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百五十四 引子
朝堂内外皆知,定武王与钦天监之间素有嫌隙,但其中内幕如何却知道的人不多,便是如今钦天监内详细知晓始末的也只有寥寥数人罢了。 可眼下宇文盛及竟然想插手钦天监监正册立之事,实在令钦天监众官员都心生愕然。 其实同来的朝臣们大多也猜到了些许,定武王偏在此时回京,绝非只是为了述职或祭拜南若安,其中必然有鬼。 只是谁也没想到,他竟然会在这件事上出手。 “钦天监的事,宇文兄未免管得有些太宽了罢。”安6平直视他道。 宇文盛及眸中的冷意一闪而逝,开口时语气平静。 “安兄,本王并非是在针对你,只是钦天监一院便牵涉到了龙庭上下六部,这等事情怎样也该多慎重一些罢。” 安6平冷笑了一声,道:“宇文兄还真是为龙庭尽心尽力,可早在钦天监创立起,便已有规矩,监正之位,只需上任监正指定,陛下同意即可,莫非宇文兄想做那第一个插手钦天监内务之人?” “安兄未免太过言重了。”宇文盛及神色不变,“本王不过提出异议罢了,最终还是得由陛下决定。” 汉帝淡然一笑,道:“你们也莫再争了,张溪云嘛,朕也曾亲自见过,不像是定武王所说那般人,有时候啊,人不可被自身思想束缚太过了......” 汉帝话语中隐有别的意思,就看定武王可听得出来了,毕竟极左的派系,汉帝向来是不太喜的。 “是臣唐突了。”宇文盛及朝汉帝行礼道,他混迹朝堂数载,自然知晓分寸,派系之争汉帝向来不会插手,可绝不表示汉帝会任由他们斗争,之所以不插手,只不过是为了让其相互制衡罢了。 “这样罢,朕倒是信得过张溪云的,就让他上来亲自与大伙儿说说,也好打消定武王的顾虑。” 话落,汉帝朝身旁一名随行太监轻道了一声,那名太监上前了两步,尖着嗓子道:“钦天监五官监侯张溪云何在?” 张溪云旋即上前,朝汉帝弯腰一拜道:”臣在。” 汉帝眸光转了过来,上下打量了他几眼,轻咦了一声。 “张溪云啊张溪云,这才几日你便让朕刮目相看了,朕记得上次面圣时,你不过刚涉及中平门,如今却是开始叩破三凶门了......“ “回陛下,池山城一役实令溪云收获良多。” “倒也是,池山城之事实在牵涉太大,你能活着回来实属不易。” 汉帝沉思了片刻,接着道:“听闻南老离世前,你曾在他身边?” “回陛下,正是。” “你将南老离世前的嘱咐一一说与在场众人听,不可漏去一句。” 张溪云道了声是,遂将南老一番话与众人复述了一番,连臣子安遗言亦悉数道出了。 汉帝听罢,叹息了一声。 “南老真正国之栋梁,便是临死前,每一句皆是在为龙庭着想......” 汉帝转头望向了宇文盛及,道:“张溪云的话,朕是信的,所言亦是南老语气,不知定武王可还有话要说?“ 定武王面无表情,他本也未曾想过能借此事动摇监正人选,方才一番话既是表明态度,亦是在为日后欲行之事做准备罢了,如今自然见好便收。 “臣无话可说了。” 只是他说话后却是深深望了张溪云一眼,眸中不夹杂任何情绪,但却令张溪云生起了一股恶寒。 “那事情便这般定下了,众卿也都离开罢,南老cao劳了一生,如今我等当还南老一个安宁了。” 众臣皆道:“恭送陛下。” 汉帝乘龙辇而去,众臣亦是一一与安6平道别离去。 直至众臣走后,定武王却还未离开,安6平皱了皱眉头,走上前去。 “宇文兄,安某便不远送了。” 宇文盛及却是朝他开口道:“仔细一想,你我二人亦有五、六年未曾见过了,如今你将荣升监正之位,我亦恰好回京,不如今晚便在醉仙居聚一番?” 安6平心中揣测片刻,面上露出了一抹笑意。 “既是宇文兄一番好意,今晚安某必然赴宴。” 