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既定的轨迹

    “你最近好像很累？诗音？”

    听到有珠的询问，诗音转过头来，望了一眼坐在自己身边的少女。此刻的有珠和自己一样，穿着一身漆黑，朴素，看起来像是修女服饰的长裙。这正是两人就读的学校———礼园女校的校服。在假期结束之后，诗音和有珠也不能够再像之前那样整天都待在一起，不过幸运的是，由于两个人的学校相同，因此每到休息时间，诗音都会来找有珠，然后两人一同找个地方看书或者吃便当，消磨悠闲的时间。而且也会彼此探讨一下关于魔术的问题，和诗音在书里和动画中所看见的一样，礼园是个略显沉闷的地方，因为是女校，又与外界隔绝，因此这里的气氛很是沉闷，而且那些修女老师也是整天板着一张脸，相当严肃。对于那些活泼好动的孩子来说，这自然算是一大苦事。不过对于灵魂已经活了二十多年的诗音而言，这种略显沉闷的宁静反而是她最喜欢的。而在女校生活时那种想象中的尴尬场景也并没有出现，毕竟礼园是个教会学校，在这方面比一般的学校还要严格，不要说厕所都是隔间，浴室的隔间也是各自分开，而且秉承着淑女不得随意暴露身体的教条，在这方面也相当严格。所以并没有什么值得在意的事情。

    “最近啊………是稍微有一些小小的麻烦。”

    面对有珠略带好奇的目光，诗音微微苦笑了一下，她和有珠一样，都不是寄宿生。因此在放学之后两人总会一起回家，但是有珠回到家里基本都只是和平时一样看书，而诗音则除了温习魔术之外，还需要照顾琥珀和翡翠这对姐妹。虽然这段时间父亲也在家，并没有出门。但是他一个男人根本没有什么照顾孩子的经验。虽然诗音也同样是这样过来的，但是她身体里本身就有一个二十多岁的成熟灵魂，自然不需要别人太多的照顾。可是琥珀与翡翠不一样，她们可是真正的孩子，哪怕很懂事，有些事情也不是她们可以做的。所以每天诗音回到家里都要忙的团团转，再加上还要温习和练习魔术，早上还要早起为其他人做早饭，所以这段时间诗音自己也感觉自己有些疲惫。

    其实介作也知道自己身为大人却老是要麻烦女儿不好，因此他也提出干脆雇几个人来照顾，如果是换了以前，诗音对此自然是欣然答应。可是现在她的身份是魔术师，而且家里也基本被她改造成了一个小型的魔术工房。如果只是家里的人还好，万一有了外人，那么事情就会变得很麻烦了。因此诗音也是颇为犹豫………如果出了什么事，那么可就是大麻烦了。

    “你现在的精神很不稳定，暂时放下魔术的修行吧，先去把那件让你头疼的事情处理掉。”

    轻轻翻过一页书，有珠低声做出了回答，接着她停顿了片刻，这才小声的开口说道。

    “………如果需要我帮忙的话………”

    “嗯？有珠？”

    “…………没什么…………”

    不着痕迹的望了一眼诗音，有珠再次收回了目光，重新望向自己手中的书本。而诗音则面带微笑，就这样望着有珠精致美丽洁白的面颊，片刻之后，她才轻声说道。

    “谢谢你………有珠。”

    “……………………”

    有珠并没有回答，但是她翻动书页的手却是轻微的停顿了一下，接着，少女的脖颈处浮现出了几分诱人的红晕。而看见这一幕，诗音不由的轻笑了起来———没想到有珠也会害羞呢。

    虽然有珠说可以找她帮忙，不过诗音并不愿意太过麻烦对方。因为她很清楚，有珠是个非常讨厌麻烦的人，而自己目前面临的问题，一时半会儿根本解决不了。虽然身体还是个孩子，但是灵魂年龄可比有珠还要大，要诗音去麻烦一个比自己还要“小”的孩子，身为成年人，她的自尊可不能够就这样随便遮过啊。

    “我回来了。”

    再次走进家门，诗音首先看见的，是两个向着自己飞扑过来的身影。

    “jiejie大人，欢迎回来。”

    “诗音jiejie，欢迎回来。”

    琥珀和翡翠一左一右的扑进了诗音的怀里，经过了这么长时间，这两个孩子也不再像刚来这里时那样怕生了。她们很快就习惯了这里的新生活，诗音也不是没有想过询问两人她们的父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最终她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无论发生了什么，已经过去了，现在她们需要过的是正常，幸福的生活。这才是她们所需要的，以前的那些事情………就随它去吧。

    “父亲大人呢？”

    脱掉外套，放下手中的书包，一面抚摸着姐妹两人的脑袋，诗音一面好奇的望向空荡荡的房间里。原本这个时候介作也应该在客厅看电视才对，毕竟这段时间他都不需要工作，暂时留在家里照顾这对姐妹。只不过他的照顾方式………实在有些不忍直视就是了。

    “叔叔的话，刚才接到电话出去了。”

    相对活泼的翡翠很快就开口回答了诗音的问题，不知道为什么，对于诗音这对姐妹都非常亲近，没过多久就把诗音当做自己的亲jiejie一般看待。但是对于介作，这对姐妹似乎内心深处还是有些隔阂，还是称呼他为“叔叔”。

    “电话？”

