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百二十一 未知的恐惧
若冬官正在池山城中办案时真以玉简记载了案情,那要么便是带在了身上,要么便该在他栖身之地妥善存放。 如此说来,这座院子的大屋之中确有可能找到玉简。 张溪云心头微动,如今情势不明,若能寻到玉简,了解池山城内情况,他便不会如此被动。 可眼下莫说去寻玉简,院内又来了四名黑衣人,场面僵持不下,形势诡谲万分。 两方人马都是为了自己而来,恐怕此案牵涉的世家并不是一伙的,可他们在池山城中行事如此胆大妄为,更敢袭杀钦天监官员,难道就不怕事情泄露,他们究竟有何靠山? 此时已至卯时,离天亮不远,两方人马的耐性似乎也到了极限,开始有了动作。 “动手!”有人喝道。 玄一行走亦同时出手,再度施展玄一赦法,将这座院子化作禁地。 几名黑衣人身旁魂兵虚影掠起,纷纷出手,缠斗在一起。 而玄一行走手提桃木剑,独战后来的两名仙路修士。 张溪云趁机在一旁恢复伤势,却也是越看越心惊,方才那名玄一行走对付他时显然未施展全部实力,如今才真正展现出了一身恐怖本领,以一敌二竟还稍占上风。 连正与他交战的黑衣人都不禁赞叹道:“佩服,不愧是玄一行走,却是不知池山城中有哪一家能请得玄一行走效力,更隐藏到了如今。” 玄一行走不为所动,手中挥剑更快,斩出一道道恐怖剑气。 两名黑衣人抬手反斩,仙气四溢,造成恐怖气息回荡。 激战正酣时,张溪云眸中精光一闪而过,继而跳耀起一团金芒,破妄之法运转! 他眸中望穿了身前三名黑衣人施展法门的轨迹,更在不断思考如何在三人争斗至难以停手时逃离。 不过十息,机会便已出现在他眼前! 玄一行走施展杀伐大术,欲以太极虚影镇压两名黑衣人。 两名黑衣人对视一眼,竟也选择了合二人之力施展一门杀伐大术,欲轰杀玄一行走。 张溪云知晓机会便在此时,若不动手便会稍纵即逝,故而毫无犹豫,果断出手! 他全身劲气再度运转,升腾而起的气息甚至将身上血液蒸干。 “千御剑起,听雷无迹!” 指间,雷霆再现! 亦在此时,争斗中的几人都感受到了这道雷霆之意,顿时朝他望去。 玄一行走面色一变,似是未想到张溪云还有这般余力,竟还能再施展杀伐大术。 “拦下他!” 如今他与另外两名仙路修士皆已施展杀伐大术,一时间难以收手,竟无法出手阻拦。 而张溪云抓住的正是这一丝机会! 其余几名黑衣人同时停手,选择了暂时合作,皆化作虹光,朝张溪云掠去。 张溪云不慌不忙,早已料到此事,左手捏呈剑印,发出一声断喝。 “和光同尘!” 太极虚影显化而出,被他以左手掌控在身后,虹光将至时,太极之内,横斩出千百道剑气! 玄一行走心中大惊,其余两名黑衣亦是变色。 “还是小看了他,他竟然还有如此余力!” “他......竟然能同时施展两道杀伐大术!” “怪不得能以八门破四的修为登上凡尘榜前二十席!” 而玄一行走眸中忌惮之色更重,杀意更浓,他已打定主意,即便今日让他跑了,日后也定要将其斩杀,即便家主不允,也绝不留下活口! “轰隆——!” 虹光被剑气冲散,几名黑衣人身受重创,从半空中砸下,尘土飞扬。 张溪云指间雷霆窜起,剑光飞掠而出,破开此地的赦法! “走!”张溪云心中一喜,此时无人再能拦下他。 而两名黑衣人面色瞬息变化间,朝院外大声喝道:“诸位朋友,莫再想渔翁得利之事了,再不出手,蝉便要逃了!” 玄一行走听见此话,惊道:“院外还有人!?” “若不是因为那些缘故,恐怕今晚还不止三家人到此!”两名黑衣人冷笑道,出手却是不慢,两人合力朝玄一行走攻伐而去。 