寻的身后，脸色洋溢着不变的笑容。 “我们，进去说吧！”王岂目光有些伤感，想要叹息，却又怕惊到了江子，对着李欢寻摆了摆手。 “嗯。”李欢寻似乎明白了什么，无奈的摇了摇头，起步向着屋子而去。 屋子依旧是那副布置，跟以前一模一样，没有丝毫的变化。 王岂没有发言，只是回身看着李欢寻，看他的脸色，他似乎都知道了。 “我们准备明天走，由钱的家里出了些事情，所以他等不了。”李欢寻不敢去直视王岂的眼神，事情出乎意料，他当初自信的告诉王岂，一定会去锦霄城的。 “没关系，我自己能去，但是，你要小心由钱。”王岂拍了拍李欢寻的肩膀，对着他平静的说道。 王岂真的变了，他的眼中，再也没有不安了，他的年少离愁，终于变成了随波淡然。 “嗯，时间一到，我和素雅就离开，不过我们会在锦霄城内找李白的下落，我们等你来。”李欢寻望着王岂，眼神微晃，轻轻的点了点头，反手重重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一路小心。”王岂会心的一笑。 “你何时启程。”这是李欢寻一直想要问的问题，太一宗的比试早已结束了三日，这里除去由钱，早已散去。 “我陪着江子，走完最后的路。”王岂伸手按在了一侧的座椅之上，眼神平静如水，浩瀚如海，李欢寻望着他，一层墙壁将王岂笼罩，李欢寻无从可入，王岂的想法他猜不到了。 李欢寻看着王岂，没有说话。 “放心吧！我都想清楚了，李白那家伙不会轻易被人抓到的，更何况，无双和张柏还在这里，我们启程后，很快就会到锦霄城了。”王岂淡淡一笑，一切都是那么的风轻云淡。 仿佛，他回到了他的起点，那是被困在越王府的时候，那永远不会变化的目光。 但，他比当初更加平淡了，他的眼睛，什么都看不到。 那是一潭深水，无底的深水。 王岂在笑，李欢寻却没有感觉王岂在笑。 “我清楚了。”李欢寻回身看向了身后，他从太一宗掌门六芳的口 中得知，她被长歌门的任雨筝给救，不过丹药的来源，却是江子本人的。 正是王岂最开始解毒的那瓶丹药，只可惜就是有两颗，也救不了她的命，只是勉强残存而已。 她如同那樱花一般，花开一时，却很快就要凋零。 花落无情，流水无意。 可抵不上她道一句，水尽江流。 “那我走了。” “嗯。” 两人安静沉默了很久，才开口，对视点头。 “怎么了，王岂，有事情要做吗？”江子扭头，她不会认错，她知道，那个人就是王岂。 “没有，他是来跟我告别的。”王岂轻轻一笑，伸出触摸江子，抚了抚被清风吹乱的长发。 “你本来也要走，对吗？”江子将脸靠向了王岂的手上，宽厚的手掌，让她很舒服。 王岂他没有惊讶，甚至已经再也不会惊讶。 “嗯。”王岂轻点了点头。 “那你就去吧！我猜，我没有多少时日了。”江子笑着抬头，看向了王岂，白色空洞的瞳孔之中，映射出了王岂的面孔。 “我不走。”王岂看着江子笑道。 “那我走咯。”江子顽皮的一笑，吐了吐香舌。 “我不许。”王岂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尖，漫不经心的笑着。 他的心，已经成了乱麻。 江子闭眼不语，歪头靠着王岂，许久之后才开口，话语有些寥落。“我知道，我已经活不过今天了。” “你说了不算，老天也说了不算。”王岂伸手摸了摸江子的小脑袋，老天不会这么做的，因为她还未满十六岁。 “嗯，你说了算。王岂，我们去太一宗走走吧！我想去书香门看看了。”江子扬起了小脸蛋，嘟着小嘴，轻言而语。 “依你。” 江子，自脖颈而下，都没有了知觉。 王岂推着轮椅，看着江子，向着太一宗而去。 似乎因为他们的到来，落英缤纷，绝美的景色为他们而铺开，仿佛是走入了画中。 到底是两侧的树木，为他们两人开路，还是是这风，在为他们而舞动。 谁也不知。 一路言语不绝，传出的，是江子的笑，是王岂的笑。 “啊！这是什么味道，是什么烧焦的味道。”江子有些皱鼻，空中蔓延的的味道，让她有些难受。 “额，大概是书香阁又被烧了。”王岂举目望去，那座高耸的建筑物，终于再次被人给放火烧了，哎！看来柳晖朦又要发火了。 “这是第二十三次咯！”