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夜话
漆黑的夜空中一位风姿绝代的红衣美人姿态轻盈的飞越过一重重屋脊,高低不平的建筑物在她的脚底下犹如平地一般。 左占的府邸距离南宫家并不是很远,虽然他现在是一等侍卫职,其实谁都知道左家原先也是世家大族,只是不知为什么子嗣上格外艰难,还代代出悲剧英雄,因此这个家族虽然饱受世人尊敬,却也无可避免的慢慢没落了,直到左占这一辈,嫡传的却是仅剩他一人,旁支虽然还有人在,但是并不被人所认可。 左占天生厌倦官场,身上其实也是世袭了一个爵位的,虽说是个闲职,但是圣眷甚隆,也没有人敢轻视的,但是这个人天生闲不住,领了个一等侍卫的缺天天往外跑的忙活,这偌大的宅子就经常性的空置着。 红衣女子就站在左家最高的一处屋脊上,目光遥望着沉沉夜色中皇宫大内的巍峨影像,慢慢的握紧了拳头,冰雪一样的眼眸里面有什么别样的情绪在翻滚着,似乎欲破冰而出,最终被强行压制下去。 欠了我的,我一定会收回来的,连本带利她的长发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消失了踪影。 沉睡的左占身边就放着心爱的佩剑,不,不是佩剑,只是一个制作考究的剑鞘。虽然不清楚这把剑究竟有什么蹊跷,但是自打救了他的命之后,就感觉冥冥之中似乎有一种力量把他和这把剑联系到了一起,所以,即便知道这把剑被称为邪剑,据说曾经手持过这把剑的人都没有落得好下场,他还是毫不犹豫的把这剑留在了身边。 一道红色的影子闪过,原本空空如也的剑鞘又重新变成了宝剑,左占睡梦之中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皱了皱眉,侧过身把剑收进了怀里,却不知道那把剑随着他的动作,微微的闪了闪光。 再说另一边,东篱被三个没良心的鬼魂丢在了后面,笨拙惊恐的一点一点爬过墙头,等她出了尚书府,天色过不久就要亮了,赶紧急急忙忙往回跑。 柳氏好得是比较有良心的,知道南宫家的防卫比较严谨,不像现在空壳子的尚书府那般好进,等在门口适时地助她一臂之力,送进了府中,等她回到自己的房间换下一身古怪的衣裳之后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给自己倒了杯茶,刚想坐下来喝口茶歇一歇,背后就有个声音贴着耳朵边冷不丁的响了起来:“你可算是回来了” “噗”东篱一口茶全数喷了出来,回头一看,南宫萧面色不大好看的站在那里。 “你,你不是去左家了?”东篱抹抹嘴,有些气急败坏:“半夜三更的忽然冒出来,吓死人了” “吓死的是我才对”南宫萧眼睛里面几欲喷火,他在左家翻来覆去睡不着,老是挂念着家里面自己不在东篱会不会吃亏,迷迷糊糊睡到后半夜,忽然就醒了,再也睡不着,于是索性爬起来赶回镇北侯府,跟做贼似的跳墙溜进自家,结果到了房里一看,自己媳妇儿根本就不在,床上被子里放了两个枕头。 又是担心又是生气,坐立难安的等了好半天之后终于见到某人回来了,却是一身的奇装异服,进来之后压根就没有发现黑暗中坐在床上的自己,点了灯之后就先去换了衣裳。 “你,你什么时候来的?”东篱忽然想起来自己刚才进来之后是有换衣裳来着,顿时面红过耳:“你个登徒子进来了为什么不吱声儿?我刚才还当着你的面......”说不下去了,虽然那里面是穿着贴身小衣的,但那是一想还是觉得别扭。 南宫萧也不自在起来,转过脸去咳嗽了两声,故作平淡的说道:“有什么可害羞的,你是我媳妇不是吗?再说了,就你那身材,难道还有什么看头吗?” 这个死男人东篱顿时脱离窘境陷入怒意中:“我是没有你那些姨娘们身材好,谁叫你娶我的?要看美女出门右拐,不管你多晚去她们也会欢迎之至的,慢走,不送啊” “你”南宫萧心头火起,这还是第一次被人推着去别的女人那里,而且嫌弃他的还是他的正室妻子:“你难道不知道我若是新婚期不在你这里,会有很多人看不起你?”这个女人脑子里面是不是少根筋?真想敲开来看看。 “本来也没几个人看得起我。”东篱坐下去重新倒了碗茶喝下去:“哎,你走不走啊?不走的话正好,我有事儿跟你说呢。” 南宫萧被她的前一句话气的七窍生烟,然而后一句话一出来,不仅火气全消了,还有一种春暖花开,心花怒放的感觉,立即乖乖的坐下来双手托着腮凑到她跟前:“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你有事,我一定义不容辞。” 