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苦中寻乐幸福多

    第二十五章苦中寻乐幸福多

    这一章我想和朋友们一起回顾一下我第一次学写钢笔字的情形。

    确实我第一次学习写钢笔字用的就是一个钢笔尖，那是二姐用她积攒的五毛钱给我买的。钢笔尖买回来后，她用酱杆棒（高粱杆）给我做了一个笔杆。别说，蘸好钢笔水后用它在纸上写字，效果也不错。写出来的字真和用好钢笔写出来的一样，看不出来它的出处。

    和我年龄差不多的朋友有些都知道，在我们上学时的那个年代，农村孩子要想出人头地，考学几乎是唯一出路。可是在农村真正靠读书来改变命运何其难，家庭困难、教学质量、大学名额等等都让农村孩子的出头之路变得更加渺茫。

    我家里本来就不富裕，又因为我一时冲动离家出走，让家里多了很多饥荒。欠外面那么多钱，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还得清。那年代，作为地地道道的农民家庭，每家每户的收入都不多。虽然实行了联产承包责任制，各家收入好了一些，但是每年除去买种子、化肥还有上交农业税以及提留款后，已所剩不多。除去吃饭和平时家用，一年也剩不了几个钱了。

    我那时候根本想不到这些，想的只是怎样才能有一只钢笔，怎样才能有一个书包，怎样才能不被同学欺负和嘲笑，怎样才能不被老爸打，怎样才能不让大姐嫁出去，怎样才能想办法把家里的饥荒还上……

    有时候也能想起前一阵子街头流浪的生活，想起和黄亮他们在一起玩耍，想起黄蓉偷偷给我得鸡腿，还有那温柔漂亮武功高强的何jiejie。

    有时候还想起大哥还有王芍药和王牡丹，感觉到他们的生活一定是非常的丰富多彩，一定非常快乐。

    还有，有时候还想过怎样再一次偷偷地离开家……。

    自从窦老师告诉同学们回家后让家长给准备一只钢笔，说过几天他要教大家学写钢笔字开始，便有同学陆续把钢笔带到学校。

    他们的钢笔好漂亮啊！每当他们互相比着，互相炫耀着，互相介绍着各自钢笔的功能时，我就一个人走出教室，找个僻静地方待着。实在找不到合适地方，我就假装上厕所。那时候我们学校的厕所修在cao场的北面，离上课的教室大约得有200米远，我几乎每节课下课都去，慢慢地去再慢慢地回来。

    窦老师终于开始教我们写钢笔字了，那一天我没有把二姐给我做的钢笔拿出来。当老师在讲台前拿出一只钢笔给大家介绍钢笔的各部位名称以及抽水方法的时候，我只是静静地听着不敢抬头看。当老师给大家示范怎样握笔的时候，我也只是静静地没有抬头。

    老师在黑板上写下了李白的《静夜思》第一句，床前明月光，让同学们在本子上试着练习写。他挨着桌的手把手矫正同学们的握笔姿势。我的笔是唯一的与众不同的笔，我没有勇气拿出来，我只是用手一动不动地拄着额头，好像一个罪恶滔天的人在深深地自责和忏悔一样。

    老师走到了我的身边，问我，你怎么不写。

    我用非常低的声音说，我忘带钢笔了。

    窦老师说，那你今天先用我这只吧，轻一点使劲，别把笔尖弄劈了。

    老师把胸前别着的钢笔抽出来，递给了我。我接过那支笔，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那只拿着钢笔的手颤抖起来，我试着用左手把笔帽拿下来，竟试了好几次都做不到。老师一下抓住了我颤抖的小手，拿下笔帽，把着我的手在我的本上写下了“床前明月光”五个漂亮的字。

    “就这样写，你找找感觉。”老师说。然后他又去指导其他同学了。

    我握着老师的那只钢笔，就感觉它好像有千钧重，我一个字也写不出来。我只是拿着它在离纸面两三厘米远的距离划拉，不敢往纸上写，真怕把它弄坏了。

    老师环视了一圈回到讲台前，开始安排作业，语文作业就是用钢笔写李白的《静夜思》五遍。这时刚巧下课钟声传来，我把钢笔递还给他，然后老师就宣布下课了。

    晚上回家写作业的时候，我把二姐给我做的钢笔拿出来。二姐制作的钢笔太不好用了，才写了两个字，钢笔尖就在高粱杆里移了位置。二姐把笔尖拽出来，重新换个位置插进去，然后和我说：“你的手太重，你轻点。”

    我是轻点了，但是还得多轻啊，再轻估计纸上该写不出字来了。

    这时，大姐在旁边出了一个主意。她对二姐说：“蘸水钢笔有专用的笔杆，钢笔尖插进去以后很结实，怎么写都不动。你咋忘了你那时候不是我用线把笔尖紧紧地缠在筷子上用的吗？”

    二姐说：“对呀，我给忘了。我那天去买钢笔尖的时候看见有卖笔杆的了，我还觉得那东西没啥用呢？”

    大姐边笑边去厨房拿筷子。

    这时我说了一句：“筷子太细了吧，要不咱用刀削一个木头的，我看行。”

    大姐说：“行，这事交给我办。你先写别的作业吧，我一会儿就弄好。”

    我用铅笔把数学作业写完了，大姐还没把笔杆削好，她干活还总是那么慢。

    我想出去玩会儿，但想不出去哪玩。我又来到仓房后，那里已经没有任何宝贝了。我坐了一小会儿，突然想起了我前一阵子街头乞讨用过的快板了。对呀，我带回来的快板哪去了，这看来还得去问二姐。

    我去问二姐，二姐笑着对我说：“你还记得呀，我以为你忘了呢。我看挺好玩的，帮你藏起来了，就知道你说不上哪天就想起来找了。明天我再给你拿出来吧，别让爸看见你玩，看见了一定得把它烧了。”

    “谢谢二姐，我知道了。”

    大姐把笔杆弄好了，她削好了之后，用磨石和砂纸细细地打磨了一遍，还在上面刻了花纹。钢笔尖用细线紧紧地缠着，我试着用手握了一下笔，感觉舒适度很好，真比二姐做的强多了。

    大姐心灵手巧，手工还好，这些年我很少看到有比我大姐更精细和手巧的人了。长大后我常常想，如果大姐有机会去学刺绣，绝对会成为一代“绣娘”的。

    我用大姐做的钢笔顺利完成了这次作业。

    那时候我们姐弟几个人苦中作乐，相伴相依，虽然日子过得很苦，但回想起来还是很幸福的。但往往命运弄人，总是让快乐幸福的时光变得短暂，因为大姐不久后就要离开了家，去“嫁做他人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