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百五十九 孰人敬我以酒,孰人逼我生怒
刀光四散,却在倏然间悉数顿住,如同画面静止。 剑影流转,亦在同时拉开一道长虹不散。 宇文盛及轻喝却如洪钟,气势散开,压伏醉仙居内一道又一道气息。 楼下众人皆惊,错愕道:“这是定武王出手了......?” “好强横的气势,他真已臻至半步神境的地步了......” “一道气息便压伏了楼上出手的两人,实在让人惊叹。” 宇文盛及未再开口,但隔壁屋内的两人却都已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自然是在阻止两人继续争斗下去。 至于其中的原因,却也是心知肚明。 安6平放下酒杯,含笑望向了宇文盛及。 “让诸位见笑了。”宇文盛及旋即也笑道,“怕是两人好胜心太重,一时起了冲突,教训一下也就好了,诸位继续喝酒罢,不必理会。” 另一边厢,张溪云散去了剑影,朝着宇文昭冷笑了一声。 “怎样,小王爷还要出手?”他开口暗讽,又道:“张溪云随时奉陪。” 宇文昭脸色难看,恨不得将眼前之人撕碎,却碍于定武王威严,不好出手,可张溪云竟再开口讽刺,他如何咽得下这口气,正欲动手,却听自己父亲暗中传音,顿时止住了脚步。 “哼。”片刻后,他怒哼了一声,“一场误会罢了,张状元若要争个胜负,便在十三盏天灯之上见分晓罢。” 方才定武王传音入密与他,终是让宇文昭压下了心中的怒火,纵然他再如何蛮横,却也丝毫不敢违逆父命。 黄、陈两人互视一眼,想不到宇文昭就这般息事宁人了,思索下自然也明白了其中蹊跷,于是乎两人急忙接过话来,干笑道:“误会,一场误会罢了,诸位都坐下罢。” 宇文昭拂袖坐下,再不去望张溪云,只是捡起了自己裂开的束冠与丝,收入了怀中。 “张溪云,这一剑我早晚会还在你身上!”他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恨恨道。 张溪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同样坐回了位子上,回身望向外面。 一旁的清妤郡主心中惊讶,张溪云的实力非同小可,绝非表面那般修为,难道皆是拜陷仙剑所赐? 而黄、陈两人亦是苦笑着坐回了位子上,心中亦在惊讶着张溪云的实力非凡,竟可抵挡住宇文昭的攻伐之势,甚至不占下风。 动静没了,楼下的醉仙居主事掌柜干笑了几声,朝众人道:“诸位,诸位,方才恐怕是楼上出了些状况,现在没事了,既然还未有人夺下彩头,那便继续罢......” 众人回过神来,议论了两声,却也先后再运转气息直朝十三盏天灯而去。 楼上最里的那间屋内,当朝太子同样察觉到了此事,皱着眉头自言自语。 “张溪云......便是前些日子入了钦天监那人?” “倒是有些意思了......” 一阵混乱过后,众人又再争夺起了彩头,张溪云与宇文昭面上虽然停了争斗,却在此中继续缠斗不休,两人皆是连出数道刀光剑气,相互阻拦。 黄海严额头冒汗,这般下去岂不是让他人占了便宜,他与陈文轩不停在为宇文昭“护驾”,可宇文昭却全未将心思放在点燃天灯上。 反而是楼下一群人配合默契,不断阻隔着楼上的气息,让同伴将天灯点燃了。 约莫一炷香时间过去了,十三盏天灯中已燃起了七盏,却依旧未得彩头。 “宇文兄......”陈文轩亦是有些心急了,朝着宇文昭暗中传音。 张溪云余光瞥见此幕,心中冷笑,一手猛地朝桌子拍下,劲气嘭的一声炸开,隔绝了传音之术。 “你......!”陈文轩胸口一闷,竟也因此体内气息逆流。 他心中惊恐,张溪云竟然强横至此,以劲气逆转仙气,强行打断自己传音入密的法门,那他岂不是已可逆行伐仙了,怪不得连宇文昭也一时奈何不了他,若是争斗起来,甚至自己都不是其对手。 “怎会有这般妖孽的天赋,怪不得安6平会如此看重他......” 