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不变
因为心中觉得幸福欢快,所以时间就过的异常匆匆。转眼四年寒暑,我们就如世间最普通的夫妻,和睦安乐。 白狐一直与我们在一起,只是4年时间,那狐狸也没有半分成长,依旧是个毛团。我曾怀疑这小毛头是不是也是一只妖,李延年说他看不出来。 也不知道他是看不出这毛团身上的妖气,还是看不出他到底是不是妖。 但这些年,将这毛球抱在怀里已经成了习惯,我也不再计较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四年相安无事,它总不是个坏东西。 这些年彼得也没有来寻我,或许知道我过的不错,即使寻来也不愿和他离开。或许是他真的没有忙完自己的事情,总之这些年他从未出现。 好日子总会过到头,人鬼殊途,违背天理,上天怎么会轻易放过我们。 李延年每日都在勤练法术,他希望自己法术强些,能延长自己的寿命,延长陪伴我的时光。 为了历练,他偶尔会下山,捉些在人间作恶的鬼妖,即是为自己积善果,也是修炼法术的过程。 他抓妖鬼时从来不带我,或许是不想得我的帮助,我也不勉强跟着。只是那次他抓鬼,走了半月都没有回来。我隐约知道或许他此行凶多吉少,也顾不得其它,下山去寻他。 本不想带着狐狸,只是那狐狸不肯从我怀里出来,便无奈将它也带了出来。 找李延年很容易,我一直喝他的血,对于他的气味熟悉的很。寻着气味,不出一天我便找到了。 那时他正与另一个道士斗法,生死攸关。我不懂法术,焦急的站在阵外不敢贸然去帮忙。 但显然李延年不是那老道的对手,再加上我突然出现让他分心,所以没等我想到办法救他,他便先败下阵来。 一口血喷出老远,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原本李延年下山抓鬼十分顺利,只是回程中途偶然遇见了这个老道。这老道一眼便看出,他与鬼怪纠缠不休,便要去他家里拿人。 李延年怎么会同意,老道也不多与他废话,直接对着他动起手来。老道修为深厚,李延年怎么会是他的对手,最后的结果就是我看见的那样,李延年被老道伤的奄奄一息。 “以你的性子,你一定是将那老道杀了。”李南山说的犹如陈述事实。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是想将那个老道杀死,这种古板又死脑筋的老头,死也不可惜。那老道口口声声说要替天行道,抓了我这妖鬼除了我这祸患。 替天行道就能当滥杀无辜的借口?李延年抓鬼救人有什么错,只因为他与鬼相恋,便罪无可恕? 那老道说的义正言辞,而我却对他的说辞嗤之以鼻。 不分好坏,不辨善恶,不明是非,这种老道留着也是祸患。 所以我下了杀心。 只是那老道确实厉害,外加我这几年一直食的是动物的血,敏捷度和力量大不如之前,杀那老道也绝非容易的事情。 他的许多法术对我也没有用处,毕竟我跳脱五行非一般鬼怪。所以我们斗了许久,最后斗的将尽两败俱伤之时,我以自己身体为盾,硬闯进了老道的咒阵中央,一手当剑,直穿老道心脏。 本来这一击老道必死,可是半途却被醒来的李延年止住。他不惜自己的性命,闯进阵中,保老道的性命。 我硬生生停下,身体被老道的咒法瞬间束缚住,无法再反抗。 ——不要伤人性命。 他只知不让我伤他人性命,却不顾我的性命如何。那老道将我困住,当然不会轻易收手。李延年又重伤在身,根本奈何不了那老道。 无论李延年如何与那老道解释我并非恶鬼,都已经无用。到此时,李延年才知道护我性命,又有何用。 当那老道手里的斩妖剑刺向我时,李延年用自己的身体来挡,不过于事无补。他单薄破败的身体,怎么能挡的住老道用尽全力的一击。 生死关头,我无法眼睁睁看着李延年死在我面前而我无能为力。伤心绝望下,身体力量暴涨,体内的第二人格复苏,我被迫退出对身体的控制,将扭转眼前状态的希望交付给她。 当我露出原型,神智半清醒的状态下,我似乎看见了李延年惊愕到恐惧的面庞、这也是我见过他的最后一眼。 相处近五年的时光,我从未在他面前露出过原貌。如今一露出原貌,就是最可怕,最恐怖的那种样子,吓跑了他,也怪不得别人。 我又一次沉睡,将身体让给了第二个人格。 等我再一次清醒,身边人又变回了彼得,而李延年和那只白毛团都不见了。好像和李延年在一起的那五年是一场我的大梦,只有我一个人沉醉其中。 ——我的孩子,一切都过去了。 彼得带着怜惜的抚摸我的头发,安抚我的情绪。 ——李延年呢? 问出这话我便后悔了。就当那是一场梦,梦醒了,一切就该结束了。我又何苦纠缠不放。 ——他走了。 简单的三个字,将我心里仅剩的一点期望也给打碎。 他走了,走的彻底,走的决绝,走的都来不及与我道别。 ——那老道如何? ——尸骨无存。 想必当时我可怕的骇人。尸骨无存,那是怎样的一种死法。 ——李延年……我有没有伤害他? ——被我制止了。 如果彼得没及时赶来,那李延年是不是也会落得和老道一个下场?如此残忍血腥的我,终是将他吓的离开。 五年的爱?算什么?从头到尾都是我的一厢情愿?