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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战区开赴

    嗯,不仅是那些初涉沙场,年龄不过十七八岁的新兵,他自己也何尝不是太年轻了。

    月儿高高,黑夜不长,邓飞龙心潮澎湃,无法安然入睡,他由一个想打就打,想走就走,灵活自如的特种兵变为迎着枪林弹雨,冒着炮火硝烟冲锋陷阵的步兵了,今后在战场上的命运是生存呢或毁灭呢他虽有一身勇贯三军,强悍如虎的本事,却还是没有多少把握,那些稚嫩的初生牛犊就更不用说了。

    翌日,碧空如洗,风和日丽,邓飞龙随同十四军全体新兵再次登车向边疆最前沿开拔。

    梦自县各中小学停课,各行各业停工,老师学生,工人农民齐聚一堂,自发组织起欢送仪式。他们欢欣鼓舞的排在大街的两侧,张灯结彩,锣鼓喧天,载歌载舞,鲜花招展,夹道欢送祖国的忠诚卫士英勇出征。

    “勇士们,你们慢走,你们保重,我们期待你们凯旋归来。“当这高亢人云,振奋人心的祝词响彻耳鼓的时候。

    当缤纷绚丽的鲜花投向脖颈,热气腾腾的熟鸡塞进胸怀,红通圆润的水果装进衣兜的时候,大家再次热泪盈眶,深感无上荣光。父老乡亲的热烈拥护,身为人民的忠诚卫士,大家感到无比自豪和骄傲同时感到了责任重于泰山,任重而道远。

    饱受侵略者野蛮和凶暴摧残的边疆人民是多么企盼大家能驱除鞑掳,捍卫河山,凯旋而归啊!

    当侵略者狼子野心,要把战争强到我中华儿女头上的时候,身为军人,责无旁贷,务必要坦然面对死亡,拿出豪胆和勇气,蹈死不顾,面溅五步,誓要向野心勃勃的侵略者还以颜色。

    人潮涌动,欢声载道,鲜花缤纷之中,一辆辆用伪装蓬布遮盖着的军卡载着大家大刀阔斧的朝硝烟弥漫的战地开进。

    中午与C师的弟兄分道扬镳后,A师C团的新兵进驻与安南牢街一衣带水,隔河相望的洪河地区,撤换友邻的驻军的弟兄们。邓飞龙所属的B团则雄纠纠,气昂昂的向老山战区开拔,四十辆军卡载着B团的五百名新兵继续本赴前线。

    一路之上,迤逦起伏的山峦,郁郁苍苍的亚热带雨林,密密丛丛的苍翠植被挨肩擦背的从身边掠过。军卡就是在这如同原始森林的公路上马不停蹄的向前驶进。

    翠绿的植被与兵们一身的国防绿交相辉映,相得益彰,流露出一种生机盎然,活力无穷的生命气息。

    大自然的原始生态美使人目眩迷神,心往向之。兵们郁积在兵们心头那复杂,沉重和压抑的阴云逐渐风消云散,代之一种无比豁达的释怀,相互间也慢慢的问长问短,吹起牛皮来。

    驾驶室里,毛头贺永不时的用一口原汁原味的山东腔调跟同是山东兵的司机扯起闲谈来,邓飞龙却不声不响,一张俏脸上平静得像一潭不起一丝波纹的湖水,一颗心却越过千山万水,飞到千里之外的军区大院里,正从母亲手里抢过两岁大的漂亮女儿,搂抱在怀里玩耍嬉戏,慈爱的母亲,威严的父亲正偎依在旁边,老迈而饱经风霜的脸上绽放出像旭日东升一样灿烂无比的笑容。

    邓飞龙在憧憬和向往着恬静美满的家居男人生活,不知不觉中,车队已到达了龙山军分区大院里。

    看了一眼手表,已经是深夜十二点钟了,从各军区配属到A师B团的装甲兵、卫生员、防化兵、工兵、通讯兵已经聚集在灯光通明,亮如白昼的大院里面。

    大家拖着一身疲惫跳下车,在大院里就地临时搭铺休息。

    干部宿舍里,贺永正在小心翼翼的擦拭着79式狙击步枪,邓飞龙点上一根中华烟,靠在床铺上吞云吐雾,优哉游哉。

    “把我的81-1步枪也好好擦一下,回头我赏一包夹心蛋糕。“邓飞龙看到贺永对79式狙击步枪爱不释手的样儿,会心的笑了。

    “是,副连长,我要鸡蛋的那一种。“平时傻不楞登的贺永在吃的东西上可比一般人聪明多了,谁叫这小子出生在穷乡僻壤,苦日子过惯了,爱食物如命呢

    “我靠,说你小子傻土得很,倒是冤枉你,其实你在吃的方面一点儿也不含糊,懂得给开条件了。“邓飞龙猛吐一口烟,煞有介事地道:“你们这些从老区来的兵不仅为人很厚道,身体强健,而且胃口更好,我邓某人可就差远了。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倒很乐意跟你小子比比谁的胃口好。“

    一听这话,贺永心中一阵悸动,不听使唤的停住了擦枪的动作,脸色变得像死了亲爹亲娘一样颓丧。

    一时情绪波动得厉害,他竟然把一口地地道道的山东腔调给搬了出来,悲咽道:“副连长,你是当官的家庭出身,从小就不缺衣少粮,俺是农村娃,家里穷经常饿肚子。“

    顿了一下,他恢复起普通话,沮丧地道:“我爹不在了,家里就靠我娘一个人撑着,够苦的了,我们那穷山沟里的土地贫瘠,一年也没什么收成,就那么点麦子还要拿去换钱供我meimei念书,我娘说了,就砸锅卖钱,拼着饿死也要把我meimei供上大学,庄稼人要想出头就只有靠念书这条活路了,我来当这兵就是为了不饿肚子,顺便积攒点钱供我meimei念书,我人很笨,混提干是没指望了,只想能超期服役几年,多为meimei攒点念书的学费,家里也少一张嘴吃饭,多少也好过一些。“

    听了贺永这一席催人泪下的诉苦后,邓飞龙神色变得凄怆起来,有种黯然垂泪的意韵。从小衣食无忧,甜蜜生活过惯的他根本想象不到穷山恶水的老区是什么样的生存环境,贺永的话像一记煞威棒一样打得他头昏目眩,让他再一次回想起五年前那些为了挣脱农村贫困生活而被迫当兵谋求提干改变生路的弟兄,然而现实太残酷,太无情了,很多人苦苦挣扎后不是倒在流血牺牲的战场上就是无疾而终,付出艰辛后还得去修理地球,真正大功告成的人可说是寥寥无几。

    都解放几十年了,农村还是这么贫穷落后,苦不堪言,占人口绝大多数的农民依然食不果腹,衣不遮体,穷困潦倒得跟万恶的旧社会有得一拼。这其中既有不可抗力的客观原因,也有人为的因素,谁又能说清呢

    想这些令人齿冷和痛心的事,邓飞龙就头脑发晕,大口大口吸吐着烟,心里比刀绞斧削还要难受,可他又能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