玄一行走出手应对,目光却不断瞥向院外,不知可会真有人出手阻拦。 张溪云亦听见了方才的话,心中一凛,警惕起来,却未见再有人出手,心中疑惑,莫非是在诈他? 见无人出手阻拦,两名黑衣人亦是有些意外,方才在外之时,明明察觉到了有人也在窥探这座院子内的情形,若也是为张溪云而来,那此时应当出手了才对,即便张溪云逃了,他们能一路追击而去,但却也有可能因张溪云施展遁术而追丢,不如在此时出手拦下最为保险! “莫非......” “他们也想趁机试探可还再有别家前来!” 两人心中大恨,这些人未免也太沉得住气,方才他们亦想做那渔翁得利之事,却也是因对方太沉得住气,而不得不先出手,否则张溪云恐怕便要被这名玄一行走斩杀了。 “若不是家主要我等将钦天监官员活着带回去,我等不能眼睁睁望着他被斩杀,我定要与你等比一比谁更沉得住气!” 来此之人目的相同却又不同,对于有些人来说张溪云是死是活并不重要,而对于有些人来说,却定要他活着。 如今剩下的一家恐怕便是对他死活毫不在意,故此才能如此沉得住气,还想再借机引出别家。 “哼!” 众人思绪万千之时,一声冷哼响起。 正要逃出生天的张溪云面色大变,竟然真还有人埋伏在外! 三名头戴笠帽的蒙面人出现,拦在了张溪云身前。 其中一人抬手,仙气掀起,朝张溪云袭去! “千御剑起!”张溪云咬牙,再度出手,欲再一拼。 “你逃不了,随我回去。” 掀起的仙气化作长枪,如同飞龙盘旋,腾飞而起,将剑影冲开,环绕在张溪云周身,猛地收缩,将他身魂同时锁住! 那人却未去看张溪云,反而转头望向身后,冷哼道:“诸位也该出来了罢。” 在场众人一惊,竟真有四方人马在窥探着此地! 一阵桀桀怪笑响起,几道身影出现在院子上方,悬在半空。 “终究是将你等全数逼了出来。” 头戴笠帽之人冷笑道:“既然都来了,便谁也别想做那渔翁。” “正合我意。“最后出来的人怪笑道。 而张溪云已然坠落,身子砸回院中,动弹不得,心中只道今日真是在劫难逃。 最后出来的那人望向玄一行走,开口道:”如今是他们两家要活,我们要死,不如联手?” 玄一行走面色一变,旋即笑意浮现,当即道:“好!” 而另外两家自然面色难看,他们两家要活,可张溪云只有一人,故而两家必然将站在对立面,而如今另外两家却可联合在一起,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大为不利。 “果然好手段......”头戴笠帽之人冷声道。 桀桀怪笑再度响起,那人只道一声过奖,便身子窜出,即刻出手,袭杀张溪云。 两名黑衣人出手欲阻,却被玄一行走拦下。 “两位尚未与我分出胜负,这便想走?” 他手中再捏拳印,抬手轰去。 头戴笠帽的几人纷纷出手,要救下张溪云一命。 此刻场间,四方混战! 而失去行动力的张溪云被仙气束缚,躺在院中,只能旁观这一战,将生死放在他人手上。 ...... 池山城某地,似不在城中,只有一片漆黑。 忽然间,有一团火在此地燃起。 无故自燃。 此火怪异至极,外焰金芒,内焰流黄,焰心漆黑。 火焰燃起之时,有道声音同时响起,火焰照耀之下,似有人影显现。 那声音,凄凉婉转,如泣如诉。 ...... 池山城内,那座院子内。 院内梨树已被拦腰斩断,树叶飞落。 不大不小的院子内,竟有多处战场,数人混战。 而张溪云亦是心急如焚,若是逃不了,他宁愿被要他活的两家带走,起码说明他有价值,还有一线生机,可如今情况看来,要他活的两家却是极为被动,甚至已显露败绩。 毕竟另外两家的联手毫无后顾之忧,而要他活的两家即便联手,却有太多顾虑,难以全力出手。
