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渭水旧冢
那边嬴政君臣迅速定下了重新南下战略和修建灵渠的大计，这边张量山在行人署也并非无所事事。虽然嬴灵没有让他作为使者觐见皇帝，但却安排了行人署中的几个官员向他请教地图的问题。张量山由于自觉亏欠了嬴氏的，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尽力的帮助几个行人画出详细的秦国地图，在一个叫徐君房的属令的带领下行人们取出了馆中藏有的地图和资料两相比较讨论校正，比如现在的云梦在秦代是一个大湖叫云梦泽。而济水则更是现代没有的了。出乎张量山的意料秦国行人馆中的地理和水文资料居然有上百卷之多，而各种五花八门的地图更是多达千件。直到深夜张量山他们才粗略的绘出了一幅秦代地图，快天亮了连日赶路早已疲惫不堪的张量山才昏昏沉沉的伏在图架上睡着了。而那几个亢奋的行人还在徐大人的指挥下誊绘摹本。 嬴灵是卯时出的宫，嬴政君臣连夜修好了国书，早间将在小朝会上讨论。嬴灵不用参加朝会便回东宫梳洗一番后再去行人属找张量山。 公主驾临行人属，行人属中一应官员措手不及自然忙了个鸡飞狗跳，嬴灵没功夫搭理这些径直找到了图室中披衣大睡的张量山。嬴灵看着满室堆积的手稿与书卷，她知道张量山昨天忙了一晚上，嬴灵决定不去打扰他，图架上那幅新绘的秦国地图吸引了。这地图和她以往见过的完全不同。她好奇的看着图上她既熟悉又完全陌生的山川河流。一座座秦国的城市和要塞。接着她又看到了张量山，张量山此时正躺在一张绘图用的矮几上头枕着一卷竹简睡的正香。嬴灵不由得走前几步，仔细端详起这个让她既佩服又好奇的神秘男子来。张量山因为疲惫脸色略有些发白，没有修过的下巴上冒着一些胡茬。嬴灵微微一笑：‘这姬良也算个俊男了，但他不识得墨家的令符，显然不是墨家子弟，说话也没有儒家的酸味，真不知道他是师从那派的。学识如此广博，见识也不凡。明明是几句俏皮话却也那么在理，居然连上将军都被说服了。’ 她正想着张量山醒了，他蓦然看到一个红色裙衫的小姑娘站在面前还真犯了迷糊，还以为是哪里来的侍女呢。待认出是如月公主时，也吓了一跳，连忙起身行礼：“姬良参见如月公主殿下!” 嬴灵笑了笑看见姬良满眼的血丝便说：“先生幸苦了，想必昨夜没睡好吧。” “昨夜与几位大人一起绘图，后来不知怎的就睡这里了。不过总算是将这地图绘好了。殿下请看！”张量山说着将地图展示给嬴灵。 “嗯，不错！呃，这些线条是什么？为什么把图分成了这许多方块？”嬴灵不解的指着地图上张量山标出的坐标线。 “哦，这是坐标线是为了标注地图用的。殿下请看我们以咸阳为原点，每百里画一线这样既方便了判读距离，也可以保证地图的准确性。” 嬴灵点点头，其实她也没听懂，这不是她来找张量山的关键。嬴灵略微客套了几句便说：“先生若是无事，本宫想带先生去个地方。” 公主下令张量山哪敢不从，便随着嬴灵一起离开了行人属，门外是十几个护卫，和两辆马车，侍女小柔也换了女装侍立在一边。张量山上了后面的锱车跟在嬴灵的车后离开了行人属。马车出了咸阳便向东直奔渭水，走了约半个时辰，车队到了一处荒草滩才停了下来。张量山下了马车看见嬴灵和小柔站在一条小路前向几个卫士交待了几句。看见张量山下了车便招手示意他过来。 嬴灵看了看四周，跟着一名卫士走上了一条小路，小柔跟在后面她回头冲张量山说：“先生请随我来！”张量山只好跟了上去。其他的卫士却都留了下来。 路越走越荒，张量山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不由得心里有些发怵，这小公主要干什么？带自己来这么荒凉的地方？莫不是要杀人灭口？可又怎么没带大队的卫士呢？不过话说回来这小公主换了女装还真耐看，就是个宫装的小萝莉呢！正胡思乱想着前面的小柔却停下了脚步。张量山看见嬴灵站在一个小土丘的前面，正冷冷的看着自己。那个带队的卫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退下了。小柔站在离土丘约十几步的地方也停下了脚步。 “先生请过去吧，如月公主有话问你！”小柔的声音还是那么柔美有礼。 张量山冲小柔微微一躬，便走了过去。一阵晨风吹过，草叶发出了沙沙的响声。金黄的阳光照在了土丘上，张量山才看清原来那土丘竟然是座坟墓！ 张量山吃惊不小，心道难道这小公主真要杀人？但仔细一看这座坟有些年头了，上面已经长满了青草，坟前没有墓碑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的。真不知道这小萝莉要干什么？要杀我也不带卫士，一个人也不怕我出手劫持了她？ 嬴灵看了张量山一眼吸了口气：“你知道这是谁的墓吗？” “回殿下，在下不知道！” 又叫我殿下，嬴灵忍住笑意脱口道：“你的！” 嬴灵这句话差点让张量山行凶动手。 