宇文盛及却是目光一转,望向了张溪云道:“不若安兄将他也一齐带上?“ 安6平皱眉道:“你我相聚,便无需小辈陪酒了罢。” “虽是小辈,可总有一日是要继承你我今日之位的,无妨便早些见识一番。” 在他看来,张溪云极得安6平器重,就像昔日南若安器重安6平一般无二,而张溪云自身天资更是妖孽,一旦他日成长起来,恐怕便是钦天监下一任监正大人了。 “我亦会带上昭儿一起,年轻人多谢交流总是好的。” 安6平心中冷笑,表明却是抱拳道:“那便如宇文兄之意罢。” 宇文盛及这才告辞离开了钦天监,宇文昭却是望着张溪云冷笑了一声才随其父一同离开。 送走众人后,安6平唤张溪云前往他自己的那座院内,似有话要与他说。 待两人进了院子内,安6平关上院门,更以仙气隔绝了院子,这才朝张溪云道:“溪云,你可是有话要同我说?” 张溪云“啊”了一声,迟疑半晌。 “安监副怎么知道?” 安6平坐在石椅上,倒了两杯热茶,缓缓道:“这几日来你每次见我都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便猜你心中藏了些事,亦不好在外人面前与我说。” 他将杯子放下,转过头望向张溪云,神色严肃。 “莫非与南老离世有关?” 张溪云连忙摆手道:“并非是安监副所想的那般,只是此事......” 他心中挣扎了片刻,有些事还是应当说出来好些,否则日后迟早也会让安6平知晓的。 “安监副还是自己看罢......“ 话落,他运转体内气息,调动劲气冲击体内大xue,识海沸腾。 安6平疑惑的神情忽然一怔。 只见张溪云眸中跳耀起了一道金芒,破妄法门显露。 安6平大惊失色,猛地站起身来,不敢置信地望着他。 他瞳孔骤缩,体内有奇异感应,他自怀中取出了龟甲,龟甲在他掌中不断轮转。 “先......天......八卦......” 安6平几乎是沙哑着嗓子一字一顿道了出来。 “原来是你......” “你就是诉命一脉因果传承选择之人......” 张溪云停转气息,散去法门,站在原地神色迟疑。 安6平神情恍惚,半晌坐回了石椅上,接着却是笑了起来。 只是那笑声中难免透露着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凄凉。 “这样一来,你的修为、天赋,证身碑的疑惑都说得通了......“ 他止住了笑,望着张溪云道:”你既然将此事告诉我,那想必南老也知晓了,我的身份亦是南老告诉你的罢?” “是......”张溪云迟疑,只觉得安6平情绪似乎不太对劲,“安监副你......” 安6平闭上了眼睛,道:“你走罢,我知道了。” “我......” “对了,今夜随我去西市醉仙居赴定武王之宴。”末了,安6平又说道。 “是......”张溪云迟疑道,但见安6平的神色似不愿再说什么,只好先道:“那溪云便先离开了。” 待张溪云走后,安6平怔怔望着石桌上还冒着热气的茶水,不知在想什么。 半晌过去,他喃喃自语道:“我安6平终究只是那片绿叶吗......?” ...... 西贺洲某地,有一老一少慢悠悠地走在官道上。 那名衣着邋遢的老人看似寻常,可他身旁的清秀少年却是气息浑厚,隐有仙气波动。 “林儿,为师与你说过什么?” 少年愣了愣,旋即羞愧道:“师傅传林儿一道法门,让林儿隔绝天地灵元,隐匿气息。” “可你却是每过几日便会忘了为师的嘱咐,不自觉便将仙气流转周身。” 老人严厉道:“为师要你这么做,自有其道理,可你却全当作了耳旁风?” “林儿错了。”少年低头认错,旋即将自身气息收敛,不外露一缕气息,如凡人一般。 那老人满意地捋了捋胡子,正要再说什么时,忽然神情一变。