那李延年明明说过爱的?再大的爱都抵不过我的杀戮和恐怖?看如今他的选择,我就知道,抵不过。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当真至理名言。 后来我和彼得离开了这里,去了欧洲、非洲、南美洲,走了500年,20年前我们才又重新回到这里。 刚从南美洲回来这里时,我和彼得因为食物问题,再次大吵一架。 我们之间的问题一直存在,这几百年,我们时常出现分歧。所以当越来越多的问题出现,这些问题和分歧就像纷扰纠葛缠绕成的一团乱线,再也找不到问题最开始的起因,更无法再去解决。 ——在彼此互相伤害前,分开一段时间会更好。 我对他的提议认同。 所以我一个人去到北方的深林,本想去那里静一静心,没想却在那里我捡到一个迷路的孩子。 我用那少的可怜的善心,救下了一个小小的生命。 “哪年?哪个深林?”李南山打断我的话,问的有些急切。 “十八年前,在北方的兴岭森林里。”我回答的很快。 他将我楼的紧紧的,头埋在我的劲窝里,声音里有抑制不住的激动,他说“将我救出深林的原来是你。” 原来是你…… “你的家乡不是在南方?” “家乡在南方,所以父母才会将我遗弃在北方。这样我就永远都不会找回家。”李南山说这话时很平静,无喜无悲。 “原来你就是那个孩子。”我感叹着,“小时候你比现在可爱的多。才那么大一点,像个白面团子。”我伸手在黑暗的房间里比划了一下他的大小。 李南山笑了笑又问,“为什么我记不住迷路时发生的事情?” “因为我将你带出来后,让彼得抹去了你的记忆。” “我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李南山反应很快。 “你看见了我的原貌。”我无奈的说。 “5岁的我是不是被你吓坏了?”李南山的脸一直埋在我的劲窝,热气随着他的话语吐出,有一些痒。 “应该是被我吓傻了,连哭都忘记了。就那么呆呆的看着我,然后对着吸血鬼的我说,带我回家。”好像也是因为这句话,让本来想将这小人当食物给自己果腹的想法破灭,最后将他带出了那片森林。 “之后呢?”李南山问。 “之后我便将你带离了那片深林,又找到彼得,让他抹去你的记忆,将你送给了福利院。再之后你是如何变成抓鬼的道士,进了李家的门,我便不知了。”我将我知道的一一说了出来。 “估计是师父去福利院将我带走了,因为我连福利院那段时间的记忆都没有。”李延年有些苦笑。 “因为你一直是昏迷的。送你到福利院的时候就是昏迷的状态。彼得说你太累了,要睡很长的一觉。” “原来是这样。” “这20年我与彼得辗转好几个城市,2年前到了这里。彼得后来开始不吃人血,逼着我也要如此。所以为了自己过的舒服一点,我离开了彼得。还没等我吃上几回好血,便遇上了你。”我伸展身体,长出一口气,说“终于讲完了。” 天已经开始蒙蒙亮,墙上挂钟的指针指着阿拉伯数字4,我的故事讲了一宿。 “讲了一宿,快去睡吧。”我想从李南山的怀里出来,他却没有放开的意思。 李南山沉默了很久后,开口,他说“MAY,我依旧坚持最开始的选择。” 他深沉而坚定,没有任何犹豫的说“MAY,对于你来说,我的生命短暂的就像过眼云烟。但是我能温暖你,不是吗?我对你有吸引力,不是吗?你讲这个故事是为了让我放弃吗?你是怕,怕我放弃对吗?” “MAY,5岁的时候命运就让我们相遇,你救了我。7岁的时候我见到你的画像,每天都要看上许久,最开始是师父逼着看,后来自己会偷偷去看。那一刻你已经在我心里根深蒂固。当我第一次见到真实的你时,我体会到了什么是喜极而泣。时光无情,但是我已长大,你却未老,这就是上天对我最好的仁慈。 无论你是人是鬼是神是魔,我知道你能等我,我还有追逐的可能。MAY,这么多年,你一直在我的这里。”李南山拉起我的手,触上他的心口。“以后你也会一直在这里,无论你的回答是什么。” 李南山的心跳那么有力,这是年轻的生命,他正在成长,越来越强壮,从5岁时迷路无助的孩子,长到如今可以为人遮风挡雨的男人。 我掌心下的胸膛,温热而充满生命力,这温暖深深的吸引着我。 “李南山,你听懂了我的故事吗?我有复杂的往事,有纠葛不断的感情,我无法给你同等的情感。不要被我年轻的脸给骗了,你懂吗?” 温热的胸膛,年轻的生命,都不是我所能拥有的,MAY,这不属于你。 我想抽回被李南山握着的手,可是他的手紧紧握着不放开。 我加大手腕的力度,换来的是李南山毫无预兆的吻。 “李南山,你放开……唔……” 这吻温柔眷恋,缠绵悱恻,这吻将我的挣扎与话语都封在两人交叠的唇中。 细细密密的吻,唇舌之间缠缠绵绵,清晨的第一缕光透过窗洒进室内,将我们笼在其中。 炙热的怀抱,年轻的气息,让我沉醉无法自拔。我能做到冷眼旁观的看待这段感情吗? 如果能,为什么我要将自己的过去都讲给他。 我们面对着面,唇贴着唇,李南山低声道:“MAY,我只要你接受我对你的好,无条件接受我的好。”犹如一声叹息,却是直击我心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