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百零一 入不得,出不去
神境之血,同样拥有神性,伴随着神境真意的存在,单凭神血,便可镇压仙路修士。 南若安修行法门当属纯阳正道,其血更具备驱散阴邪之力。 而融入张溪云眉心的那滴魔血,无疑是至邪嗜杀之血,融能以神血中和,或能令其清醒,恢复神智。 南若安手腕划开一道血痕,泛着犹如星辉般的神光,他另一只手从这手腕处轻抹而过,一滴神血在他指间不停回转,散发着别样的异香。 纵使张溪云再如何不凡,终归是难以容纳神血,还好他体内存在了一滴魔血,能在此时中和神血,甚至南若安都有些不解,他没想到那滴魔血竟会如此霸道,可为何张溪云却能融那滴魔血却不因此而死。 但南若安同样心存担忧,他担心一旦这两滴同样强大的血液同时存在于张溪云体内,彼此中和而产生的强大力量会将张溪云整个rou身撑爆。 “可若是不这般做的话,我恐怕你会迷失在魔血之中,落得竭力而亡的下场。”南若安再无犹豫,手指朝前轻点而去,指间那滴血被他送入张溪云眉心。 神血融身之时,张溪云身躯一颤,血瞳放大,一股磅礴力量自体内轰散,心脏跳动极快,身上缭绕的血气竟掺杂了一抹金芒。 “啊——!” 他再度发出了痛苦的怒嚎,却被秩序神链锁住,难以动弹,只是双脚踩得愈发之重,深陷地下。 “静心。”南若安手捏印法,开口断喝。 其喝声为神音定心之法,同样是在催动那滴融入眉心的神血。 那滴神血落入识海,卷起波澜。 张溪云周身神光显化,中和血色,同时眸中血色隐隐有淡去迹象。 南若安见状大喜,再度手捏印法,一掌轻落张溪云胸口,神光自掌间散开,笼罩张溪云的rou身,他是要以此法来保全张溪云性命,护其rou身,卸去两滴血中和产生的力量。 张溪云仿佛真安定了心神一般,逐渐不再挣扎。 可他心脏的跳动依旧剧烈无比。 识海内,那滴神血大放光芒,犹如想主宰识海。 下一刻,此举却引动了陷仙剑反噬,那柄血剑自主飞掠而起,一剑朝神血劈下! 三足鼎立的识海内,绝不容一滴他人神血放肆! 神血光芒大盛,神辉流转,抵御陷仙剑之力。 可当剑锋落下,那滴神血竟犹如一滴再平凡不过的血液,全无抵抗之力,瞬间被切割开来,继而剑锋一挑,一滴神血化为无数血团,散落识海四方。 已成血海的识海只在瞬间,便将神辉吞噬,容纳神血。 正当南若安稍微放心之时,猛然间,张溪云抬头,血瞳流光,血色中夹杂缕缕金辉。 南若安大惊,往后踉跄两步。 “不可能不可能!”他难以置信地喃喃道,“那滴魔血竟能将老夫神血吞噬!” “那究竟是何人之血!?” “魔血虽然是那位道友自体内取出,但绝不是他的血,此血古老沧桑,却也几近枯竭,真正力量百不余一,怎可能如此轻易便吞噬神血!” “那滴血的主人莫非是圣人不成!”他脸色剧变,“魔圣?” 被秩序神链捆缚的张溪云挣脱不得,仰天长吼,其音震得本就裂开的壁顶更是沙尘洒落。 此刻,就连他身后的烽火竟也有了丝丝荡漾。 南若安撤掌,神色数变,焦急如焚。 “他让老夫将血带来,却未与老夫说过别的,难道是想害死张溪云不成!” 辛伍自然不是想害死张溪云,只是他没想到,张溪云如今体内竟还有一柄陷仙剑存在。 而且,辛伍认为,若是张溪云,无论修为高低,终归是掌控得了那滴魔血的。 那是他在听到“入魔”二字时,终于回忆起并想通的关键。 神血消弭无迹,但魔血却因此愈发强横,几乎要冲破张溪云rou身。 若是魔血破体而出,张溪云必死无疑! 池山城上空。 