他怒哼了一声,却也不想再触霉头,只得绝了传音入密的心思,直接朝着宇文昭开口道:“宇文兄,再这般下去,便叫他人占了便宜啊!” “不必你与我说教!”宇文昭冷喝道,他何尝不明白,只是心中压不下这口气罢了。 张溪云闻言却又再道:“呦,小王爷好大的架子啊,陈兄还是不必多费口舌了。” 陈文轩脸色难看,心昭性子太冲,全然不顾大局。 倒是张溪云的话让宇文昭思索了起来,“若是就这般与他斗下去,青鸾羽自是得不到了,岂不是让众人看笑话,更是叫这张溪云心中痛快......” “得不得青鸾羽于他无足轻重,与我却大有益处,万不能让他得逞,等我得了青鸾羽后再收拾他!” 想到此处,宇文昭揽手散去了三道刀气,又再抬手挥动刀影掠去。 “哦?”张溪云见状暗笑道:“这蠢货竟然想明白了?” 旋即他也散去了三道剑气,指间雷霆窜出! “可我又怎会让你称心如意!” 雷霆猛窜而过,撕裂一旁几道气息,直朝那道刀影穿透过去! “可恨!”宇文昭见状心中大怒,再斩一刀气,劈向雷霆。 张溪云同时出手,剑气随指而动,咻地一声,似撕裂空间,落斩刀气。 一道铁刃撞击的声音炸响,火花溅起,两道气息同时消散。 楼下众人见状倒是喜笑颜开,楼上竟有人一直在为他们牵制着宇文昭。 “不知楼上是何人出手?”有人问道。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同样有人疑惑道,“一直在阻拦宇文昭的那道剑气似乎是由劲气凝化的,难道只是一名凡尘修士出手?” “的确古怪,除非是凡尘榜上前三的天骄方有可能拦得下宇文昭罢?” “恐怕都不止,那道气息与宇文昭相争可丝毫不占下风。” “方才与安6平一同上楼的那名少年,你们可还记得?”忽然有人想了起来,连忙道:“听闻今朝状元入了钦天监,莫非是他!?” 众人想到了这个可能性,越想越觉得可能,“恐怕是了,早便听闻今朝状元实力恐怖,可力压同辈,不久前初次登榜便登上了凡尘榜前二十席,如今看来,他的实力还有所隐瞒,当占榜上前三!” 他们却不知道张溪云是因池山城一役而实力大涨的。 “管他是谁,总之为我等牵制了宇文昭便是好事!” 众人深以为然,相继再续上气息,点燃天灯! 紧接着第八盏天灯便亮了起来! “该死,运气怎如此之差,竟点燃了八盏都未夺下彩头!”有人低骂道。 楼上的陈、黄两人却是松了一口气,还有机会。 今日太子暗中招揽之事,实则两位尚书大人是知晓的,否则他们又岂会跟来,而自然这两名尚书府公子亦是知晓。 朝堂上下却是极少人知晓,工、吏两部早已为太子笼络,便是当今汉帝亦被蒙在鼓里。 黄海严思索片刻,心轩一眼,暗中示意。 两人相继停手,手落桌上,酒杯腾起。 “此酒极好,方才之事多有误会,我替宇文兄敬张状元一杯。” 话落,黄海严挥手,酒杯旋飞而出,暗藏杀机。 张溪云余光一瞥,冷哼道:“这杯酒,恐怕我是当之不起。” 收手敛势再动,抬手拍出,那杯酒悬停在半空,那道杀气亦被阻隔。 “哎,张状元莫要推辞了!” 陈文轩同时出手,一掌拍出,仙气流转,呈排山倒海之势。 张溪云冷笑,这两名宇文昭的“狗腿子”竟是先按耐不住了。 可两人同时出手,更是牵引着杀伐之术,倾尽全力,绕是张溪云也不得不慎重对待。 他收掌,一手轻抵桌边,劲气磅礴而起。 “好强!”黄、陈两人脸色一变。 张溪云以两指抵御着两道杀气,那杯酒悬在正中,杯内酒香四溢。 宇文昭见状,亦不再理会,反掌挥动五道刀气,倾泻而出,自身气息暴涨,催动刀气碾碎楼下众人的气息。 “咦,楼上那人没出手了......”说话之人脸色一变,喝道:“快拦住宇文昭!” 众人闻言,同时出手,一人凭空勾勒,墨字为“断”,最终归为一笔,如同刀意,横断而去。 “助李兄!”其余几人魂兵气息汇聚,绕于那一笔断字而去,劈向刀气。 宇文昭见状,面有不屑,他大脚轻踏,仙气波及而出,如同海浪起伏,将一笔断字反拍而断! 噗嗤——! 楼下几人踉跄退后,口中涌出血来。 宇文昭亦是不顾他人生死,直展杀伐! 清妤郡主微微皱眉,望向了张溪云。 张溪云两指相抵,不落下风,却也分不出心思再去阻拦宇文昭。 正中空悬的那酒杯亦布满了裂痕,终是承受不住了。
