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尴尬了
“尼斯·拉尔森。” “终于等到了你。” 看着这个记忆里臭名昭著的骗子，如同一只骄傲的孔雀一般昂首挺胸的走进灯火辉煌的宴会厅的时候，说实话黎恩的感觉的确有些奇妙。 因为说实话，黎恩觉得自己其实并不讨厌这个家伙，毕竟他所做的一切归根揭底伤害的都是那些贵族老爷们的利益。 在贵族眼里，这个将他们口袋中金币骗走的家伙简直如同传说中深渊中的魔鬼一样可恶，即使时隔数百年，明知那怕最多只能找到一具尸体，却依旧不肯撤销那张数额惊人的通缉令。 但对于很多间接或者直接接受过他恩惠的平民而言，这个专门找贵族麻烦，而且在传闻中还有着劫富济贫这个特殊爱好的骗子，简直跟他们在酒馆故事里知道的侠盗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如果是四百年后遇到这个骗子，或许身为佣兵的黎恩在面对着一份五千万金迪尔的悬赏的时候，保不准真的会让他产生这颗昂贵的脑袋值得一砍的念头。 但如果放在现在的嘛…… 姑且不论两个人都怀着对银石城，特别对银石城里的这帮贵族们明显不算友好的目的。 仅仅只是同样身为一旦被发现就要被绞死在集市中心的假冒贵族的这个身份，就让黎恩觉得自己天然的跟眼前这个骗子站在了同一战线。 是的…… 此时在黎恩眼前，宛如最优雅的贵族一般用着绝无可以挑剔的语气跟周围的贵族少女们交谈甚欢的尼斯·拉尔森本人同样也一个冒牌货。 虽然或许没有人能真正的确认，这个可能有着一千个不同身份的骗子的真名究竟叫什么。 哪怕是在四百年后属于黎恩的那个年代里，这个历史上通缉金额最高的通缉也犯始终没有被任何人抓到，甚至就连尸体也不曾被人发现过。 但经过一代又一代追逐那份昂贵悬赏的赏金猎人们长达数百年孜孜不倦的调查和寻找，这个历史上最大的骗子的幼年经历和早期所犯下的一些案子，还是被人从历史的尘埃堆里翻了出来。 当然了，黎恩更倾向于是有人好运的找到了这个家伙的日记或者写给朋友的炫耀信这类的东西，否则以那些视荣耀和体面为生命的贵族的脾性来看。 他们或许宁愿这些秘密永远沉寂在黑暗之中，也不希望他们被人堂而皇之的公之于众。 但事实证明了这个世界上的事永远都是不如人意的，无论你是不是贵族都一样。 总之根据种种可靠的证据推断，这个目前自称为尼斯·拉尔森的家伙其实出生于东南沿海的克顿群岛中的一个普通村落中的一个普通的木匠家庭。 一点都没错。 这位巨骗压根没有一丝一毫的贵族血脉，他只不过是一个海岛上的木匠的儿子，他在出生的时候，他的父亲因为工作繁忙，甚至没有时间给他制造一张合格的摇篮床。 他最为年幼的那几年，甚至就是躺在一个尚未完工的马槽中度过的。 但就算如此，这样普通幸福也没有持续多久，在他十岁的时候，临近的海盗袭击了这座村庄，惨无人道的屠杀和劫掠后，这帮丧心病狂的海盗甚至还直接将整个村子一把火烧成了灰烬。 在这场灾难中，只有绝少的一小部分人活了下来。 幸运的是，尼斯是其中一个， 但同样不幸的是，他的父母并没有从这次灾难中幸存下来。 之后他的生活与命运无人知晓，只知道时隔十六之后他第一次行骗就将原本应该剿灭海盗的那一批失职的贵族骗到几乎全部破产。 当然，尼斯也没有放过那批海盗，几条故意被他残留下来的线索，直接引导着一帮已经红了眼的贵族和他们的军队扑向了那一群作恶多端的海盗。 所以从这些事情上来看，至少在对贵族的态度上，尼斯跟黎恩都是一致的，那就是他们从骨子就认为这个世界上大部分的贵族，已经变成不断腐朽的枯骨。 而这些枯骨，压根不值得对他们付出一丝一毫的信任。 事实上，黎恩心里所设想的一切，都没有瞒过琼斯的眼睛，当黎恩仅仅只是有了一些设想之后，脑海里就响起了琼斯略带调侃的声音。 “所以说，这个狡猾的传奇骗子，现在是我们潜在的盟友了？” “盟友倒是算不上，但是在现在这个时候，我觉得至少他是个很不错的潜在合作对象。” “毕竟在某些方面，他比我们两个加起来还要专业。” “这句话的确难以反驳。” 对于这一点，琼斯也不得不表示赞同，毕竟术业有专攻，仅仅只是这一天的各种设想跟准备，就让他这个活了不少时间的老家伙都觉得有些烦躁了。 “不过你怎么认为他会愿意跟我们合作。” “当然是因为我们有他的把柄呀。” “什么把柄。” “呃……暂时还不知道，但是可以试试。” “对不起，你让我稍微理一下思路。”黎恩脑海传来的声音有了一些纠结，片刻之后琼斯才用有着一丝怀疑的语气问。 “你是打算用根本还不知道的事情……去试着欺骗一个专业甚至称得上是传奇的骗子么？” “也不算完全不知道吧。” 看着陷入到了越来越多的贵族少女的包围中的尼斯，黎恩笑着在内心说了一句。 在黎恩的记忆里，这个狡猾的骗子虽然时隔了四百年都不曾被抓到，但既然连他的出身最终都能被查出来，那么再犯那几个案子中露出来的一些纰漏线索，自然也被有心人都揪了出来。 而且这些事，黎恩在之前的回忆里恰好还真的记起了一些…… “而且试试总归没有关系吧……万一成功了呢。” 但就在这个时候，事实再一次证明了这个世界上绝大部分的事情都可能真是按照你的设想所发展下去。 因为就在黎恩打算跟身边的贵族道个歉然后去找尼斯麻烦的时候，一些令他觉得头痛的麻烦就率先找上了门。 原本在不远处一直静静的站在的卡尔森管家，就听到了身边一位侍应生的传话后就轻微的点了点头朝着整个宴会厅后台的楼梯走了过去。 而这么一个明显的举动自然也让整个宴会厅里的所有人都关注到了，而随着卡尔森管家距离楼梯的距离越来越近，整个宴会厅里的原本嘈杂的声音都仿佛被一个机关启动一般慢慢消散了下去。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卡尔森这样的举动只代表这一件事情的即将发生。 那就是这场宴会的举办者，银石城的领主，也是毫无争议的银石城第一贵族，维克托·莫特森马上就会出现在那一排楼梯之上。 而伴随着二楼传来的嘎吱嘎吱的大门推开的声音，所有人的目光也就自然而然的汇聚到了二楼那扇富丽堂皇的房门处。 黎恩自然也毫不例外，事实上，他此刻也很期待着看到这个名义上掌管控制着这一座银石城的主人究竟长得会是一副怎么样的模样。 片刻之后，黎恩就得到了自己的答案。 原本在黎恩的设想里，银石城的领主很有可能会是一个看起来有些臃肿的胖子，毕竟大部分贵族在经过了权利和金钱的腐蚀之后，浮华的生活以及不规律的饮食作息都会让他们变成一副近似的样子。 但此刻出现在黎恩面前的维克托·莫特森显然跟黎恩所设想的样子有着非常大的区别，虽然年近中年，连耳鬓处都已经有了一些白发。 但单纯就身材而论，这位银石城的领主显然保养的非常到位，即使在那身得体的黑色礼服之下，黎恩都能看出均匀而有结实的肌rou。 显然这个出身于骑士家族的贵族，并没有真的因为权力和金钱而完全荒废掉自己家族所传承的武技修炼。 “这倒是比我想象中的还要麻烦那么一点。” 伴随着整个宴会厅中贵族一起鼓起欢迎的掌声的时候，黎恩在心里不由得暗暗思考了起来。 一位对于财富有着强烈追求并且还懂得克制享受的银石城领主，明显是存在于黎恩原本的计划之外的。 “看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一边这样想着的黎恩，一边偷偷扭头看了一眼同样站立在宴会厅一侧的尼斯，仿佛是有错觉一般，黎恩觉得自己看到了被人群包围着的传奇骗子也露出了一个非常莫名的苦笑。 “看来对于骗子而言，这样的状况同样也是意料之外啊……” 就在黎恩这么想着的时候，已经从二楼缓步走到楼梯中间平台处的维克托已经虚按双手止住了所有人的掌声。 “今天是一个非常令人愉悦的日子，作为每个月例行的欢庆酒会上，我们今天还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他来自遥远圣教国，也来自一个辉煌的家族，他的到来给我们这座城市带来了新的故事与荣耀，请允许作为城主来向各位隆重介绍。” “来自圣教国的琼斯·波诺佛尔先生！” 随着维克托的声音落下，所有人都仿佛预先安排好了一般，同时扭头看向了此刻依然站立角落里的黎恩。 被包含着各种信息和想法的目光齐刷刷的盯着的黎恩，甚至产生了一股如同黑森林中噬人的魔兽一起盯上的错觉。 “恩……这下……有些尴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