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八章 桔梗的选择
鬼女里陶的巢xue建在一座荒凉的大山之中，山体终年云雾缭绕，难窥全貌。 大山与另外一座山峰结成联峰，底下的山涧落差不知道多么高，有着大河环绕。可以说除非是会飞，或者有着更高层次的空间传送一类的手段，否则的话就得乖乖的从另外一座山峰爬上来，一路上过关斩将打倒接近五位数的人偶，才能够从吊桥那里找到路。 不过现在…… “……”妖怪有些诧异的歪了歪头，看着提刀就要上来拼命的犬夜叉，然后露出了一个冷淡的讽刺笑容。 他虽然说出了这样的话，也的确是非常的不高兴，但是其实并没有丧心病狂到真要不顾一切下死手的程度。因为如果真的是就这么解决了二狗子的话，那绝对不是什么桔梗就此从灵魂的怨恨之中解脱出来的顺利展开，而是从此以后纠结已深不可解的开始。 要知道，生灵的执念才是这世间最不可思议的东西，这冥冥中的神秘力量要比任何的神通天数都要来的可怕。如果存在本身没有被抹杀，那么不管轮回转世多少次，即使容貌改变前世忘尽，只要纠结不解，执念就永无磨灭之期。 ——所以事实上就是，裴辰只是一时间拿不定主意，不确定现在的桔梗的状态到底如何，于是想要试探一下而已。 毕竟理性很多时候都是压不倒执念的，桔梗想的、看的也没有自己认为的那么透彻。哪怕之前想的再怎么好，现在回来之后的时空状态重叠覆盖和因果律修正所导致的，却等于是她不打折扣的承接了此前延续下来的因果。 所以刚刚复苏过来的桔梗直接就陷入了强烈的怨恨之中，被灵魂临死之前的执念主导了心情与想法，从而导致行为开始失控。换言之也就是，明知道自己应该更加的理性，可就是无论如何都控制不住的，下意识就被怨恨与执念所主导了情感与行为。 只是妖怪没有想到的是，桔梗还什么都还没有说，犬夜叉首先就暴怒起来了，看那样子，不知道的人恐怕还会觉得是自己NTR了他一样……咳咳，好吧，事实上自己的确趁虚而入，NTR了对方就是了。 不过自己有错吗？一点儿都没有！ 敏捷的在地上翻滚了一圈，一把拔出那斜插在不远处的土地上的妖刀，犬夜叉就恶狠狠的冲了上来！因为铁碎牙之前被桔梗一箭击中，现在依然维持着破破烂烂的锈刀模样，哪怕犬夜叉灌注入其中的妖力再如何庞大都好，在没有能够彻底压倒桔梗残留其中的破魔灵力之前，是不会发生变化的。 可是妖刀的本质终究还是妖刀，是斗牙王的獠牙与妖力结晶，怎么说都要比犬夜叉自己赤手空拳的rou搏要来的好。况且之前在吊桥那边的短暂交锋，只是几个照面就差点儿被眼前的妖怪活生生打死的事情，现在依然历历在目印象深刻…… 所以二狗子尽管愤怒到了极致，但是也明白徒手近身格斗的话，自己是绝无可能有任何胜算的。 桔梗依然还在虚弱的微微喘息着，只是被裴辰支撑着才勉强没有倒下，看见犬夜叉暴怒的提刀冲上来这一幕，她张了张嘴，然后略微偏过脸庞，似乎是不忍看见接下来的事情。 而且她自身的眼神也在不断地挣扎着，迷茫、悲哀、怨恨、杀意……等等等等，各种情绪在互相交替着出现。如果不是日暮戈薇本能的唤回了大部分的灵魂的话，巫女现在必然会被停留在死前那一刻的怨恨灵魂所彻底主导，正如几分钟之前的所作所为那般。 但是现在她的情况也不见得就好到了哪里去，正如她之前所说的，只要犬夜叉还活着，她的怨念就无法除去，不会得到救赎。——明明想着的是不再在意了，但是却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只要一看到犬夜叉，她便会马上陷入了无比强烈的怨恨与执念之中去。 砰！来的快去的也快，犬夜叉极其狼狈的倒飞了出去，铁碎牙再次脱手飞出。 “岂可修！！” 犬夜叉几乎彻底红了眼珠子，接下来他咬着牙重新站起来又继续发动攻击，但是不管是多少次都好，永远都只是同一个结果，那就是他倒飞出去。虽然没有受到什么严重的伤势，可是他是绝对不会觉得这是敌人在手下留情的，更加多的认为这是一种毫不留情的折辱——在桔梗的面前。 他之所以这么愤怒得无以复加，也正是因为这么一个原因。