“又是先天八卦同源牵引......” 清秀少年开口道:”林儿也感觉到了......“ 旋即,他奇怪道:”师傅不是说过,诉命一脉自中古后便是一代一人,而林儿是被传承选择的人,怎么还会有别人呢?” 老人恢复笑意,摸了摸少年的脑袋,轻声道:“莫怕,为师便是你的护道者,一切荆棘,为师都会替你劈开。” 一师一徒,朝着帝京去了。 ...... 池山城外数十里。 一座山脉中。 山脉深处隐有火光,竟是三人坐在火堆旁烤着野味。 确切来说,是一名胖少年在烤着兔rou,口水都要滴落下来,而一袭白衣的女子则是在一旁静坐,还有一名中年男子脸色苍白,躺在树下。 兔rou香气让人嘴馋,坐在一旁的那名胖少年正要去拿,一道光影窜过,兔rou便已经不见了。 胖子气急大喊道:“小东西,小爷和你拼了!” “这是小爷被你抢走的第三只兔子了!” 那道光影顿住,露出了本来模样,通体碧蓝,赫然是阿木! 而火堆旁三人的身份便也呼之欲出了。 只见阿木得意洋洋地望着辰琛,一口将整只烤兔吞入了腹中。 辰琛急得跳脚,偏偏他知晓这小东西度极快,自己便是追也追不上。 牧诗烟睁开了眼,道:”别闹了,你们将动静闹得再大些,我们想不被现也难。” 辰琛只好忍下了这口气,却是朝着阿木竖起了中指,然后恨恨地坐回一旁。 他又再烤起了一种奇特的野草,嘟囔道:“小爷吃素总行了吧......” 牧诗烟站起身来,目光远眺。 “池山城已经好几日没有动静了,想来那里的事情该是结束了罢。” 辰琛边烤着野草边道:“等今日过了,我们也该出去了罢,都两日过去了,那几个老匹夫找不到我们也该走了。” “阴鬼门还真是不要脸,为了杀我,居然来了一尊仙路七星修士与两名仙路五气修士......” 牧诗烟闻言,不禁笑着调侃道:“那日我帮了你,谁让你偏还要同那位阴鬼门长老说‘阴鬼门皆是鼠辈,有本事就杀了小爷,不然日后小爷非要踏平阴鬼门山门不可’,人家这不正是听了你的,要趁早将你除去。” 辰琛汗颜,嘟囔道:“我不就是随口说说罢了,谁能想到他还真以为我有那闲功夫去拆他山门,找了人便来杀我,还连累了你......” 牧诗烟摇了摇头,道:“我倒是无碍,只不过这位前辈受伤颇重,一直都未醒来,正想为他去附近镇上与修士买些疗伤丹药时,你我便被追杀了,他一路被带着跑走,颠簸不少,如今你我一起渡劲气与他也只能延缓他体内伤势作,却是无法根治......” 辰琛叹了口气,道:“毕竟你我只是凡修,他却是仙路修为,仙气与劲气总是有所不同的......” 说罢,他抬头望向了阿木,道:”倒是这小东西一身伤势居然自己便痊愈了,现在都敢与我抢rou吃了!” 牧诗烟闻言道:“说来也奇怪,这小东西似乎与你并不生分,若是我,它便不会这般亲热。” 辰琛撇了撇嘴,刻意夸张道:“我的小jiejie啊,它足足抢了我三次香喷喷的烤rou,你居然还说它与我亲热,它分明是与我有仇!” 牧诗烟笑了笑,不与他争这些,又道:“这小家伙天赋异禀,度奇快,也不知是何等族属?” “管它什么族属,要不是我追不上它,我将它烤来吃了。” 阿木听懂了这句话,大眼一瞪,咻地飞了过去,狠狠砸了辰琛脑袋一下。 “你......你居然敢和我动手!”辰琛恼道,“我今日非把你烤了打牙祭不可!” 一人一兽追逐着,牧诗烟无奈地摇了摇头,正要坐下时,却忽然间神色一怔。 她似乎闻到了一阵若有若无的香气,犹如花香从远处飘来。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