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章 天灾（二）

    早晨，妖妖醒来，看了身旁还在熟睡的芸芸默默几眼，起身悄悄下了地。她轻手轻脚走出卧室，阳光覆盖着侧躺沉睡的雷扬，他表情安详平静，还能听见轻微鼾声。妖妖惊讶的盯着雷扬，自从她和雷扬在大厅睡，他就没有这么平和沉睡过，而且脸部表情总会时不时体现出陷入噩梦的痛苦。

    如若小猫般的，妖妖悄无声息走到雷扬身边蹲下，伸出手指小心挑开他遮挡眼睛的头发。阳光里，雷扬那线条分明冷峻的脸庞微微反射光芒，左脸颊纵贯的血红伤疤分外扎眼。妖妖用两根手指背慢慢轻抚那道伤疤。脑子里不禁回忆起自己和雷扬第一次见面，身着黑色西服，一脸阴寒冷酷，那道疤还平添了狠毒狰狞。自己当时那么的害怕，然而，雷扬擦拭自己流出的泪水时，心里突然变得平静和找到依靠。当雷扬射杀那些城管时，心里有突然变得惊恐和亢奋。

    雷扬从出现到离开的情景，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没一个细节，妖妖都清清楚楚深刻在脑海里，深刻在心灵里。“别哭了，面对屈辱，流下的眼泪换来的只是更大的屈辱。”这句话，雷扬只是有感而发，没想到却成了妖妖的信念，以致于靠着这句话，妖妖坚强的活了下来。也正是这句话，改变了妖妖的命运路程。

    正当妖妖沉静在轻抚雷扬脸颊而带来的回忆，还有小女儿家的心思里时，一阵轻轻的说话声打断了她脑子里的一切。妖妖听出来了，说话的是小紫和黄耀明。他们两个再说什么？心里有了疑问，身体马上做出相应动作，她悄悄地贴近饭堂门口的墙壁，直楞着耳朵听着。

    小紫幽幽小声道：“明哥，雷扬的身体为什么那么寒冷。”黄耀明无所谓说道：“我哪知道，原来也是正常体温，现在就变成这样了。哎呀，他又不是死人你怕什么。”小紫黯然道：“我不是怕雷扬是死人，我是怕，害怕，雷扬身体出什么病变。”黄耀明大咧咧道：“你放心，没事，他身体好的怕人。”对话双方沉静了一会，小紫不好意思吭哧着说道：“明哥，昨夜……昨夜……雷扬的身体，嗯，那里，顶着……我……”黄耀明惊讶道：“你们俩办事啦？”语气里尽是喜悦。

    小紫急道：“嘘，明哥，小声点。”妖妖听到这也以为雷扬和小紫情不自禁的相互柔情缠绵了，心里猛然被撕裂的疼痛起来。她左手死死按住心脏部位以缓解疼痛，紧咬嘴唇，闭着双眼不让眼泪流出来。接着就听见小紫略带尴尬说道：“没有，明哥。我当时害怕的不行，但是莫名其妙的又很期待雷扬做些什么。但是，雷扬，他，最后只是搂着我。我也搂着他，轻轻拍击他后背，那个时候他的面容是那么安逸，那么从内心散发出来的幸福，他睡得很沉稳。”黄耀明长出了一口气像是和小紫说，又像是自言自语：“呼--，小紫，也只有你能让他安静平稳了。”

    小紫惊道：“啊？明哥你这是什么意思？”黄耀明顿了顿说道：“小紫，雷扬从四年前开始就身处地狱，现在也只是半个身子爬了出来。一旦你受到威胁，他会变成地狱里的恶鬼罗刹，用尽所有能力保护你。换句话说，在雷扬眼里，你是最重要的！为了你，他可以不管不顾的杀尽所有的一切！那个时候的他，没有了人性良心，有的只是杀戮。小紫，好好照顾雷扬，答应我。雷扬心灵选择了黑暗，希望你能带给他光明。”

    妖妖听到这不敢在听了，她怕自己哭出来。小紫姐才是雷扬的心灵守护神，我是什么，我可以为哥哥守护什么呢。妖妖脑子里混乱想着这句话，又回到雷扬身旁。她蹲到那里，看着还在熟睡的雷扬“哥哥，你经历过什么？明哥，说你在地狱里……哥哥，小紫姐是你为之守护的一切……哥哥，我不知道你以前是怎样的人，但是我知道，你肯定很善良。哥哥，我好想把你从地狱里拉出来……”妖妖嘴里默默念叨，眼泪忍不住的溢出眼眶。是为了雷扬，还是为了雷扬爱的是小紫，是为了自己有着和雷扬相同的遭遇，还是为了自己从三年前就爱上了雷扬？妖妖自己也不知道，她只是迅速擦干眼泪。答应雷扬的事情一定要做到：再也不哭了。

