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周万夫
南朝四百七十七年，北方丘陵地区狼族首领之子，率领五万狼骑入侵依山郡，北岳大公武虹军，借道丘陵地区狼族领地，率领部下三万，占领依山郡附近的北元郡。 一直勉强整合的南朝开始了变换的风云。 狼族三日抵达山河郡，山河郡五万士兵抵挡，狼族军队停滞不前。 两日前，书院一伙疾驰到山下的镇子。 人间的修罗地狱在易安的眼前呈现。原本繁华的小镇，经过狼骑的践踏，已经衰败。地上满是狼藉，尸体。易安疯了一样的四处寻找，翻看着每一个尸体下的面容。 书院冲下来的队伍仅剩易安，杨秋李斯和九位先生。在狼骑停止追杀的时候，队伍就散了。 李斯面色苍白，捂着自己受伤的臂膀，安慰着他：“安哥，不要担心。小花家有我爹们的保护，应该很安全，兴许他们早就离开了。” 书院的先生都很悲伤，看到被屠杀的小镇，脸色铁青。一个书生愤恨的说：“我就说那个狼崽子不能留，大师兄就是不肯。” 瘫坐在地上的二先生大声的喊了一句：“闭嘴！” 众生皆闭，无人敢言语。 师兄，你为什骗我。你为什么没有和我们杀出来。 易安看着地上一个三岁的儿童，用满是鲜血的手将他那双惊恐又灵动的双眼闭合，站起身，对着杨秋说：“秋，你去看看有没有活着的人，我去找些能用的东西。兴许李斯是对的，小花已经在回到蓝城的路上。书院位处在依山郡南边，如果是昨夜攻陷天山关，狼族的军队根本就到不了这里，除非从天门关失守的那一刻，那支骑兵就直接来到这里。” “是的，”二先生站起来，眼圈通红的说：“那个狼崽子的确是没有停留片刻，直接带人来到书院，他对书院的仇恨要比占领依山郡还要重要。” 易安认真的听着，说：“那整个依山郡还没有沦陷，我们应该能离开这里。山河郡应该会和狼族对抗一下，北方六个郡只有山河郡有军团。” 满脸灰尘的杨秋回来，摸了一下鼻子说：“安哥，这里没有人了，也没有看到范府和四个老头的踪迹。以前他们都是这里的兵，应该知道如何安全撤离。 易安看了一眼已经破败的小镇，突然停住脚步，问着二先生：“这个镇子叫做什么名字。” 二先生抬头看了一眼易安，没有言语。 小镇没有名字，只是因为书院而存在，人们才在这个里建立的小镇，无论怎样，都是因为书院的缘故，这里才受到生灵涂炭的灾难。 讯息经过一个上午的传递，传遍了整个依山郡，出现了大批量的逃亡队伍。当人们想起二十五年前，狼族肆虐的时候，只有一个传说，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人们遇见危险的时候总是喜欢聚集到一起，逃亡的队伍排着一条长龙，缓缓地向山河郡。人们都蓬头垢面，麻木的行走在路上，根本不能想象到，只一天的时间，人们就会这样的落魄。 书院的先生似乎因为大先生的离去失去了主心骨，跟随在漫漫长路上的人群，看不到往日的书卷气质。 因为逃亡的人过多，在很远就能看到滚滚的灰尘，所有人都在祈祷，狼族的队伍不要这个时候到来。 一阵马蹄，一阵凯旋的声音，是南朝特有的调令，数个骑兵逆向而行，高举着大旗喊道：“王师已到，柯城聚集。王师已到，柯城聚集！” 怀里抱着一只土狗的杨秋抓住易安的衣服，激动的说：“安哥，咱们有救了，咱们的王师到了！” 易安看着激动的杨秋，没有经历过战火的他已经吓坏了。怀中的土狗是在离开小镇的时候捡到，恐怕是那个不知名的小镇最后一条生命。 易安没有告诉杨秋，南朝的王师不可能这么快的来到。 南朝除了五个带有兵权的诸侯，真正在南朝手下的只有四个军团。四个军团虽然人数众多，但是战斗力比不上常年在外驻守的诸侯军团。 而王师是由皇帝亲自召集，最精锐，最强大的军团，只忠心于皇室的军团。这些军团都以营为单位，遍布在南朝广阔的疆域，秘密的训练。当皇室需要他们，他们就会聚集起来，组建王师。以王师最快的组建方式，至少得有十几天才能到南朝的北部。 没有皇室的手谕，王师不可能组建出来，如果真的是有，那只是王师下的一个历练的营而已。而柯城最为依山郡的武器，粮草的中转站，里面的东西足够支持武装一个军团。 而柯城是一座孤城，如果被围住再难寻找逃生的办法。易安突然明白那个将领为何选择柯城。他要用一座孤城诱惑，换取依山郡几十万百姓的命。 柯城不大也不高，孤立在广阔的平原上。人们到达以后大失所望，柯城的军队这有一个营的编制。 “易少爷，你可算来了。” 范府的老管家看到一脸疲惫的易安，浑浊的眼睛流出滚滚的泪水。他用自己脏破的衣袖擦去眼泪，胆怯的抓住易安。 “他们，人呢。”