老实说裴辰现在和桔梗的姿势也算不得有多暧昧，最多就是巫女站立不稳，所以裴辰一只手搀扶住她的肩膀而已。本来妖怪还想要抓住巫女的手腕的，不过却被轻轻推开了，所以现在两人之间其实还隔着一段距离，并不足够亲密…… 不过这种并不足够的亲密，对于某人来说不但已经足够了，甚至过量了，现在犬夜叉整个人都已经燃了起来！！他仿佛被当头砍了一刀，热血涌上了脑袋，这就是所谓的热血上头，几乎再难以有其他的什么想法。 这种仿若自然而然的行为…… 这种好像熟悉已久的神态…… 这种似乎互相非常信任的表现…… 眼前的这一幕，各处细节，无一不在挑衅着他的神经。 “混账！给我放开她！！” “哦——？”裴辰的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丝莫名的笑意，他直接那只手臂用力，巫女刚刚有种不好的念头泛起的时候，就已经被他拉到了怀里。“我偏不，你能奈我何？” 桔梗皱着眉头用力地推了推他，但是身体不听使唤的状态实在让人无力，再加上现在意识之中那种矛盾的心情与想法互相冲突，犹豫了一下她觉得自己还是不应该被那种怨恨的执念所控制主导，所以轻轻叹了口气便不再挣扎了。而当她凭借自己的意志做出了抉择，顿时就感觉到那种怨恨与执念削弱了一分。 但是个中缘由不足为外人道，所以在犬夜叉和枫婆婆两人看来，巫女根本就只是象征性的推搡了几下，就听之任之似乎是认命了一般。 “……桔梗！他是谁？！” 枫婆婆终究是怀疑顾忌并存，再加上桔梗还是自己的jiejie，所以不好指责什么，可是二狗子就没有那么多的顾虑了。但是桔梗根本就不回答，她虚弱的闭上眼睛，转过头去，只有不看见犬夜叉，巫女才不会被自己曾经的执念与怨恨所主导，但是这么一来却又像是她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所以直接选择了更加让人难以忍受的方式。 “……！！” 枫婆婆紧张的看着场中的形势发展，只感觉一阵阵的无力感，她隐约的察觉到桔梗jiejie的状态似乎要比自己想象之中的要更加的复杂。 犬夜叉现在出离的愤怒，但是表面却反而冷静了下来，他不再说话只是低下了头，表情也隐藏在了刘海之中显得神色阴沉。但是语气平静不代表着就是心平气和，压抑的背后也许隐藏着更加可怕的波涛也说不定，他的眼睛逐渐染上了一层淡淡的赤红，感觉一股怒气在心中不断的积蓄压抑，快速的攀升到了即将爆发的临界点。 妖怪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发现半妖少年的脸颊左右竟然浮现出两道紫红色的妖纹，与杀生丸非常相似。刘海下的阴影之中，那一双眸子也出现了残虐的赤色光芒，这竟然是与自己非常相似了。 “呵，有意思，妖血沸腾吗？” 这很明显就是二狗子体内的大妖怪之血被彻底激活了，正在侵蚀另一半的人类血脉。这需要一定的时间，搞不好是个漫长的过程，但是结果却已经提前的出现了。犬夜叉这种状态就如同原剧情之中，铁碎牙断裂之后所导致发生的事情，他将会在这个状态下成为妖怪而非半妖。 斗牙王传承下来的大妖怪之血非常的强力，如果能够完全激活的话，犬夜叉根本就不需要四魂之玉的力量就能够自己变成完全的妖怪。这样状态下的他，能够直接手撕刚刚复苏过来的龙骨精，也能够震慑一下初次见识这种状态的杀生丸——两者在那个时候，各方面的差距程度将会被缩小到一个很微妙的距离，再加上犬夜叉狂暴疯狂不怕死的行动方式，完全就是处于和杀生丸同等的起跑线上。 不过，现在这个时间段也太早了一点儿吧，难不成二狗子还有狂化的天赋？ “见王不跪，简直毫无继续存在下去的必要。” 冷笑一声，裴辰直接举起了一只手，袖子顺着手臂滑了下来，露出了缠绕着青色的蛇形妖纹的小臂，五指缓缓的握成拳头。他几乎是已经预见了接下来的事情了，只要犬夜叉胆敢扑上来，他就一拳下劈，保证破尽万法！ ——不管对方的行动方式多么诡秘，爆发速度多么恐怖，攻击角度多么刁钻……都好，反正有且只有一种结果，那就是被自己一拳劈飞出去。 