    早饭是小紫做的，玉米渣子和小米熬得稀粥，六个孩童拳头大小的杂面馒头，一盘子蒸熟土豆片，还有一盘腌咸菜。惯例的，小紫挑出两个比较大的馒头给了芸芸默默。妖妖，雷扬，黄耀明默不作声的吃着早饭。雷扬只是拿起土豆片吃，妖妖几口吃了馒头后问道：“哥哥，你怎么不吃馒头？”雷扬笑了一下，拿起馒头掰成两半分别递给芸芸默默：“给两个小家伙吃。”芸芸默默很懂事同时说道：“谢谢雷叔叔，我们吃饱了。”

    雷扬努力显得笑容不那么可怕，强行把馒头塞进芸芸默默手里：“乖，吃吧。叔叔吃土豆片就好，叔叔爱吃土豆片。”芸芸默默看到雷扬“狞笑”恐惧的拿着馒头，又转头可怜巴巴看着小紫。“叔叔喜欢你们，吃吧，乖。”小紫赶紧出声安慰到。

    雷扬自嘲一笑，打破尴尬气氛的对妖妖说道：“林元和有三天没来了吧。”妖妖赶紧接话道：“嗯，有三天了。是不是忙什么啊。”雷扬点点头：“看来他很放心小紫和芸芸默默在一起啊。”小紫听着两人的对话，以为雷扬是因为芸芸默默刚才的表情而生气了，她张嘴就要解释。雷扬看到小紫急切的表情，连忙温柔微笑：“小紫，纯粹是瞎聊。你放心，我没事。”小紫感激的点点头。

    吃完早饭，妖妖洗好碗筷，看见芸芸默默缠着小紫笑闹，就说道：“哥哥，我和你去领口粮。”雷扬还未说话，小紫笑着商量道：“妖妖，我和芸芸默默说好了，你和她俩玩。我去和雷扬领口粮，顺便剪剪头发，你看行么？”妖妖看着小紫，眼中闪过妒忌神色，转瞬即逝：“好吧。小紫姐，你可不能剪适合你的发型啊。你已经美丽的可怕了，再配好发型，你让不让这里的男人活了，让不让我活了。”说完话还咯咯娇笑了几声。小紫知道妖妖的话言不由衷，根本不是和自己开玩笑，但也只是微笑回应。

    雷扬牵着小紫柔荑，两人刚刚出了楼门口，就看见林元和领着一大包东西笑呵呵的朝这走。林元和看见雷扬，小紫后脚下紧跑几步到了两人跟前。小紫笑道：“早晨还说你三天不来，是不是不要芸芸默默了，你就来了。”林元和满脸高兴，笑了几声道：“雷扬，小紫，我们接了个活所以忙的三天没来。这不是干完活了么，你们看，给了我们很多好东西。”说着话拎起手里的包炫耀般的晃了一下。

    小紫仔细看了看林元和身体，没有伤痕和血味，看来不是去抢夺了。雷扬问道：“林哥，是什么工作？”林元和脸上闪过些许惊骇，磕巴道：“走，走，我们进家，进家去说，顺便看看我给你们带的东西。”雷扬没说话只是疑惑的看着林元和，小紫说道：“林哥，你先进家看看芸芸默默，我们领完口粮就回来。”林元和忙不迭点头称是。忽然他一拍脑袋神秘压低声音道：“雷扬，你认识政府的人么？”雷扬愣了一下：“不认识，怎么了。”

    林元和若有所思道：“让我们干活的是政府的人，领头的是一男一女。休息闲聊时，我和李晓科在聊天过程中无意说起你了。那对男女好像对你很上心，仔细的问了你的事情。”雷扬瞬间脸色冰冷：“林哥，你没说什么吧。”林元和被雷扬脸色吓得瞬间脑门渗出冷汗：“没，没，没，我就说那次你带头和我们干仗的事情，其他的什么都没说。”雷扬对小紫说：“走吧，小紫。”小紫赶紧柔声道：“林哥，你进家等着我们回来啊，中午我给做饭。”

    林元和战战兢兢走进楼道，雷扬和小紫散步的速度走到小区门口。小紫看见雷扬脸色不对就问道：“雷扬怎么了。”雷扬正沉静在预想那一男一女问自己要干什么，自己该怎样应付各种出现的变数里。小紫一句话惊醒了他，脸上温柔笑道：“没什么，想你中午要做什么好吃的。”小紫根本不相信雷扬的敷衍之词，她紧紧握着雷扬左手：“雷扬，你在骗我。我看得出来，你是在想那对男女。”雷扬轻轻抚摸小紫秀发笑道：“呵呵，真没有。好了，我们快点走，领完粮食，用一根玉米给你剪头发。”小紫见雷扬态度坚决的不说实话，也就只好暂时不问了。

