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正果
拂晓时分，月色褪去，天边出现一抹晃眼的金光，渐渐地整个太阳从云端升起，将云朵染为金色，金色的阳光直达天际尽头，西天梵境之中起了微妙的变化，云海在不断的翻滚，佛拈花一笑，是菩提将要开花。 当第一缕阳光从遥远的东方照射到西天梵境里的明镜台上时，光华如镜的石台光影琉璃，明亮刺眼，明镜台将阳光吸收再散发出来，将整个西天云海都染为了金色，云海不断地翻滚，与云海相接的一头是无望苦海，无望海水里暗流涌动，海水中的生灵似乎感受到了这变化，争相朝着无望海岸游去，这其中便有一尾通体翡翠色的鱼儿。 五百年，宿命尽时又起时，周而复始，缘起缘灭，数不清的轮回因果，看不穿的结果。 当阳光染尽整片云海之时，明镜台突然黯淡了下来，这不对称的场景分外引人注目，只见明镜台上那棵菩提树被金色的光影笼罩，似乎是吸收了石台之中的光芒，靡靡佛音环绕梵境之中，在咏唱声中，菩提树上一朵花儿正曼妙的开放——菩提花开，梵境之门大开，这一世是谁渡你过了那到不了的彼岸？ 墨香酒家的牌匾被金色的光芒笼罩着，这一天似乎非比寻常。 后院里的桃花也被染成了金色，极是好看，树下池水粼粼，波纹泱泱，水面上早已枯萎的荷叶在金色光芒的笼罩下竟然舒展开来，池水里的荷花开了——是金莲。 卿晓晓浑身被这金色的光芒笼罩着，周身尽是飞花——不知是何处飞来的佛桑花，大朵的花瓣也被染成金色，她面带微笑，神色安详，明镜台上菩提花开，此时此刻是一切的终结，成佛或湮灭。 终于到了最后的时限，成佛或是就此万劫不复，一切在于悟，悟的一切，修成正果。 卿晓晓的身影模糊在光芒中，不见了那清冽的笑容，模糊的光影中只传来低声的叹息，她知道菩提树定是开花了，这一刻便是终结之时，她无奈的叹息着，看来自己终究悟不透这因果，就要灰飞烟灭了，罢了，就让这身躯在这阳光中挫骨扬灰，这样也好。 意识渐渐模糊了，卿晓晓只觉得这一刻极其漫长，她睁眼望去，想要在消失之前在这眼底留下些什么，看到的却是灼眼的光芒，她睁大了眼睛，想要看一眼池中那些枯萎的荷花，却感到一阵刺痛，看来是这光芒灼伤了眼，难道最后也不许有一丝留恋吗？ 对了，原来是自己留恋这红尘，所以无法成佛。 眼睛已经痛的快要睁不开了，在闭眼的那一刻，卿晓晓看到了半空中漂浮着无数的萤光，有什么东西划过脸颊，温润如玉的感觉，她伸手抹去，是鱼儿的鳞片，徒然间她笑了，空中漂浮着的是鱼儿的鳞片，他用毕生来渡她。 今生便让我来渡你吧。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卿晓晓徒然间明白了玉清涯的意思，他们本是生活在无望苦海中的一对鱼儿，她的真身是鱼，世人都说鱼儿的记忆是短暂的，所有快乐痛苦转瞬即逝，无欲无爱，这便是鱼儿的本性。 她笑了笑，看来是在人世间呆的太久了，失去了自己的本性，以前那些无法回到西天梵境的鱼儿也是忘了自我吧。 这一刻，她不再去思考什么，所有爱过哭过的画面掩埋在了心底，尘缘已了，再也没有什么可牵挂的了。 终于眼中又有了别的色彩，碧绿的萤光，红色的佛桑花，她伸手接住了空中掉落的花瓣，拈花一笑，了然得悟，终于修得金身。 万顷红尘中，是谁渡了谁，终是悟到这看不穿的结局。 西天梵境，极乐极苦，终是在于悟。 结局或是早已注定，渡她成佛的是一尾通体翡翠色的鱼儿，鱼儿曾落泪成珠，舍身渡了卿晓晓，五百年的轮回，一切都是注定，只可以有一个人修身成佛，踏入那一片极乐之地。 或许，那个一袭青衫的人所到达的才是永恒的极乐之地。 “谢谢。”在忘却之前，卿晓晓在心中默默地感谢他，又轻声唤道他的名字：“清涯。” 金色的光芒突然散去，卿晓晓的身影消失了。 孟晓红叹了一口气，这丫头终于参透了，西天梵境中又多了位佛神，风卷一地残花，地上不知是谁掉落了一本书册，书页被风撕裂吹开，随花瓣纷纷扬扬的飞走，不留一丝痕迹。 这一次是真的会忘了，鱼儿的记忆是短暂的，不会再想起了吧······ 庭院深深深几许，墙角不知是谁种下了佛桑花，大朵的花瓣随风摇摆，仿佛火焰在这暗夜里燃烧。 夜幕深沉，点点残星，孤单的感觉袭来，孟晓红坐在情缘桃树下瑟瑟颤抖，走了，都走了，偌大的院子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她不知道还要在这里守候多久，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这些年来情缘桃花纷纷凋零，而新开出的花儿不比以往，如今她隐约觉得墨子烬当初离去似乎和这些花儿有关。 “记得在院中的桃树下埋上几坛桃花酿，等到来年桃花开了，我再回来与你对饮。” 他是要让那桃花常开不谢，孟晓红怅然锁眉，不知道还有无花开万千的那一刻，这树上的桃花终会凋零再不复开，她知道到那时，那个眉眼如画的男子就再不可能回来了。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孟晓红弹奏着长绝琴，洒脱的唱道。 看到卿晓晓悟道成佛，孟晓红对世间的一切也有了那么一丝感悟，她笑了笑，自己终归不是鱼儿，无法拥有鱼儿那般短暂的记忆，有些事是无法忘记的，那么在痛苦的时候尽量不要想起吧。 鱼儿真好，即便是无法忘记，也不会想起，孟晓红在心里感叹，突然她猛的皱眉，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糟糕，那花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