东篱面不改色的端起一杯茶递到他的脸上:“我今儿去了户部尚书府。” 南宫萧一脸哀怨的被一杯茶给挤开,正打算抱怨几句,一听这话脸上顿时变了颜色:“你疯了?那里有多危险你知不知道?谁知道那些暗中作案的人有没有真正离开,你大晚上的孤身一个人跑了去,有什么危险怎么办?你以为你是谁啊?有盖世武功还是可以不战屈人之兵啊?” 东篱懵了,这个人怎么忽然这么激动起来?难道是,在关心她? “咳,我这不是没事吗?”讪讪的为自己辩解了一句,不等南宫萧再发怒,抢在前头:“我今儿见到了一个尚书府的失踪人员。” 南宫萧本来还为她以身涉险还敢满不在乎的样子暴跳如雷,一听这话先呆了一下:“你不要转移话题,我还没说完。”紧接着反应过来:“你说什么?你见到谁了?” “是个小孩。”东篱看着他,眼神诡异:“我已经把他带回来了。” “在哪儿?”南宫萧精神为之一震,这桩案子总算是有了突破口了,顿时振奋起来:“你把他安排在什么地方了?” 东篱伸出一根手指:“诺,那不是,就在你头顶上呢。” 头顶上?南宫萧一脸纠结:“你不要开玩笑,这件事情很重要。” “我没有开玩笑啊,难道你没有发觉自己身上有点冷飕飕的吗?”东篱无辜的用手指点着自己的脸颊,看着飘在南宫萧身边的三只鬼。 南宫萧顿时僵硬,好半晌,脖子格拉格拉响的转过脑袋来:“你是说,这间屋子里面,有鬼?” “是啊”东篱很直接的点点头,紧接着疑惑道:“你不是早就知道我能跟他们沟通了吗?难不成那会儿是在诈我的?” 难怪自从东篱回来他就一直觉得有什么人在盯着他,身上凉嗖嗖的,本来还以为是因为担心东篱,为她的自作主张而生气才会这种感觉呢,原来却是......“我虽然知道你有这个本事,但是却没想过自己会跟他们共处一室。” “有什么啊,鬼有什么可怕,哪里比得上人心呢”东篱不以为然的挥挥手:“小家伙,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小鬼飘过来:“我叫吴远航,是我爹的长子,庶长子,我上面还有三个jiejie,下面有一个弟弟两个meimei。” “吴远航?”东篱知道南宫萧看不见也听不见,故意说出来给他听:“这名字不错。” 吴远航,户部尚书吴大人的庶长子,南宫萧立即在心里给对上了号,生母是正室夫人的陪嫁丫鬟,后来生了他之后就去世了,吴远航本被当做嫡子养在嫡母身边的,后来正室夫人老蚌怀珠,生下了现在的嫡子吴远洋,他的身份就变得有些尴尬起来。 “那远航,”东篱见南宫萧很认真的在听着,又开始发问:“看起来你应该是在这几天才遇害的,你知不知道是谁害的你?” 吴远航的眼睛一下子变的血红起来,脸孔青白扭曲,南宫萧就忽然发觉屋子里好像变冷了不少:“出什么事了?” “孩子,你别激动。”柳氏和冉菊见事不好,赶紧一边一个上去抚慰他:“没事儿了,你把事情说出来,我们给你伸冤。” 东篱静静的看着,面上神情丝毫未变。 “我明白了。”吴远航很快就镇静下来,恢复到可爱小正太的样子:“害死我的人,是我的嫡母。” 东篱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置信,但是想一想,又觉得有些道理,庶长子碍了自己儿子的路,这样的事情其实很平常吧? “那天父亲出门去喝喜酒,母亲就叫人给我送了莲子汤来,叫我吃了好早点休息。”吴远航低着头开始慢慢的叙述,声音有些悲凉,他是被嫡母一手带大的,却最终落得这样一个下场,“我每天睡前都会喝一碗的,也没有多想,喝了就睡觉了,可是再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是个鬼魂了。” “你的嫡母,在汤里面下了毒?”东篱猜测道,吴远航点点头:“我看着嫡母和她身边的人乱成一团,心里很害怕,她们没有一个人看得到我。然后我才知道,原来嫡母每次都会在汤里面下毒,不会致命,但是时间久了就会身体虚弱,那样我就无法跟弟弟争什么了。可是没想到那天晚上下药的嬷嬷一时不慎,放多了,我就......” 原来是这样,东篱顿时沉默了,那个正室夫人,其实也是舍不得杀了自己亲手带大的孩子的吧?只要他无法跟自己亲生的儿子争什么,以后就算养着他一辈子又有什么,却没想到,一时疏忽造成这样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