易安不敢深问，他想问问小花，想问问从小教育他的范伯父，想问问那四位叔父的事情，他有些不敢，不敢问着具体的名字。 老管家哇的一声哭了：“小姐没了，小李子也没了。” 易安和李斯感觉眼前一黑，顿时天旋地转。 易安的泪水止不住的流淌，他看着眼前的占着鲜血凤头霞披，看着满是泥土的绣花小鞋，他就这样看着，流泪，牙齿咬在嘴唇上，沐沐的流着血。 范相到了柯城，就病倒了，时而昏迷，时而清醒。每当他清醒的时候，抱着那双绣花鞋，默默地流泪。 “我们找到你李叔的时候，他手里就攥着这个霞披，那双绣花鞋是在不远的林子里找到的，我们尽力了。” 胡叔宽大的手掌握着易安的肩膀，他和李叔一同去营救范家的人，找到范家，知道小花被狼骑掳走，自己一个人单枪匹马的离开。当大家都聚集到一起时，寻找到镇外的树林，看到倒在地上，一脸不甘心的尸体。 小花的母亲捶打着易安：“你这个丧门星，你怎么没有死啊，我家闺女为了你东奔西跑，你换我闺女命来！” 这个夜晚不算宁静，城中的人不断的进出，几十个强行打起精神的王师营的士兵，维持着不应该存在的秩序。 范家和易安一伙都披麻戴孝，范相因为过于哀痛，今夜离去。易安独自坐在门外，看着天上的星辰，寻找属于小花的那颗。 易安后悔了，这些事情都是源于自己那一次的冲动。如果当时没有出手，而选择理智的解决方法，如果当时没有做绝，自己现在还是灿星学院的学生，毕了业应该就会被分入而直属军，最次从一名百夫长做起，自己也会和小花成亲，幸福的过下去。小花不会被狼族掠去，李叔不会为救回小花而战死，范伯父也不会今夜的离开。 一个一个的亲人离开，让易安真的傻了，他不知道今夜过后，明日还会不会升起太阳。 一个穿着南朝盔甲的人走进祠堂，上了一炷香，来到了易安的面前。 “你还好吗？易安。” 易安麻木的抬起头，看到一个身高八尺，满脸络腮胡子，一双格外有神的眼睛，他高大的身躯挡住了易安仰望的星空。 “周，周大哥。” 易安不敢相信看着眼前的人，周万夫，那是灿星学院的学长，也是在灿星学院自己唯一佩服的同龄人。易安刚入学院，正好碰上要毕业的周万夫。 “天亮这里就要封城，所以我特意的来告知。如果不在封城之前离开，说不上就会永久的留在这里。” 周万夫看着易安，就像是兄长一样的解释，拍着他的肩，安慰着易安的心情。 “周大哥，我……” 周万夫打断了易安的话：“不要说什么，我都知道。我听闻易老虎被废了，曾经不敢相信，但是今天看到了，果然废了。废掉的不是身体，而是那条叫做男人的脊梁，我走了。” 易安就这样看着周万夫离去，沉默不知声。 夜晚十分，范府和三位叔伯们离去，走出了很远，悲伤的人们才发现马车里没有易安的身影，只留下一封信，信上只有只有两句话： 杨秋，别过来，这一路上还得由你照顾。 我可是易老虎啊，我要像男人一样去战斗，别了，我最亲爱的人。 易安赶上最后一刻进入柯城，柯城的大门被乱石堵住，再也没有出去的通道。 城中站着几千的精壮汉子，每一个人围着城中心，看着火盆旁的周万夫。他们把生的希望留给了那些老弱病残，把自己留在了柯城。 周万夫站在中间，结实的肌rou上缠着渗着血的纱布，他拿起手中的长剑，将碍事的长发割掉，扔入面前的火盆里。 周万夫匪气的说：“留下的都是好汉，好汉爷们，受我一拜。本来想现在都喝上一碗酒的，他娘的这柯城除了武器就没别的。你们这里有士兵，有农民，有商甲，虽然你们的身份不同，但是今天你们都是一样，是我南朝顶天立地的汉子！” “你们怕不怕，反正我怕，我他娘的连女人都没碰过，死了总是感觉吃亏。但是怕没有用，那些狼崽子正在杀我们的亲人，糟蹋我们的女人，抢夺我们的土地。这里有当兵的，你们还记得为什么祖皇写的话吗。当兵就是为了打仗，打仗为了保卫国家，保卫国家就是为了保护亲人。现在连你特马身边的人都保护不了，不要告诉我你们这些胯下有鸟的人现在还没有一点血性。” “这次没有赏钱，没有功绩，但是会有人记住，在柯城有一群男人，为了身后的百姓和亲人，流尽最后一滴血。你们多坚持一刻钟，你们的亲人就能靠近安全的地方一点，你们坚持到最后一刻，咱们就能等到援军。我不喜欢说什么大话，但是我敢保证，在我倒下之前，没有一个人会死在我的前面，我会带头冲锋，拼杀在前，这是一个男人的誓言，也是一个南朝军人的承诺。士兵们，你们忘记了你们入伍时的誓言了吗？” 所有兵士右手叩击着心脏，笔直的站立着。易安直起腰版，叩击自己那颗蓬勃的心。 为国家流尽最后一滴血！为国家流尽最后一滴血！为国家流尽最后一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