    听到翡翠的回答，诗音有些好奇，难道是出版社那边的？这样一来的话，恐怕父亲大人又要出去采风了，看来自己或许应该确实的考虑一下是否应该请人来照顾这对姐妹。或许应该暂时改变一下工房的结构了………而就在这个时候，琥珀则在旁边怯生生的接口说道。

    “是的，诗音jiejie，是个叫‘远野’的人打来的，说是找叔叔有事………”

    “………远野？”

    听到这里，诗音内心一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顿时涌上了她的心头。难道说，这是必然的命运吗？

    在这之后，诗音一直都有些心不在焉，她满脑子都是这件事，远野找自己的父亲，多半是想要从他的手里收养琥珀和翡翠。但是站在诗音的立场上，这是绝对不可能答应的。可是这样一来，就有可能和远野家交恶，虽然远野家也衰退了，但是现在他们的力量依然不容小窥。这样一来………难道自己真的要被迫和远野家正面交锋吗？不，这样无法解决问题。自己的家族都只是些普通人，如果卷入这种纷争的话会很危险的。但是，难道就这样罢手？自己好不容易才让她们重新回到了正常的生活，难道这里所发生的一切，自己都没有办法改变吗？

    不………一定有办法的。

    “咔哒。”

    开门声打断了诗音的沉思，她站起身来望向玄关，很快便看见了自己父亲的身影。而看见诗音，介作很明显有些意外。因为这个时间诗音一般是在自己的房间里学习（其实是学习魔术），此刻看见她坐在客厅里，却又不像是在看电视———难道是在等自己回来？

    “您回来了，父亲大人。”

    “啊，我回来了。”

    随口答应着，介作走进了客厅，接着他扫了一眼四周。

    “对了，琥珀和翡翠呢？”

    “她们在房间里休息，现在这个时间，应该已经睡了吧。”

    诗音轻声回答到，随后，她抬起头来，安静的注视着眼前的男子。

    “父亲大人，您这么晚才回来，是有什么事吗？”

    “这个…………………”

    听到诗音的询问，介作不由的一时语塞，他本来想要找个借口敷衍过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望着自己女儿那双纯净的眼眸，介作忽然有一种错觉，那就是她似乎已经知道了自己在做什么，现在只不过是在想自己确认罢了。想到这里，介作不由的苦笑了一声，的确，自己的这个女儿比自己还要有主见，这件事………或许真的告诉她比较好。

    “今天………远野家的人打电话找我，远野家，诗音你应该知道吧。”

    “是的………父亲大人。”

    听到这里，诗音点了点头，远野家和久远寺一样，在三咲町都属于“知名人士”，只不过很多时候普通人很难将两者联系起来罢了。就好像有珠，哪怕是自报家门，很多时候别人也很难意识到“久远寺”这个姓的真正价值所在，虽然有珠自己也不在乎就是了。

    “是这样的，远野家的人说，希望能够收养琥珀和翡翠………而且，他们还说…………”

    并没有打断父亲的说话，诗音只是安静的聆听着，看来远野慎久果然是个狡猾的人，他给介作许诺了不少好处，而且还保证琥珀和翡翠能够过上比现在更好的生活，受更好的教育，还说会将两人收为远野家的养女。对于在三咲町算是知名门族的远野来说，这也的确算是一个荣耀了。

    “那么…………父亲大人，您同意了吗？”

    安静的听完介作的讲述，诗音完全没有丝毫动摇，因为知道这对姐妹之后会受到什么样的对待，诗音压根就不相信远野慎久的发言。退一万步说，就算他履行了自己的诺言，远野慎久也一点儿没有保证会对这对姐妹不利———这个狡猾的老家伙果然不好对付。

    “这个……………老实说，我还真的有点儿心动。”

    面对自己女儿的目光，介作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他最后还是很骄傲的抬起头来。

    “不过呢，我拒绝了。”

    “………………哎？”

    听到自己父亲的回答，诗音有些惊讶的瞪大了眼睛。而看见诗音的表情，介作也是得意的笑了起来，看的出来，能够让自己这个早熟的女儿露出这样像小孩子一样的表情，让他非常有成就感。

    “的确，远野家说的是不错，但是这样看起来，我不就像是为了好处出卖自己孩子的人了吗？我曾经答应过他们，要好好照顾这两个孩子，怎么可能转手把他们送人。”

    “…………………”

    安静的望着自己的父亲，诗音很清楚，事情并不像介作说的那么简单，她可不是个普通的孩子，她很清楚，自己的父亲做出这样的决定有多困难。一个成年人在社会上生存，有时候需要考虑多方面的想法和利益，而且面对的是远野这样的名门望族，接受他们的条件可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不仅可以得到很多实际的收益，还可以和远野这样的大家族攀上关系。而所需要付出的，仅仅只是两个和自己毫无关系，甚至还可以算的上是累赘的小孩子。而且远野也保证会让她们在远野家过上幸福美好的生活，单从表面上来看，这绝对是有赚无赔。但是自己的父亲还是拒绝了………

    “我明白了，父亲大人。”

    想到这里，诗音抬起头来，一双眼眸清澈的望着自己的父亲。

    “我也会努力的。”

    “嗯，没错，琥珀和翡翠很亲近你呢，作为jiejie，你要努力哦。”

    听到诗音的回答，介作满足的笑了起来，伸出手去抚摸了下诗音的头发。但是他并没有察觉到，诗音所说的话中真正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