    他们两人刚刚走出小区门口，就看见小区门外停着三辆军绿色勇士越野车！每辆车前都站着四个全副武装的黑色作训服战士！小紫迷茫的看着那些人，不祥的感觉瞬间充满身体。雷扬看着眼前的人，都是黑色作训服，是“部门”！刹那间，雷扬身体紧绷，阴寒气息散发出来。

    中间那辆勇士越野车走过一男一女，男的长的皮肤白净温文尔雅，女的齐脖剪发，容貌中上等，走路身体横晃十分嚣张！两个人快走到雷扬，小紫跟前时，一起拔出92手枪瞄准！

    雷扬挡到小紫身前，冰冷说道：“你们是部门的人。”那个男的平稳说道：“雷扬你果然活着！”女的跟着咬牙切齿道：“秦处长，秦科长是你杀的！”忽然，那对男女眼睛里露出了惊骇恐惧眼神，因为他们看见了小紫！男的还算沉稳，女的直接惊呼：“不可能！凌小紫，你还活着？！不可能！”男的迅速招手，其他战士手端95自动步枪围住雷扬，小紫。

    男的掏出两副手铐分别铐住雷扬和小紫双手：“雷扬，我是部门五科。我叫杨杰。”瞟了一眼女的又说道：“我的同事，尉迟秀晶。”雷扬冷冷看着两人：“你们找我什么事情，抓我回去给秦娟报仇么。”杨杰说道：“部门，政治处，安全局，总怀疑你没死。哼，我们抓你回去，张副处长和上面会处理的。”雷扬眉毛一挑：“张副处长？”尉迟秀晶恨声道：“张韵秋副处长！”雷扬听了后冷笑道：“是她啊。她知道我活着呀，为什么不汇报你们领导。”话语里已然给张韵秋埋了一颗雷！杨杰不为所动：“我们无权过问，走吧。”说着话就推着雷扬，小紫走向勇士越野车。

    雷扬，小紫所在的勇士越野车内部是改装过的，后车厢座椅是面对面的。杨杰和尉迟秀晶拿着92手枪在对面坐好。小紫神情冷酷的盯着两个人，尉迟秀晶与雷扬面对面，可是依然有些心悸小紫的眼光，她强自凶狠道：“凌小紫！你在看就把你眼睛挖了！”小紫不屑的冷笑一声。杨杰拉了尉迟秀晶一下：“别动怒，冷静！我们要看好这两个人！”

    雷扬头靠着玻璃看着外面倒退的景色：“看来，三大机构还是需要我呀。”杨杰咬牙恨声道：“雷扬，别嚣张！到了北京有你受的！秦处长和秦科长不会白死的！”雷扬举起带着手铐的双手猛地搓搓脸，随后死死盯着杨杰，阴森说道：“他们当然不会白死，他们把欠我的债还清了！嘿嘿嘿……”杨杰，晕池秀晶听到从雷扬嘴里发出的笑声，两人同时不禁颤抖一下。

    三辆汽车形势速度飞快，雷扬扭头看了窗外一眼，目测景物倒退速度，心里估计怎么也得有时速一百公里了。他冰冷盯着杨杰和晕池秀晶，继续给两人施加压力，顺势也分散两人注意力：“党战死了也有三年了吧，五科的金牌打手，嘿嘿嘿……一颗子弹击穿心脏……嘿嘿嘿嘿嘿……”杨杰紧张的咽了口唾沫：“不光是党战，还有李夜阳科长！雷扬！我们和你是血仇！”雷扬眼睛里瞬间失神：“夜哥啊……那个颓废到潇洒的家伙……”

    尉迟秀晶冷声道：“雷扬，凌小紫，你们两人手上沾满我们同事的鲜血！八宝山殡仪馆……你们用密集阵杀了那么多的人……”话音至末尾有了哽咽。她的话再次让雷扬回忆起那一次次凶残，没有人性的杀戮！

    雷扬身体所散发的阴寒嗜血气息越来越浓，他的声音冷的可以把空气冻成冰：“的确，我是杀了很多人！他们可以在地狱里结伴而行！怎么有你的亲人么？那怨他命不好！”尉迟秀晶脸颊血气翻涌，她把手枪狠劲顶到雷扬脑门处。嘶声喊道：“我的jiejie就是在八宝山被打成碎片的！！混蛋！你去死！”说着话就要搬动扳机！

    杨杰一看尉迟秀晶情绪失控赶紧伸手拉住尉迟秀晶，嘴里大喊道：“秀晶冷静！张副处长和上面还要审问雷扬！”尉迟秀晶双眼血红声音嘶哑道：“还审问什么！让这个王八蛋去死！”雷扬趁此机会迅速看了一眼窗外，此时车队已经走到通往出城的偏僻道路上！

    机会来了！雷扬，小紫，心里同时想到！正当小紫有所动作时！

    “呯！！！”尉迟秀晶扳动了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