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随便说说
接电话的是个乡下女人,我们本以为事情敲定了,没想到她反反复复,一会儿又说要征求家里其他人的意见,而meimei身在市政府,跟老百姓谈事情,难免带了点官腔,此时变得有些不耐烦,问道:“你们到底需要多少钱?” 对方火了,骂我们这边以钱压人,随后改口说墓地地皮需要一万二,谈着谈着,也许对方家里人认为,那块风水宝地肯定值钱,给一万二也不干了。 跟村民谈崩了,随后,幺爸又请阴阳先生去看了看,在两家山林交界处他自己这边指定了一个地点,距离先前的地皮不过几米远,说是龙脉在一条线上,位置虽然差了点,还是过得去的。 既然在幺爸的私人山林范围内,当然不用掏钱了,老爸的最终栖息地终于敲定,随后请人挖坑、用石头镶嵌,只等骨灰归故土。 写到这里,也许有些读者朋友会有些烦躁,按理,一部小说,会沿着原来既定的主线一直叙述下去,怎么突然穿插出一条毫不相干的支线,并延伸得老远呢?其实我作为本书的自述主角,不得不这样写下去,因为家中的每一位成员,对我来说都是重要的,或多或少会影响到我的心灵世界,从而左右后半生的行为,比如老爸的意外身亡,让我追忆起自己的许多不孝行为,以及父子之间的隔阂,为此悔恨不已,也就是过了不惑之年,到老爸临终之时,对孝道的认识,才稍稍成熟起来,而这些认识,在以后的岁月里,又影响到我和阳阳的关系,多年后到了她的叛逆期,无心念书,只对电视电脑和手机感兴趣,跟青少年时期的我一样,父女关系简直就是翻版,偶尔几次,我曾经粗暴的对待过她,冷静下来,以过去我和老爸的父子关系作参照,暗自认为,在如今应试教育的体制下,孩子不安心念书成了一种趋势,能静心学习的,很多都是高分低能、没多少生活趣味的孩子,不少人长大了、读研读博了,就开始厌世甚至自杀,而阳阳智商不算低,学习拿不上去,就别去逼迫她了,以搞好父女关系为重,让她多感受下家里的温馨吧。 话题又回到当时,在中山市等了十来天,终于接到通知,说是尸检完毕,遗体已经送回火葬场,叫我们赶去作告别仪式。 轮到火化前的那一刻,老爸的遗体被推出来,揭开冰棺,让亲人见最后一面,冰棺与亲属隔着一道栏杆,jiejie和meimei突然嚎啕大哭起来,我死死的盯着老爸的脸,遗体存放十一天,又经过尸检,然而经过专业化妆师的处理,面容没多大变化,只不过面部极度萎缩,眼睛闭得很紧,胡茬子上沾了些冰渣,看起来就是一张亡人的脸了。 火化前,机票已订好,事前在外面买了一个骨灰坛子,妹弟用私车搭载着我们一家子直接朝机场赶去。 在异乡意外身亡,骨灰归故里,途中是有讲究的,必须把骨灰坛子捧着,不能放下,于是我作为儿子,承担了护送老爸的责任,来去机场,飞行途中,一直把骨灰坛捧在手中。 去机场路上,每当私车经过路口,一家子纷纷叨念着:“老爸,现在左转弯了。”“老爸,现在右转弯了,请您老人家跟着来啊。”以引导他的魂魄跟随着骨灰走,不至于迷路。 我们一家子严格按习俗去做,对人类是否具有灵魂,持有半怀疑之态度,处理老爸后事的过程中,一个惊人的灵异现象,并非我们三个亲生子女亲历,却发生在刘玉芳身上。 骨灰到达成都双流机场的那个晚上,刘玉芳做了个奇怪的梦,梦见老爸风尘仆仆的从外地赶回石河村的农民街,对她说:“唉,路太远了,从外地走了十三天,我终于到家了。” 后来我们算了算,从老爸出事,到骨灰回内地,时间恰好是十三天! 总之,我这位学校里曾经的尖子生,也许如老人们所言,天生阳气不高,或是某种超感官胜过常人,尤其在早年,亲历了N多次灵异现象,从未得到过解释,为此我暗暗发誓,想写一部别样的玄幻,探索宇宙的未知世界,于是产生了我的玄幻《盗天神尊》,只不过还在开头,尚不具多少信心而已,等这部小说完结了再说吧。 再说当日捧着骨灰盒上了一架南航的大飞机,空间大,没多少压抑之感,虽然在整个飞行途中我很紧张,却一直没出现心动过速的现象。 