嬴灵看着张量山震惊的表情，忽然宛然一笑：“是姬良的！”说完双目一闪便盯住了张量山的眼睛。 “姬良？”张量山一时没转过弯来。 “对！” 张量山皱起了眉记得姬胜说他哥哥是病死了啊，怎么会埋在这里，就在咸阳的城郊，他们兄弟不是韩国人吗？ 不等张量山开口嬴灵便说：“这里面的人就是你手中符传的主人，韩人姬良！” 嬴灵往前走了两步背对着张量山看着面前滔滔的渭河水，对张量山说起了这个叫做姬良的往事，原来姬良的家族世代为韩国的贵族，秦国灭韩时姬良是韩国的司徒，韩国灭亡后他便逃亡隐匿起来，秦军为防范戎狄趁火打劫撤回了灭韩兵马。中原之地，秦国只有洛阳大营保留了蒙武的五万老军。后来，秦军破赵后北上易水，逼近燕国；燕太子丹刺秦事发，震惊天下，也一举改变了秦国的灭国用兵总方略。正在这时，姬良潜回新郑秘密联结韩国旧世族，欲图举兵复国，之前，姬良已经秘密联结了魏国楚国，两国都许诺全力策应！秦国黑冰台的探子探知此事后立刻上报丞相姚贾，与此同时，内史郡嬴腾部属也探听到一则异动迹象：被囚禁在韩原梁山的韩王安，近有神秘之客往来，此人正是姬良。 两方事态紧急密报咸阳，秦王嬴政立即召王绾、内史嬴腾、蒙武、李斯、姚贾、尉缭等一班大臣会商。最后，秦国君臣议决的方略对策是：此事方起端倪。不宜公然出兵，只宜以机密事端处置。为此，蒙武大营全力戒备关外，姚贾黑冰台人马秘密缉拿姬良，内史郡增加对韩王囚居地的防护，一旦姬良被缉拿归案，立即将韩国作乱世族一体问罪，公开斩决，以震慑他国余孽。之所以如此处置，在于秦国君臣有一个共同认可的评判：韩国旧世族复国复辟，其余被灭之国的旧世族也必然同理同心，只要秦国要一统天下，复辟暗潮便必然涌动，如何处置韩国作乱事件，具有垂范天下之效用。 不过姬良行踪诡秘无定，几次三番逃脱了姚贾黑冰台的追踪。多方探察证实：姬良狡兔三窟，藏匿之地一在楚国洧水河谷，一在魏国逢泽山野，一在韩国旧地上党郡的大山；姬良居无定所，又得燕赵一班任侠之士相助，事皆密行密议，急切间极难缉拿。与此同时，韩国故地的种种消息流布日广，民众渐渐呈现出躁动之势。入冬之际，被囚的韩王安也破例上书，请求秦王允准其在年节大祭之期回归新郑，祭祀宗庙，以安遗民之心。就在旧韩遗民准备复辟之时，六国的形势又发生了变化，秦国王贲将军大破楚国，又威逼魏国，直接切断了旧韩遗民的盟友。非但如此吓破胆的魏相还将姬良定下的复辟计划和盘向秦国托出。原来魏国助韩事已经查实：魏国信陵君旧时门客两千余人，伪称齐人，进入上党成为“韩军”主力将佐；当年追随信陵君击杀大将晋鄙的铁椎侠士朱亥，被姬良定为三千敢死之旅的主将；魏国王室通过信陵君门客力量，秘密资助姬良二十余万金，并许一支“商旅”车队从魏国敖仓秘密运送粮草北上，绕道旧赵官道从壶关进入上党。所有资韩事宜，皆奉魏王假的秘密令牌，由太子施行。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场叛乱的结果就简单了。王贲五万大军分作两路，秘密开进上党，旬日之内部署就绪；赵佗率两万轻骑从安阳北上，经邯郸西北的武安进入壶关出口山谷，卡住“韩军”退路；包含一万轻骑两万重装铁骑的三万骑兵，由王贲亲自率领，北渡大河从野王北上，经轵关陉进入西部上党山地，再越过长平关进逼石长城，与乱军正面接战。 再说韩军除了迎接韩王，韩军没有得到军师姬良事先反复宣示的“天意”庇护，反而鬼使神差地每一步都撞到了秦军的刀口上。奔袭梁山之战，三五千秦军的战力分明并不如传闻中的悍勇。韩王被顺利迎接出山，韩军壮士们很是欢呼了一阵，韩王安还当场许诺，复国大典将赐每个将士三坛王酒。不料，东渡大河之后一切都翻了过来。河东渡口突然冒出的黑压压马队，一个回合冲杀便夺走了韩王，砍去了几乎一半的韩军头颅。韩军回头冲杀，梁山来路又冒出大片黑压压马队。大河两岸如此两三番折腾，韩军几乎被杀大半。一路突围冲杀到少水隘口，韩军五万余壮士剩下不到两万。不想，少水隘口又突然杀出一支飓风般的马队，攻杀之快捷猛烈直教这些游侠勇士眼花缭乱，想都来不及想便哄然四散了。侥幸逃出少水隘口的两三千人仓皇东来，要奔壶口出上党北上代国，堪堪将近石长城，不想秦军马队又黑压压从山脊压来。便是这最后一次截杀，韩国三大世族子弟全部被俘获，韩军主将段成也做了战俘。只有些许早早游离出大队的门客游侠逃出了重重追杀，作鸟兽散了。姬良在战场上装死，压在死人堆里一个昼夜，次日才趁着山雾逃脱，不料却在山口遇上了黑冰台的探员，在黑冰台探员的试探下姬良暴露了，转眼就被拿下押送到云阳国狱。秦王嬴政欣赏姬良的才干欲招募其为秦国效力，不料那姬良宁死不从，后来因病而亡就埋在眼前这座坟墓里了。 正是有这段经历所以嬴灵对张量山使用姬良这个名字是有所顾忌的。直到张量山‘还图明志’她才放下心来，嬴灵有意真正招募张量山，便在姬良墓前将这故事告诉了张量山，以解释以前的种种不信任的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