辛伍一步踏出,脚悬落之处犹如空间裂开,蔓延而去。 大道神痕浮现,辛伍重拳轰出,神辉自拳而出,犹如星河砸去。 丹老怒喝,手捏数道大印,神海层层迭起,浩瀚无边。 “汝,不配执掌风火轮!” 话落之时,重拳轰至,如同要将空间轰碎般的恐怖之力倾泻而出,神海被打穿,丹老身子横飞而出。 辛伍揽手,大掌扫过,将风火轮摄来! 然后,他顶悬九龙神火罩,脚踩风火轮,傲立天地之间。 罚雷轰鸣,先前亦被辛伍引动,此刻竟还有罚雷轰下。 “皆来之,吾不惧!” 话音刚落,他不管眼前咳血的丹老,身子一闪,再度朝罚雷冲去。 剑动四方时,他携千剑撼雷! “那后世汉高祖倒是不俗,死去数载,圣谕一言竟还能引动如此可怕天罚,甚至遁入池山城内的仅是半数,还有雷池在池山城外候着!”辛伍纵剑狂笑,却也对汉高祖颇为赞赏。 他自中古而来,见证过五洲最为繁荣的大世,汉高祖能得此赞誉,可见当真乃是绝世奇才,方能建立偌大龙庭基业。 商后虽为近古,但说到底,周朝是于中古而起,大汉方真正算是近古第一朝! 一剑动罚雷,天地轰鸣。 城内众生跪拜,望见天上身存大道遮掩一切的三人,犹见神祗。 池山城沙石飞溅,已有不少人死在神境之争的神威之下。 而死去之人,几乎都是身子惨白枯瘦,满身血液皆化血雾,被臣家大阵摄取,为杀阵基石! 池山城正中之处,唯有臣刑一人,他身旁躺着数具臣家子弟尸骨,皆死在浩荡神威之下。 他脸色苍白,嘴角溢出的血却也同样在瞬间化为血雾飘去,他守在阵杵之前,不畏生死。 满城死气之上,悲声响动天地。 姬宫湦帝冠不再,披散长发,无风而扬。 且怒且悲且狂哉,是人是鬼是妖怪。 他深邃的眸中,帝炎再度燃起。 “王后,孤唯有你一人了” 身处雷罚中央的臣子安因为辛伍牵引雷罚的缘故,无疑轻松了许多,但依旧狼狈,不是他不够强,而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圣谕之下,他为臣,自然受到克制,况且他还要保留大部分力量,来运转杀阵。 张溪云魔血深重之时,正在制衡雷劫的辛伍身子一颤,神境奇异的“心血来潮”之感产生。 他回眸望向了烽火所在,惊疑万分,“莫非我想错了,溪云他并非是” “不可能,否则岂会有入魔之卦!”他转身轰碎一道罚雷,“必是出了差错!” 辛伍身子一闪,欲回烽火台内,岂料他刚迈步,一道罚雷便轰在了他的身上。 魂血溅起,辛伍闷哼一声,“罚雷被我引动,此刻竟不许我离去么“ 他眸中寒芒闪过,“那我便索性将这方雷池彻底破去!” 接着,他一步迈出,竟是朝着罚雷中央那方雷池而去! 丹老见之色变,迟疑道:“此人要做什么,竟想去轰碎雷池不成!” “这乃是臣子安之劫,纵使他亦引动了天雷,但只要臣子安死去或渡过,他便自然无事,他为何要助臣子安!” 臣子安执掌杀阵,乃是丹老心腹大患,恨不得他死在雷罚之下,偏偏这强悍至极的大修士要横插一手,岂能不恼,纵使风火轮被他夺去,可丹老真正依仗的乃是乾坤圈,只要乾坤圈尚在,他仍旧能够谋夺烽火! 可辛伍却因心血来潮之感,担忧张溪云入魔之举,再不得拖延,唯有将雷池轰碎,方能即刻离去。 正在抵御雷罚的臣子安忽然感到雷劫之力减弱,抬头望向上方,随即脸色变得古怪。 竟有人去替他抵挡雷罚之力! “此人究竟要做什么,引出了周幽王,接着夺老朽九龙神火罩,如今却又替老朽挡劫。” 罚雷被辛伍拦下,只见他持剑冲入雷云,朝那方雷池而去! 臣子安虽难以想通,但既然有人愿做傻子,他何乐不为,旋即瞥见神色忌惮的丹老,他苍老的脸上露出笑意,再取其性命而去! 雷云内,辛伍持剑劈开如同群龙盘旋般的雷霆,踏着雷龙朝雷池而去。