因为无论如何，心灵力量对于现实的干涉与修正，都将会否定一切不利，将事情转变到对自己有利的一面，犬夜叉自己的意志不能够决定什么，裴辰的意志则决定了他必然会主动撞到了自己最佳的出手角度、距离与位置上去。 但是下一刻…… 妖怪的手臂被桔梗轻轻抓住了，同一时间，不远处石槽之中的少女也发出了一声闷哼，似乎即将苏醒过来的模样。 犬夜叉的身体微微一顿，那种妖气快速的衰退下去。而裴辰却是微微蹙眉，低头看向了巫女。 桔梗的身体微微颤抖，也不知道是在压抑着些什么，还是因为现在被妖怪直接搂着，多少有些不自然。她半闭着眼睛，缓慢而又坚定的道：“带我……离开这里。”她知道自己如果继续停留的话，那么很快的就会被怨念的灵魂所主导，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首先离开这里，不要看见犬夜叉。 根本就没有丝毫犹豫，裴辰放下手臂，从善如流想也不想的回答道：“好的。” 巫女轻咬着下唇，露出了意外的错愕神色，她本来以为还需要花费一番口舌才能够说服这家伙离开这里。却没有想到对方竟然直接就一口答应了下来，然后俯下身子……俯下身子…… 等等，他俯身干什么？这么一个预感到有些许不妙的念头在桔梗的意识之中一闪而过，下一刻她就发现自己被横抱了起来。 犹豫不决的看了看身后的日暮戈薇的犬夜叉，还不知道应该去应付哪一头比较好，然后就看见了这样的画面，顿时要将牙齿都咬碎了，马上就做出了抉择：“——给我、放开你的脏手啊！！” 然后裴辰就放开了一只手——回应犬夜叉的正是那只手上的一根手指。 修长有力，从高高扬起到一划下来，直接笔直的切割开了整个世界！！ 笔直的境界线勾连天际的两个尽头，不可视的境界化作了障壁破碎了空间，庞大到不可想象的妖力勾勒虚空、重新定义秩序，直接就将两人之间的地域分割成了两个世界一般。有如传说之中摩西分开芦苇海的神迹，但是更加像是牛郎织女的神话传说之中，王母娘娘拔下头上的发簪一挥，就浮现出一挂波涛汹涌的天河，隔绝了两岸。 如果能够从太空之中俯瞰的话，就会发现地球表面突然升起了一道光幕，如同经纬线之中的某一条真正的具象化了一样，环绕一圈然后分割了整颗星球的表面积，两个半球之间在这障壁消除下去之前，属于两个能够看见但是互相之间无法接触的世界。 无论犬夜叉如何赤红着眼睛，表情狂怒扭曲的挥舞利爪，手撕脚踢甚至用铁碎牙砍上几刀都好，也只能不断地被这无法跨越的障壁反弹回去。 只能够眼睁睁的看着对面那个妖怪抱起巫女直接就离开了的背影，只是冷冷的丢下了一句话： “不要看，不要来，不需知道，不准靠近……” …… …… 事情似乎就此告一段落。 “……为什么来这里？” 除了一开始的不自然的挣扎了几下，接下来桔梗似乎就没有多少的抗拒了，她任由妖怪抱住自己，只是默默的望着天空，眉头舒展，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等到裴辰将她放下，她才发现这似乎是之前的荒山下方的深涧之中，身周是一条奔涌的大河，四周有着诸多人类士兵的骸骨与骷髅，披甲带剑的，好像是很久之前有两支军队在这里大战了一番的样子。 巫女皱了皱眉头，开口问道，她的声音似乎有些幽怨。 “因为误差……”裴辰扶着少女在河边的一块洁净的石头上坐下，然后解释道：“我记得你告诉过我，你是在苏醒之后想要杀死犬夜叉，但是因为被戈薇将灵魂召唤了回去，所以自己凭借执念勉强驱使身体离开，最后从那上面坠落了下来……就是在那个时间点穿越的。” “是的，如若不是如此，这陶土做的身体恐怕肯定会摔碎的吧……”看着上方云雾缭绕而隐藏起来的悬崖，桔梗缓缓地开口，眉宇之间闪过一丝茫然与不确定，“不过这个时候看来，如果当初的确是这样的话，那也许……就是最好的发展了吧？” “肯定不会！”妖怪斩钉截铁的说道，他可是非常清楚的，如果什么也没有改变的话，桔梗就算是摔到了这下面都好，也不会有任何的事情。“不要这么悲观啊，那种心情不是属于‘现在’的你的，请务必记住我们出发之前说好了的事情啊——” 他伸出手按住巫女的双肩，直视着她清冷的双眸，如此认真的说道。 