江子冲着王岂吐了吐可爱的小舌头。 “哈哈，看来立轩他少不了被柳晖朦念叨。”王岂哈哈大笑，看着急急忙忙在搬运书籍的弟子，推着江子逐行逐远。 整个江湖都传遍了一件事，当年无敌的刑天再次出现，他在太一宗，武林十一门皆是败在其手，青塔一战，紫珏宫掌门以及其次子惨死剑下，其他门派也是无一例外，全部挂彩。 而最为让他们震惊的事情，还是般若和刑天的一战，整个第七殿被拦腰斩断，空剩下残楼断壁。 刑天重伤落入山下，千米之高，粉身碎骨。 般若胸口被一剑贯穿，生死不明。 无疑，刑天剑和般若刀，都落在了太一宗的手中。 剑极盟赶来的四大公子倒是白来了一场，无奈叹息。 不过，却也得到了一个线索，当日他们来时，六芳不在太一宗，她在灵动阁。 般若他，凶多吉少了。 倒是公子落，来到了王岂这里，不是因为别的，而是此时江湖最出名的就是他和她。 王岂被般若带到了青塔之内，只有他知道他们那惊世的一战。 江子大摆阵图，困住了这次事发的主角，刑天，当真是，天下第一人。 只可惜王岂被般若带出之时他已经昏迷，看模样他根本什么都不知。 而江子，自当日，已经死了。 公子落来到这里，看到了江子，看到了王岂，他没有多言，只是看着两人说了一句话，便离身而去。“对不起。” 当日他来，王岂担心会对江子不利，王岂险些就在庭院，和公子落动起手来。 还好江子阻止了他。 “我已经死了，没关系的。”江子凄然一笑。 王岂的心，似乎更痛了。 ...... 夜色盈盈，凉月烁烁。 高高挂起的明月，恍如墨色之中的那份独白，美的让人心碎，注目望着它，突然之间，感到了那浮生的岁月，逐渐涌上了心头，那是一点一滴，不可磨灭。 晚风悠悠，吹拂乱了相靠相依的两人，他们坐在第一殿顶峰的树端，不知在说着些什么。 “看样子明日要下雨啊！如此好的夜，却没有星辰。”王岂扶着靠在她肩膀上的柔弱，不敢乱动丝毫，仿佛如一块脆弱的薄薄之冰，一丝儿的风吹来都会将她给击穿。 “这是什么歪理，我不信。”江子撅着小嘴，明显不相信王岂的，头靠在他的肩头，不断的在嘀嘀咕咕。 “如若明日下雨，你就老老实实的陪我呆在家里，不要在这般了，现在外面天凉的很。”王岂紧了紧盖在她身上的毯子，无奈的叹了口气，江子这个小丫头还真是让他头痛。 “嗯，如果明天下雨，我就依你。”不知为何，江子的声音，越发的小了起来。“王岂，抱我回去吧！我想睡了。” “好。”王岂无奈的摇了摇头，将她抱起，向着他们的小家而去。 “那日大会，你到底是说了什么，我没有听道。”王岂看着怀中有些嗜睡的江子，轻语笑道，那天的江子，他很在意。 “不告诉你。”江子皱了皱秀鼻。 “真的，那我以后再也不带你出来玩了。” “哼，你居然威胁我。”江子冷哼了一声，语气似乎有些不满。 “我把你丢出去了。”王岂打趣的一笑，做势要将怀中的丽人给丢出去。 “讨厌，讨厌，讨厌。” “哈哈，该告诉我了吧！”王岂看着江子这因撒娇而红润的模样，温柔一笑。 “好了，我说啦。” 江子眯眼一笑，楚楚动人，一字一句直触心间。“陪伴，才是最好的告白，不是吗。” 王岂身形微微一颤，转眼消逝。 两人就如此的走着，安静的走着，仿佛以后也会如此的走着。 “王岂，看来这次，我真的想要好好睡一觉了。”他们已经到了那盘旋的山间小道。 王岂没有去看江子，而是看向了天空，似乎，竭力的掩饰着什么。 “王岂。”江子的声音，越来越无力了。 “你在骗我对吗，江子，你回答我。”一声呼唤，王岂的泪水涌出，流到了江子的脸上。 “对不起，我说过，我不会再骗你了。”江子笑了，笑的倾国倾城，美如画。 最后，王岂为她流泪，她觉的足够了。 “江子，我们回家。”王岂抱着越发冰冷的娇躯小心翼翼的一步又一步。 “嗯。” 路并不长，但王岂却走的很慢。 所以走了很久。 眼前的竹阁出现在了眼前，恍惚之间两个人影模糊而过，嬉笑打闹。 王岂抱着江子迈入了那熟悉的屋子，低头看着在怀中沉睡不语的俏丽，微微一笑，那脉脉向惜的语调，在屋子内部传荡，久久未散。 “江子，我们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