他唯有轰碎这方雷池,方能令雷罚消散! 雷云震动,天雷四起。 那方雷池见他,竟朝深处遁去。 辛伍挑眉冷笑,“雷罚依旧如此无耻。” 未等雷池遁去多远,他便将手中魂剑递出,一剑化百剑,在雷云内穿梭,最终掠至雷池前,犹如一道剑壁,拦下去路。 辛伍揽手,大手虚影扫过,雷霆在掌影之中逐一湮灭,犹如被捏碎一般。 秩序神链自身后显化,捆缚那方雷池,辛伍再迈一步,战靴踏下时,脚下雷云如被轰开,四周雷霆烟消云散。 手中再执一剑,神芒射向四方,戳穿雷云,那方雷池彻底暴露在死气之下。 已然再起争斗的臣子安二人见状,眸中皆存极深忌惮。 此人实在太过强悍,竟连雷池恐怕也真要碎在他的手中! 丹老更是倒吸一口凉气,心道此人至少该是臻至半步涅槃之境了,世间竟还有此等人,但他先前与南若安所言之中,道明了他自己是个死人。 “是烽火内存在的活死人,还是”丹老迟疑,“他收取九龙神火罩时,言语之中如同认得昔日的三坛海会大神一般” 臣子安同样心生迟疑,但最终被他压在心中,“无论是谁也好,都阻止不了姒家大计!” 辛伍全无理会这二人目光,他眸光扫过雷池,不由咧嘴笑道:“雷池内生有雷元,不妨让吾替溪云夺下!” 话落,雷池竟不由震动,如同听明白了他的话语一般。 辛伍翻手间,神则显化,大道神则镇压! 他扬手横斩,剑气长鸣,牵动化为剑壁的百剑,剑如长龙轰碎道道雷霆,没入雷池之中! 雷池平静不再,剑气回荡,雷霆炸响。 辛伍已至雷池之前,大手落入雷池之中,犹如打捞一般。 三息后,他脸上浮现笑意,竟有一团蜷曲的雷霆被他握在掌中! 那团雷霆被取出之后,雷池上缭绕的雷霆竟也弱了几分,更是渐渐黯淡。 “溪云修诉命法门,更是入魔太早,来日踏入仙路,必然天罚缠身,雷劫不断,这团雷元倒是能稍微为他铺平前路。” 他如今不过一道魂体,得到雷元之后,竟敢仰头将其一口吞入腹中! 雷元入体,霎时间,他周身便噼啪作响,缕缕雷霆旋绕。 辛伍却未觉难受,反而擒起一抹笑意,“有这团雷元在神魂之内,倒是让我平添了几分实力,只是神魂损耗却愈发快了。” 收了神元,辛伍举剑斩下,雷池被他一剑斩裂,雷云在瞬间消散。 他再度望向臣子安二人,旋即冷哼一声,因雷元入体之故,这一声冷哼竟犹如雷霆轰鸣,直让人心中一寒。 臣子安二人即刻望向了他,气息暴涨,颇为忌惮。 “待吾事了,再来收回汝等手中的乾坤圈与混天绫!” 话落,他身影一步踏出,脚下风火轮转动。 两人见他离开,但神色依旧难看。 臣子安眸中寒意流转,“再耽误不得,在此人再次出现前,必要让丹老入阵!” 两人各怀心思,却见远方死气被再度轰开。 姬宫湦归来! 他一眼扫过整座城池,神威浩荡,压得众生俯首。 “孤已失了江山,但无人能让孤再失王后。” 他同样朝着烽火台方向而去。 此刻的姬宫湦,方是真正变回了昔日的周幽王。 他不爱江山,爱美人。 一条天地间最为壮阔的长河之中,有一缕魂不知归路。 这条长河代表了岁月。 奔流不息,不可回溯。 那缕魂是一名极美的女子模样。 在长河之中,她本该快要消散。 可她执念太重,竟连岁月都一时难以将其抹灭。 她只不过是一滴泪罢了。 可是她,承载了烽火一切的记忆。 她被岁月侵蚀,却留恋在数万载前,不肯离开。 入不得,出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