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富察氏的院子

    因为这场婚事不一定能谈成，那拉氏就觉得没有必要把相亲对象阿尔赫的事情说给郁小闲知道，于是她只能把准备好的话咽回了肚子里。郁小闲因为昨夜没有睡好，此刻倦了，便在车子里打起瞌睡来了。那拉氏看见郁小闲这个样子也无可奈何，心想等一下把这个丫头丢在叔祖的侧夫人身边就好了，省得这孩子不懂事，惹得那拉氏家族的其他人问东问西的。

    大约走了半个时辰，马车才在一处大宅院的门前停了下来，郁小闲揉揉眼睛，紧跟着那拉氏下了车。那拉氏对赶来身边侍候的嬷嬷说到：“你带着玉容格格去富察奶奶那边去坐着，现在也就是她那边清净。”

    跟在那拉氏身边的嬷嬷也是人老成精的一个人，看见她的主子如此做，就明白了事情进展不顺利，主子现在不想把表小姐介绍给婶婶认识，所以想让郁小闲避开人。

    那位富察奶奶虽然是一位家族上一辈的姨奶奶，可她的女儿嫁到了宗室，是一位贝勒的侧福晋，因此这家的人对这位年老的富察氏侧夫人不敢怠慢，单独安排了院子让她在里面安养天年。这位被称为富察奶奶的老太君，如今的年纪已经过七十了，耳聋眼花，却极为爱干净，不喜欢热闹，所以很少有人过去打搅她平静的生活。那拉氏已经把郁小闲带出来了，只能把郁小闲放在富察奶奶院子里不让她见人。

    郁小闲当然不知道那拉氏这样做的目的，只能跟着那拉氏身边的那位嬷嬷去了后院的一处僻静之所。那拉氏身边的嬷嬷先进去和富察奶奶身边的嬷嬷打了一个招呼，过了几分钟才带着郁小闲进了院子。这两位嬷嬷原来就在一起当过差。有些交情，那拉氏的嬷嬷跟她交代了几句，又塞了一点银两给她之后，她就明白要怎么办了。

    富察氏奶奶的嬷嬷叫做朱赫。她上了年纪之后，腿脚也不利索了，才求了主人让她侍候富察氏。不为别的，就是图一个清静。今天从前的老姐妹有求于她，还送了点银两，她当然要好好打量郁小闲一番了。舒穆禄氏家的外甥女，长相还是很不错的，就是看上去有点憔悴，衣服也寒碜了些。

    朱赫嬷嬷招呼郁小闲说到：“格格到里屋来坐吧。我们主子正在佛堂念经，一般不会传唤我，等一会儿我去外面的厨房拿一些好菜安排格格吃一顿午饭，吃完饭之后，格格要是不嫌弃奴才的屋子脏的话。就在这里歇一个中觉也好。今天家里来了很多客人，怕是要闹到很晚才能散了。”

    郁小闲这时候才明白她的那拉氏舅母是有心成全她，给她找了一个地方猫着，省得去相亲见人，不管怎么说，郁小闲心里都觉得挺温暖的，这个舅妈，人真的很好，不会强迫她做什么。郁小闲刚要说话。那拉氏身边的那位嬷嬷又把祥婶也带来了，祥婶初次来到满人贵族家庭，还是有点拘谨的，看见郁小闲，她才略略松了一口气，对郁小闲说到：“小姐。一时没有见到你，我就心慌。”

    郁小闲走过去拉住祥婶的胳膊，带到朱赫嬷嬷面前说到：“这位是我新近收的嬷嬷，是个汉人，不会说咱们的话，今天冒昧打搅了嬷嬷，还请嬷嬷不要介意。”

    朱赫嬷嬷看见郁小闲居然带来了一位汉人嬷嬷跟在身边，很是意外，她再打量了郁小闲，觉得眉宇间是有些汉人女子的风情，至少那皮肤就比本族的格格们要好不少。她顿时明白了，舒穆禄氏家的外甥女绝对是有汉人血统的，所以他们家的姑奶奶才不把她带出去见人。

    朱赫嬷嬷不是一个见高踩低的人，她明白了所谓真相之后，并没有慢待这主仆二人，反而是指挥着自己院子里的小丫头们给两个人都倒了茶水，还端出了一些糕点和干果给郁小闲主仆两人吃。郁小闲看见朱赫嬷嬷这样会做人，也是很高兴地和朱赫嬷嬷说起话来，话题就是院子里的那位富察氏老奶奶。

    朱赫嬷嬷挺喜欢富察氏的性情，以为自己的主子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人，不然老天爷怎么会让她在多年无出，丈夫离世前几个月得了一个遗腹女，这个女孩还成为了贝勒的侧福晋，生下了继承爵位的世子。郁小闲就顺着她的话头往上说，把从未谋面的富察氏奶奶夸得像自己的奶奶一般。朱赫嬷嬷听着喜欢，她觉得郁小闲是个好人，别的人都对富察氏老夫人敬而远之，避着她这个院子，当这边是冷灶，难得来热乎一番。唯独郁小闲这个懂事的格格，夸奖富察氏奶奶是个真正懂得修行的有福之人。就冲郁小闲这点见识，朱赫嬷嬷就觉得舒穆禄氏家的外甥女很懂得做人，值得她好好款待一番。