桔梗微微一愣，然后看着自己的手心。 跟随着这个妖怪在其他世界展开旅行，见识过了各种不同的风土人情，慢慢的曾经的执念似乎也逐渐的被磨灭，支撑自己继续活在世上的不再是复仇的想法……但是直到今天的这件事，她才发现自己以为早已经忘记了的事情，只是埋在了心底深处而已，现在更是一个接一个的在脑海之中浮现。 缓缓抬起头来，她看向了眼前的妖怪，将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感受着那种空洞。 “我之所以能够继续存在，是因为曾经的执念，如果没有灵魂填充，这身体就只是一个空壳……连完整的灵魂都没有，只不过是以前存在过的残影而已，这样的我——你觉得还应该继续存在吗？” “我希望你继续存在，所以你必须继续存在。没有应不应该……来之前就已经说好了的，你现在可没有反悔的权利呢。”裴辰微微眯起眼睛，他从眼前的巫女身上清晰的阅读到了那份‘空虚’。那是心灵因为失去了目标而泛起空洞，连活着的意义都已经消失，什么都没了。 “这段时间我可是为了你们拼的够呛的，现在难道反过来为了我活下去就不行了吗？” 他已经确定了，如果自己不强硬一点儿，为她以强加的意愿填入一丝意义的话，就真的是不可挽回了……为此，哪怕是蛮不讲理一点儿也没有关系。 “……‘你们’……？” 先是疑惑的重复了一次这个词，然后桔梗的空洞意识之中，突然泛起了一丝无名的恼怒。 “我明白了，我会暂时继续活下去的——在今川国主到来之前。”如此说道，她微微侧过身子，漆黑的眸子不再看着妖怪。语气恢复了往昔的那种清冷，但是似乎多少有些硬邦邦的感觉。 “……等等，我的意思不是这个——” 裴辰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正想要解释一句，但是想了想又觉得似乎已经达到了目的，于是叹了口气转移了话题：“看来你已经知道了我们之前遭遇了什么事情，因果律的修正导致我们在时空之中失散了……我和光秀是最早到来的，提前了近百年的时间，然后是清姬，接着是你……义元她应该是最后一个，虽然也是在这一两年的时间段，不过我有些不能确定……” 也许是刻意的想要将刚才的那个话题忽略过去，他絮絮叨叨的说了起来，直到巫女主动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裴辰……”桔梗转过头来凝视着妖怪，蹙起眉头，缓缓道：“……那么这次的‘误差’是因为什么原因，会不会有很大影响？”她似乎是想要说其他的事情的，但是中途不知为何又改变了主意，所以话题转折非常的生硬。 “不会的，这件事情只有你我知晓，只要改变一下之前的‘你’的记忆即可……”看着巫女的面容，裴辰心中百感交集，下意识说道，但是说了一半同样也察觉到了说漏嘴了，于是果断的也换了一个话题：“我更加在意的，是你现在的状态，如果杀死了犬夜叉的话，执念就永远不会解脱，但是不去杀他的话，你的执念将难以再支撑这个身体——” 改变过去的我的记忆……已经能够做到这样的程度了吗？ 将这一丝疑惑埋入心底，巫女神色淡然，不再纠结于这么个话题，转而问道：“你之前说不确定我的状态，但是应该也是有所怀疑了吧，在我没有开口叫你之前……你是凭什么来判断的？” “这个……”裴辰迟疑着，却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 桔梗的目光慢慢的看向天空，平静的道：“如果不方便的话，就不需要说了……我们走吧，现在就动身。” 裴辰连连点头，并没有问‘我们去哪儿’这样的蠢问题。不过他的目光一转看了看巫女的身下，便神色古怪的摸了摸鼻子。然后桔梗蹙着眉头，下意识的缩了缩脚，将那一双赤着的如雪双足藏在了裙下。 紧接着两人对视了好一会儿之后，巫女的眼神之中闪过一丝羞恼。 “给我一双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