甚至在短短百息之间,已有多人腾出手来要趁机将他斩杀,他身上已然添了数道伤口。 “张溪云,今日你必死无疑!”玄一行走大喝,运转法门,轰杀向他。 一名头戴笠帽之人见状,气息暴涨,从几名黑衣人围杀中冲出,大手拍出,掌影横拍而过,将玄一行走的法门破去,救下了张溪云一命,而另外两名仙路修士即刻再缠住了玄一行走,令他无暇再斩张溪云。 那救了张溪云之人还未松下口气,先前正在围杀他的几名黑衣人身影即至,同时祭出魂兵,朝他飞窜而去。 “啊——!” 一声惨叫响起,他rou身被魂兵洞穿,双眼失去光彩,从半空坠落,砸在张溪云身旁,浑身是血。 同样的事还在发生,不断有人陨落在这座院子内。 张溪云再无法忍受,这种生死掌握在他人手中的感觉实在太糟,他凭借刚刚恢复的一丝劲气,开始尝试勾动陷仙剑,欲再挣脱仙气束缚。 玄一行走再祭起杀伐大术,将与他缠斗的两名仙路修士重伤,大口呕血。 而另一边,最后出现的两家为首之人,亦正在激斗,各自以杀伐大术对轰,满身都是血迹。 “你们带不走他的,放弃罢!” “哼,莫与我废话,等我宰了你,再宰了那名玄一行走,自然能带走他!” “比我更加狂妄的人,那么你的身份必如我所料!” “死人是不会说话的,杀了你便好。” 两人之战激烈至极,连院内青石铺成的小路都被两人争斗而散发的气息掀起,杀伐大术施展时,更是将院内大屋屋顶的瓦片掀飞,卷在半空之中。 张溪云心知此战已至尾声,要他活下来的两家必败无疑,而此刻他识海内已再度聚起了劲气,缓缓流淌在周身。 “想要破去束缚我的仙气,便只能以劲气淬rou身,再融魂兵,将其斩断!” 他暗自用劲,劲气流转在他rou身表面,体内仙骨作响,四肢泛起红芒,有剑意冲起。 玄一行走瞥眼望见此幕,冷笑一声,持剑斩来。 张溪云心中大惊,却无法躲避,只能愈发猛烈的冲击仙气,剑气与劲气往四周暴射。 此时,城内忽然响起了一阵古怪的声音。 院内众人不由一愣,竟都不由停下了手。 连持剑斩去的玄一行走亦是一怔,速度慢了下来。 只有张溪云正在生死之间,无暇顾及太多,见此良机,劲气再度暴涨,四肢魂兵融身。 “啊——!” 他一声长喝,rou身中仙骨泛光,甚至有仙气缭绕,暴涨的劲气终是将束缚住他的仙气冲开! 张溪云朝天冲起,直往云霄而去,瞥眼望见场间众人神色似有怪异。 城内响起的那古怪之音渐渐变得哀绝婉转,如泣如诉。 张溪云亦停下了动作,毕竟他刚冲破束缚,却是无力再次轰破玄一赦法。 而此时声音也在他耳旁响彻,如同凄美的女子哀伤哭泣。 院内诸人,面色愈发古怪,甚至在眸子深处,浮现一丝惧意。 此刻,离天亮约莫还有半个时辰。 城内的百姓其实多已醒来,即便还有未醒的现在也已被这忽然在城内响起的声音扰醒。 先前张溪云心中曾奇怪过,为何他们争斗闹出了如此大的动静,却好像无一人察觉,甚至没有任何一名百姓出门探查,莫非玄一赦法还能将赦地之内的动静隔绝? 玄一赦法的确有几分如此功效,但至四方人马混战之时,已完全无法掩盖院内的动静,之所以见不到任何一名百姓,实则是因为生活在池山城的百姓自古以来的习惯。 这种习惯,来自于惧怕。 池山城内,那道如泣如诉的声音响起之后,无数百姓醒来,有同样的情景发生在每一户人家内。 百姓眼中尽是恐惧,女人躺在床上瑟瑟发抖,而男人忍着惧意起身,战战兢兢地取出三柱香,恭敬地朝着家中供奉的神台上香而拜。 而池山城中,每一户人家所供奉的,都是一尊黛眉微皱的女子,似天女绝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