楼下众人中,有三人得登仙路榜,榜次只落宇文昭数席,此刻三人对视一眼,暂止内斗,同时施展法门,仙气轰鸣,道道气息掠了上去,直逼宇文昭本人! “不自量力!”宇文昭冷笑了一声,走出了屋子,俯视楼下众人,同时揽手执刀,刀势瞬成,如随手挥出,刀意霸道,刀气如洪岳,碾碎一切! 此刻屋内嘭的一声,那悬在正中的酒杯炸裂开来,烈酒四溅。 “张状元便是不喝这杯敬酒,亦不必将酒杯一齐打碎罢?” 黄海严冷笑连连,道:“夺彩头的规矩里可说过了,在此期间不可损坏酒楼任何一物,这般看来,我们三人可都失去资格了。” “真是可惜了。”陈文轩故作姿态道,“谁叫张状元敬酒不喝,非要喝罚酒呢?” 张溪云望着两人,脸上同样挂着冷笑,心中却是怒极了。 正当此刻,清妤郡主却是开口道:“醉仙居的规矩,清妤亦是懂得不少,只说若是损坏了酒楼的东西便失去了得彩头的资格,可......” “这些却是最后才来计较的,在这期间,依旧可以出手,若是自己得不到了,亦可助他人去夺彩头。” 两人闻言,表情瞬间凝固了,错愕无比。 张溪云闻言,却是咧嘴而笑,此时,他性格转变,抑或是体内魔血为他带来的凶戾彻底体现了出来。 “真是一个好规矩。”他的语气冷了下来。 旋即,他转头望向清妤郡主,笑意中透露着凶色,倒是叫清妤郡主一怔。 “郡主可想夺下彩头?” 清妤郡主还未答话,却听他又道:“罢了,还是不问了,来年的彩头,必定是你的了。” 话落时,他身上气息陡然暴涨,识海沸腾,修为竟有直冲仙路的趋势! “这......!”黄海严大惊失色,“他的实力竟还有隐藏!” 清妤愕然无比,此刻他明显察觉到了,张溪云的实力绝不在自己之下,甚至是真正不弱于宇文昭了! 这便是入魔为张溪云带来的好处,而如今,在沸腾体内魔血这一点上,张溪云已经愈纯熟了。 不久前,他甚至为自己归结了三种不同的状态,最弱的自然是普通的状态,其次便是沸腾魔血,由他自主入魔,心智俱存。 而最强却也最不可控甚至有着危险存在的,便是沉沦! 就如同在楼舟上,在池山城时那般,连自己都控制不了自己,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 此刻,张溪云自主入魔,更是将体内蕴含的雷元之力逼了出来,实力陡然再涨,魔性亦是显露了出来。 清妤郡主瞳孔骤缩,只见张溪云身上仿佛腾起了淡红的雾气,周身更似有雷霆缭绕,甚至隐约觉得连他手臂肤色都透着桃色。 “这......”清妤紧蹙着眉头,此时她同样想到了一件事,关于高祖佩剑陷仙,传闻陷仙剑是有魔性的,能反噬主人,莫非张溪云已经被陷仙剑反噬了?! 隔壁屋内,正在喝酒的四人同时停下了动作。 连安6平都皱起了眉头,喃喃道:“那小子的气息......” 纵使是修行先天八卦,也不该带来如此强横的力量罢? 宇文盛及放下了酒杯,眼神惊疑不定,瞥向了安6平。 “他究竟带了一个什么样的妖孽怪胎回来,不过凡尘修为,怎么可能气势全不弱于昭儿......?” 没有人知道,宇文盛及为何从一开始就对张溪云怀有说不清的厌意,不止是因为张溪云乃是三宗四门的行走,亦不是因为他身在钦天监。 而是他第一次见张溪云时,便仿佛从张溪云的身上望见了一个人的影子。 十余年前,那个人也在这座帝京城里,与他同朝为官。 那个人本是九卿末席,更有显赫至极的家世。 可偏偏,那个人爱上了桃源乡尊主的女儿。 而那个人的死,亦与他有关,是他心中永远存在的梦魇。 楼上最里那间屋子,太子刘秀眯起了眼,心中同样有着惊疑。 “看来这次,却是给本宫来了一场大惊喜啊......” “张溪云,好一个天骄中的妖孽......” “你究竟是什么人,莫非也是中古大修士的转世身不成?”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