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成归问般若
次日,依依不舍送走师尊,望舒立时开始了报仇计划。 司命啊司命,你不仁也就休怪我不义了啊……告状就告状,居然还组了那个声势浩大的团来讨伐她,还好师尊温柔没有计较她…… 但是,这个仇,也是绝对要报的! 望舒果断将各色符咒、幻药打了个包袱背起来,再次决定偷命格簿。 通过以师尊的画像贿赂司命府小仙婢,望舒终于知道了司命又一大弱点。 司命素来对容貌看得极重,每日都要掐着点睡美容觉…… 也就是,只要放倒了司命府一干下人,势必就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了! 望舒将包袱紧了紧,深吸一口气,开始翻墙。 然后,望舒对上了容色冷肃的师尊…… 望舒直接从墙上摔了下去,来不及哀悼一下受伤的腰腿,连忙抬头揉眼睛确认不是自己的幻觉。而师尊也很是配合地幽幽看她,看得她遍体发寒,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师尊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还把自己抓了个现行?怎么办?怎么办?说是梦游可以吗?梦游时候一不小心错了方向跑到了司命府邸,然后还一不小心又把司命的命簿当做包子偷了准备吃吗? 这个理由,估计说了,会被师尊罚得更狠吧…… 还来不及想个更好的理由圆一圆这场面,就突兀觉出自己腾空了,因了这突兀一幕,腾云驾雾的晕眩里望舒脑海混沌一片,直到鼻端浮起清冷归越花香,才后知后觉是被师尊抱起来了。 等等,抱起来? 师尊怎么做到的?把自己偌大一个人结结实实笼在怀里,莫非是师尊还把自己揉了揉团成一团塞进了怀里?哎呀,近日吃得有些多,会不会很重啊…… 思及此,连忙急急要问师尊自己是不是长胖了,话一出口,却成了喵喵喵…… 自家师尊端着清冷绝世的一张脸,打眼一望一川水墨风流,冰玉底子上缱绻铺开墨色眉目,一点薄红细点,也是冷的,这样万古冷寂的一张脸,可低头看着怀里羞愤地把头埋在爪子里的琥珀小猫儿,竟是稀世罕见的一个笑,震撼得一旁的司命揉得眼睛都红了,险些把下巴掉下去。 此刻方从暗处缓缓踱出的司命端出那副自认翩翩实则欠扁的模样一开折扇,似模似样地一个叹气:“你不是素来最宠你这个徒儿了吗?怎么,这会子就如此舍得?不但收了法力,还变做……”斟酌了一下词句,忍俊不禁地摇头,“这么个可爱的,咳,猫儿。真是不料你也有如此童心啊。” 望舒猫儿愤慨地连连点头,觉到师尊眼光飘下来,又嗷呜一声忧郁地把头埋回去。 奕子修漫不经心替望舒猫儿顺了顺毛,冷定令人叹为观止:“你太不了解我。” 司命以折扇掩去十分招打的笑意,狐狸般弯了弯眼睛,风度翩翩地欠了欠身:“那就恭送君上了。” 他要是如此了结也罢,可惜,司命素来不打算按着戏本子发展,于是,告了别之后,他又来欠揍地伸手逗望舒:“你这模样可比方才可爱多了。” 本就郁闷的望舒如今看了那个间接导致自己如今惨状的罪魁祸首,自然不能客气,毫不犹豫一口就咬了上去。 司命一声惨叫里,望舒笑弯了眼睛将碎米小牙在那伤口上磨了一遍又一遍,自家师尊唇角可疑地一弯:“望舒,做得很好。” 司命凄凄惨惨地瞪他,然后被望舒咬得不得不低眉顺眼哀悼自己,怎么就遇上这么一对师徒呢? 