后事处理得比较顺利,亲戚朋友前来奔丧,按阴阳先生的掐算,天不亮就启程,丧葬车队浩浩荡荡的开进茅店子地界,下葬后再回石河村吃坝坝宴,村里,老妈这边亲戚多,人缘好,很多客人前来奔丧,其中有不少没有血亲关系,比如老宅附近的老邻居,农民街上的左邻右舍,做了四十几桌酒席,把一条农民街截断了。 老爸去了,在后来的半年多时间里,夜里我常常梦见他,好像我们一家子仍然生活在老宅子里,某日他突然归来,让全家感到有些奇怪,因为我们都明白,他已经死了,可是,一个死去的人,就这样长期和全家人生活着,用老妈的话说,他舍不得这个家,于是在死去后,继续回来小住一段日子。这种奇怪的梦,也不知重复了多少次。 老爸去后,最震撼我的、最让我感到哀伤的时刻,并非半途中jiejie接到电话的那一刻、也非火化前向遗体告别的一刻,而是三月后的某日,我突然接到民政局通知,去县城里的民政大厅里为他注销户口的时候。 其实注销户口的程序很简单,两三分钟就搞定了,工作人员接过户口薄,销毁他作为一家之主的那一栏。 出于无意,注销结束,老爸的身份证还在手中捏着,我却转身要离开窗口,被工作人员叫住,要去身份证,剪掉一只角,随后递还给我,说:“可以了。” 走出民政大厅门口,也不知为何,难以忍受的哀伤之感袭上心头,一个人去了,能证明他活在世上的一切东西,都随之销毁,不留一点痕迹,仿佛此时我才真正感觉到老爸离开了这个世界。
至于那张剪掉一只角的身份证,还留之何用呢,留作纪念吗?我犹豫片刻,随手扔进了街边的垃圾桶里,转身离去。 人之死亡,是人一生中最为庄严的事情,即便生者曾有过这样那样的不是,只要不是彻头彻尾的恶人,死后也会受到应有的尊重。 就在老爸离世前,我随着年龄增长,越来越关注身边的死亡事件,每个突然离去的人,都会带来莫名之震撼。 石河村过去有好几家高污染集体企业,村民们的健康受到潜在影响,在这些企业一一倒闭或强制关门的十年之后,潜在影响逐渐凸显,越来越多的中老年人患上了各种怪病或癌症,每隔两三月,当我搭载着刘玉芳回一趟石河村,总会听到这个死了,或那个又死了,死得突然,死得莫名其妙,悠长的丧锣之声经常在各个村子间回荡。 亲人离世,活着的人自然缺失了一份亲情,尽管我和老爸曾经有深深的隔阂,当他离去,仍然对nongnong的父子之情念念不忘。 总之一句话,这句话谁都听过:活着真好。年少之时,没亲历亲人的离去,感受不到这句话的真实意义,到了不惑之年,遇上家人外出,每次都牵肠挂肚的,到了逢年过节,祈祷祖宗保佑时,第一句话不是“财源茂盛”,而是“保佑我们全家平平安安”,怎么说呢,平安才是福嘛。 写到这里,再回头说说刚提到的那部玄幻小说,我极有可能坚持不到完本,主要原因,是大部分玄幻的猪脚逢兽杀兽,逢人杀人,逢神杀神,而我的世界观却与之对立,尽管是虚构,却不忍心让猪脚杀遍天地,认为其中的情节拯救胜过杀戮,甚至误杀了一只猴子也会伤心落泪,读者们乐意看吗?怎么会有市场呢,也许只有算了。 中间穿插议论了这许多,再回到前面的故事中去,处理完老爸的后事,老妈和meimei在家乡小住几天,随后乘机去了广东,临行前,老妈把我们两口子叫到跟前,千叮万嘱,一定要相互忍让,和和气气,把这个小家经营好,我和刘玉芳都频频点头。 再说那夜跟李大姐又来上一次,接到meimei的电话后匆匆分手,有些意犹未尽,然而某日走在镇上,突然撞见她,像见到了吸纳男人能量的妖魔一般,远远的避开了,怎么说呢,老爸尸骨未寒,再出去乱来,他的在天之灵能容忍吗? 从小亲历了一些灵异事件,并受到上一辈人的熏陶,我有些迷信,不过属于半信半疑,暗自认为,也许真的有某种不可知的力量cao纵着我们这个已知世界,只是人类的认知还没有达到某种境界,不能知晓真相,也不愿承认其存在而已,因此在地震发生的08年,我隐隐有种流年不利的预感,老爸离世后,最为担心的,就是投出去的那十万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