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0章 曲折关系
我迟疑一两秒钟,说:“好的,放学就来”。 这节体育课上得很糟糕,心不在焉的,既不参加学生活动,也不组织学生活动,两个调皮的爬围墙也没及时制止,而周校长恰好从cao场附近路过,放下哥们兄弟的情面,狠狠克了我一顿。 她干吗邀请我再去茶楼包间?难道······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放学后搭载着阳阳回到盐巷子,对刘玉芳撒谎道:“有人约我去河对岸的居民小区打篮球,要是回来晚了,你们先吃吧。” 刘玉芳愣我一眼:“又去打球?真没糗事!快去快回,不能跟着他们一起喝酒。” 第一次为面见外面一个女人对老婆撒谎,我绷紧了一根弦,点点头应道:“好,打完球就回来。”发动独狼,一溜烟出了盐巷子。 去茶楼途中,仍然迟疑不决的,可转念想,一个女人莫非会把爷们吃了不成?呵呵,即便她要来点真格的,按东方人的理念,也是男人占便宜,女人吃亏嘛。 然而走进山背后的茶楼包间,却见姚夏玲正在打麻将,除她外,三个麻友都是男人,一位是当地政要,一位是商界大鳄,一位是个陌生男人,看得出也绝非寻常之人物。 大腕级的牌局,赌注自然大得吓人,一场下来,输赢超过普通人家的财产总和也不奇怪,然而赌注虽大,每个人在牌桌上却心平气和,彼此交谈声音很小,场子里安静极了,不像乡下的老茶馆里闹闹嚷嚷的,为一两元钱的输赢争得脸红脖子粗。 玩得大,场子安静,一圈下来,大钞哗哗哗的数好一阵,玩家享受着的,就是静穆的金钱氛围,半天输掉一辆宝马,眼皮也不眨一下。而当时开这种半公开的赌场,老板没有强大的保护伞,肯定维持不了多久的。 朝包间里一瞅,都是大腕级人物,我难免自惭形愧,知道如此场合不能随便去打岔,怯怯的站在门口一望,又很快缩回脑袋,站在门外,不知如何是好。 姚夏玲眼尖,很快发现了我,捏着一张还没打出去的牌,亲热的招呼道:“林老师,请在隔壁包间里等一等。”轻轻打出那张牌,又对牌桌上的陌生男人说:“这就是林老师。” 陌生男人也起身,有礼貌的冲着我说道:“林老师好,不好意思,我们玩玩就过来。” 我脸上有些发热,应道:“没事,夏玲姐,你们尽管玩吧。”随后,茶楼服务员领着我去了隔壁。 此时隔壁包间里坐着一对夫妻,还带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子,见了我热情的打招呼,显得极其恭敬。 从外貌和衣着看,这对夫妻土里土气的,说话词不达意,吞吞吐吐,满口方言,询问半天,才明白姚夏玲叫我来的目的,原来这一家子是临县人,到古镇租铺子做生意,打算在当地常住了,而两千年初,户口不在本地的孩子不能就近入学,于是女儿的上学就成了难题,而那位招呼我的权贵是一家子的亲戚,托他帮忙,他又找姚夏玲,关系托关系,最终找到我。 学校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本校教师可以介绍外地学生入学,不过这个学生的在校表现、学习成绩,得由这个介绍的教师负责,否则,随便什么学生都进来,拉低平均分,影响班风校风,对整个学校都是不利的。 我和两口子拉了一阵家常,暗暗观察着女孩子,她个子较高,取了个怪怪的名字,叫何炫,脸颊颧骨突出,浑身脏兮兮的,脸上挂着傻乎乎的笑容,害了多动症一般,一直动个不停,随便把茶楼的桌椅晃动得很响,一看就知道不好管教,心里暗暗叹道,唉,这下可好,姚夏玲给我出难题了,如此一位女生,哪个班主任乐意接收呢。 不久,隔壁的牌局终于收场,姚夏玲领着陌生男人过来了,介绍后我才知道他姓刘,是成渝铁路线的土石方包工头。 寒暄中,我心里纳闷着,以姚夏玲在古镇上的名头,想转进一位学生,如此小事,为何不请当地权贵去周校长那儿当说客,非要请我去呢。 