徒弟闯祸闯得惊天动地,师傅护短护得荡气回肠…… 司命当即对着那潇洒而去的一人一猫背影默默发誓,他立刻开始给父神烧香祷告,再也不要见到他两人了…… 望舒也在默默咬尾巴哭泣……她恨师尊,居然连法力也收走了,这岂不是说,她之后都要一直做个猫儿了? 她私藏下来的一箱子黄金和还没来得及吃完的各样点心可怎么办啊? 之后……望舒的心酸日子开始了…… 晚饭时候,虑及望舒如今是个猫儿,若是做饭恐会一碗猫毛,师尊便勉为其难亲自下厨,望舒激动得眼睛都亮了,当即嗷呜一声不计形象地扑在师尊身边蹭他的脚踝,师尊的厨艺,可也是惊天动地的好啊…… 她想得十分美好,而事情前半截也确实美好,师尊含笑任由她蹭,还百忙间腾出手揉了揉她,喂了她一颗丸子。 结果……早早蹲在椅子上满心欢喜期待着大餐的望舒,对上了一盘,孤零零的……老鼠…… 望舒失神地以爪子拨拉盘子,嗷呜一声扑进君上怀里,整张脸上的毛都湿了,死死扒着师尊的衣服不撒手。 师尊从容冷定地环着她,无比平静问:“不喜欢?” 猫儿点头点得恨不能把自己的头埋到尾巴上。 师尊温柔地把她的头拨回去,说出的话却和动作的温柔云泥之别:“不行。” 望舒震惊地看着他,猜想是不是自己不够真诚没打动师尊,心底默默攥了拳,再接再厉蹭他,小声呜咽着撒娇。 师尊完全不为所动:“一个猫儿,不吃老鼠吃什么?” 望舒愤愤咬牙,不是还可以吃鱼吗? “想都别想。”师尊幽幽应她,“被鱼刺卡住了怎么办?”
望舒还端着震惊的脸说不出话来,师尊已经淡淡断了她的后路:“别想反驳,你就有那么笨。” 望舒猫儿绝望地看他一眼,把自己撞在了桌角上。 ……虽说后来还是被师尊逼着吃了那一盘老鼠,而且,那只是师尊做的糕点,因为师尊折腾她的伟大理由,被细细做成了以假乱真的老鼠…… 望舒深深忧郁了,师尊,你这是算爱我还是恨我啊…… 诸如此类事件,不胜枚举,譬如她顶着一身毛热到无力吐舌头时候师尊就把园子里的所有小亭砍了换成莲花,看着望舒欲哭无泪地软软趴在地上,才心满意足喂她一枚清凉珠令她此后不惧酷热…… 譬如她偷跑去司命府预备卷土重来再偷一次命簿时,师尊趁她睡觉时给她系了一枚金铃,离了他五步远就开始响个不停,十步则直接被无形绳子扯回去,然后被早有预感的师尊笼回怀里,以毛绒绒的爪子丢脸地把脸埋进去…… 再譬如因为那个铃铛她只能呆在师尊身边,然而师尊在书房工作,也不知道叫醒无聊到睡着的望舒,望舒梦里觉得分外冷,哆哆嗦嗦爬起来,就发现自己是睡在师尊的砚台里,半边身子还泡在墨里,自己一只爪子在师尊雪白的衣袖上印了十数个墨梅……望舒再度把头藏了起来…… 这段日子里,每每回想起上次偷命簿以及之后连带着的悲惨经历,猫儿都是两眼含泪……出师未捷身先死,她把自己都搭进去了…… 望舒显然是忘了,她自己的悲惨录才开始…… “师尊……还有多久啊……” 望舒在心底有气无力,一双眼含愁带怨不时飘向自家师尊,可怜兮兮地拼命眨巴眼睛,妄图唤起师尊的同情心。 不过,这一幕落在奕子修眼里,就是一只琥珀猫儿委委屈屈抱着一小盆水在墙角罚站,时不时抬起头喵喵着祈求停了下来处罚。那般水光点点泪痕漪漪的玲珑模样若是放在女子身上着实楚楚,不过置在这猫儿身上,难得的同情心,也被忍俊不禁生生压下去了。 所以奕子修幽幽放下了书卷,默默走了过来,在望舒十分激动以为他心软了要放过自己时,伸手好心替她把半歪的小水盆扶正,端详了一番确认不会掉,满意地回去了。 一心一意准备继续哭好勾起师尊的愧疚好叫师尊哄哄自己外加拿美食安慰自己的望舒哽住了,片刻后,当真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