    说了一阵子闲话，那边就有小丫头来说，富察氏奶奶念完了经，要准备开饭了。朱赫嬷嬷听到之后就笑眯眯地对郁小闲说到：“格格想吃的什么，等一会儿我让人去拿老夫人的午膳时，给你们主仆两个带一些饭菜。其实老夫人平日里一直是吃小厨房自己做的素菜，却一直让我们去拿分例的东西，其实那些分例的好吃的最后都是便宜了我们这些下人，所以我们才觉得老太太是真心疼我们这些做奴才的。今天府里请客，一定会有好菜，我们多要一些也不会有人阻拦。”

    郁小闲对朱赫嬷嬷笑着说到：“我昨晚上没有睡好，祥婶也是如此，您随便拿些清单不油腻的东西给我们两个吃就好了，我也不是什么娇贵的人。”

    郁小闲对朱赫嬷嬷越是尊重，朱赫嬷嬷越是觉得郁小闲可爱，她觉得自己应该亲自出马去厨房选些好吃的才行。于是她立刻带着一个小丫头去了前院，郁小闲和祥婶留在她屋子里说些闲话，郁小闲把舅母的打算跟祥婶说了，祥婶说到：“阿弥陀佛，难得小姐有守节的志向，我觉得还是守节的好，听说改嫁的女人到了阴曹地府，阎王老爷要用锯子把她分成两段，一段给前夫，一段给后夫。难不成这些鞑子有另外的阎罗王管着，将来女人去了另一个世界，可以自己选跟着谁走。”

    郁小闲听到这种说法就笑了，她对祥婶说到：“祥婶，你也太能说了，女人这样，要是男人娶多了女子，那么他到了阴曹地府还不要被大卸八块才够众多的女人分，若是当皇上的，岂不是要变成整宝的rou圆子才够让三宫六院分。”

    祥婶听到郁小闲语出惊人，也是一愣，她可从来没想到男人也要被这样分的，她没接上嘴，可突然有个小丫头慌慌张张从院子里跑了出来，眼睛里全是泪水，她对着院子叫到：“朱赫嬷嬷，不好了，老夫人昏倒了。”

    朱赫嬷嬷这时候已经去了前院的厨房，自然不会出现，郁小闲看见小丫头着急的样子，赶紧对她说到：“朱赫嬷嬷去拿老夫人的分例午膳了，我替你去前面看看，你赶紧到前院找你们家主事的太太，让她请大夫来看看。其余的事情都交给她处理就好，院子里还有人吗？去一个赶紧把朱赫嬷嬷喊回来，要是老夫人出了事，她守在一旁也不会受到责罚，你们除了报信的人，都到老夫人的院子里去帮忙。”

    老年人可能出现很多疾病造成昏迷，郁小闲在陪着哥哥看病的时候就见过很多，她家里也有不少按摩急救的书籍，全是为了学会帮助他哥哥处理意外情况买的，郁小闲除了照顾哥哥，也学会了不少处理急救的本事。她现在只求那位老太太不要是因为心脏病和中风昏倒的，若是因为营养不良，高血压的昏倒，她就有办法立刻让老太太清醒过来。郁小闲觉得朱赫嬷嬷是个好人，老太太也是个好人，不然手下的奴才也不会这样敬重她，郁小闲愿意为了朱赫嬷嬷急救一下富察氏老太太。

    郁小闲带着祥婶快跑，直接去富察氏老奶奶的屋子，那个被郁小闲吩咐了的小丫头，觉得郁小闲说的很有道理，顿时有了主心骨，立刻按照郁小闲的吩咐办了。富察氏奶奶的院子里一共有两位嬷嬷，两个大丫头，四个小丫头侍候，现在那个丫头就把这件事告诉了一个大丫头，那个大丫头立刻安排这个丫头去找朱赫嬷嬷，自己则亲自去前院给主子奶奶报信。

    郁小闲赶到了老太太屋子里的时候，老太太已经被抬到了床上，那个管事的嬷嬷用热水包给老太太热敷，还对身边的一个小丫头说到：“你们别慌张，老太太是因为做久了功课，猛地站起来才昏倒的。”

    那个嬷嬷看见郁小闲出现了，觉得很意外，这个女孩是哪家的格格，她从来没有看见过呀。郁小闲看了看老太太的脸色，还好老太太的脸色只是发黄，不像心血管疾病发作的样子。听到那位嬷嬷的说法，她初步判断老太太是高血压或是低血糖发作了，那些吃长斋的老太太，要是修心不够，或是没有配合着锻炼，身体就没有那些什么都吃一点的老太太身体好，长斋也不是什么人都合适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