寒暄过后,姚夏玲也许琢磨到我的心思,直截了当的解释道:“这点小事难为你兄弟跑路,实属无奈,你知道我和周校长是一个村的,他上任前,曾经想插足周边几个村的砂石生意,于是跟我闹了点不愉快,这是众人皆知的,假如我请政府里某人去当说客,他一定会认为我抬官压人,而你们是哥们兄弟,请你去最合适了,不过千万别把我抖出来,否则肯定办不好的。” 我又瞄了一眼女孩子,估计是个差生,就算校长点头,班主任未必会爽快的接收,于是说道:“夏玲姐交代的事,当然尽力而为,不过,小弟可不敢打包票哦。” 刘老板豪爽的从公文包里掏出两条中华硬塞给我:“林老师,不管事情能否办成,也让你费心了。” 教书生涯接受馈赠还是头一回,我并非蜡烛成灰泪始干的教师类型,推辞一阵就笑纳了,叫夫妻俩第二天上午把孩子带到学校来。 回到家,时间尚早,刘玉芳见我身上无汗,球衣也是干的,一脸疑惑的问道:“龟儿子说去打球,到底去了哪里,怎么没出汗呢?” 我从尾箱里取了两条中华,犹豫一番,不得不道出事情真相,并承认托我办事的是姚夏玲,又补充道:“原本是去打球,半路上碰到她,学生的亲戚还塞了两条烟。” 原以为刘玉芳见了好处会夸赞我,却眉头一皱说道:“龟儿子没脑髓么?事情没办成,就接受别人的东西,办不成怎么交代?”虽然面色不快,却把中华塞入烟箱里,“这么贵的烟,不可能给你嚼牛草的,摆在架子上卖好了。” 捎回两条烟,原本是为家里作贡献,讨得她欢心的,我接着说:“值几百元啊,怎么舍得自己抽?不用说也会让你卖出去的。” 刘玉芳脸色又突然一变,冷冷的审视着我:“烟暂时放在这里,事情办不成必须退回去!另外,姚夏玲跟你既非亲戚,又非朋友,学生转校,为何不找别人,偏偏找你呢?”
如此逼问,着实让我吃了一惊,努力保持镇定,解释道:“她弟弟和我是初中同学,过去经常去她家玩,很早就是熟人嘛。” 她显得有些释然,却又告诫道:“姚夏玲是什么人,你肯定是清楚的,我们小百姓,犯不着跟她攀关系,办好这事,以后就别跟她继续来往,假如不听老娘的招呼,没你好果子吃!” 我顺从的应道:“她是哪类人,我是哪类人,当然清楚!不可能跟她有别的来往,放心吧。” 第二天一早,提前到校长办公室找到周校长,说:“周哥,有人托我来说情,想转入一个外地学生。” 周校长身子后仰,坐在转椅上,轻轻转动,一副很放松的样子,低声应道:“唉,兄弟,安心把本职工作搞好,争取明年再拿个篮球冠军,外面的事,学生转学之类,能推则推,推辞不了的再来找我吧。” 正如刘玉芳所说,事情办不成,只能退回馈赠,我坐在他对面,心里有些急了,“你也知道兄弟不喜欢管闲事的,不过这次实在托不过情面啊。” 他旋动转椅,背对着我,和气的问道:“了解那个学生吗?谁托你来当说客的?” 周校长仅比我大四五岁,却是个老江湖了,我当然不敢抬出姚夏玲,答道:“两口子是外县人,来古镇租铺子打锅盔的,女儿该读四年级了,而托我来说事的,是石河村的一个亲戚。” 谁知他突然转过脸来,呵呵一笑:“兄弟瞒得了别人,可瞒不了我哦,这两口子已经来过学校里一次,孩子叫何炫,对不?去班主任那儿做了一套基础题,也不及格,而托你来的并非亲戚,肯定是姚夏玲吧?” 我后悔低估了周校长的社会活动能力,其实他在教师队伍中安插了很多耳目,甚至我也算其中一个,校内校外的消息颇为灵通,此时不得不苦笑道:“的确是她,周哥怎么知道的呢?” 周校长叹了口气,“她面子大,不直接找我的原因,也不深谈了,我们之间过去有点小过节,你也懂的,不过既然她托你来,我不买账,不仅她丢了面子,你在外面也没面子,一件小事,就弄得复杂了。” 既然他什么都提前知道了,我不得不承认道:“她也提到过你们曾经有点不愉快,蛮后悔的,要我在你面前别提到她。” 也许周校长也对能量很大的姚夏玲有所忌惮,挥挥手说道:“我并非那种斤斤计较的人,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既然她背后出面,这个学生可以接收,下午我就去给四年级的班主任打个招呼,至于回去如何向她交代,你总该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