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覆水难收2
第二章覆水难收2 门窗紧闭但灯火通明的殿宇中,一身红衣似火的冷晴几步走到成亦影面前后,冷晴二话不说,直接将她怀中抱着的那只狭长的沉香木盒塞进了一旁跟随在成亦影身侧的一名小宫女怀中。 无视掉那名小宫女在被迫接下那只狭长的沉香木盒时被压得猛地往前倾了一下的身形,冷晴转手就扶住了孕肚浑圆、穿一身桃红色锦缎宫装的成亦影,同时笑问道:“两月不见,太子妃和腹中胎儿可都安好?” 任由冷晴在她一侧搀扶着带着她往殿中的圆桌旁走,成亦影柔声笑答:“昨日才诊了脉,御医说孩子很健康。” 成亦影话落时,冷晴恰好将成亦影扶到了那张圆桌旁。 和一名圆脸小宫女一起小心翼翼地扶着成亦影在那张圆桌旁坐下后,冷晴亦紧跟着坐在了成亦影旁边的位置上。 垂眸看着成亦影那浑圆高挺的孕肚,冷晴忍不住笑问:“太子妃这肚子是越来越大了,看这模样应当是男孩儿吧?御医可有说孩子的性别?” 闻此问,成亦影顺着冷晴的目光垂眸看向她自己那浑圆高挺的孕肚,满面慈爱地微笑着应道:“御医也说是男孩儿,只是有时又说不太像……” 这厢,冷晴与成亦影含笑交谈着;那厢,入殿门处,引冷晴入殿的青禾见成亦影和冷晴已经坐定且说上了话,便十分有眼力地招呼走了殿中那些多余的小宫女,只留下两名小宫女在殿中伺候。 而在青禾带人退下的时候,冷晴则在笑着问成亦影:“太子殿下可有说希望太子妃第一胎是生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口中虽如此含笑问着,但冷晴心中却忍不住在想:梁笙德应该是希望成亦影能为他生个皇子的吧……毕竟……梁笙德早已过了而立之年,再有几年就不惑了,可是梁笙德至今膝下无子…… 另一边,闻冷晴此问,也不知成亦影是想到了什么,本就含笑的眉眼此刻已带上了些许温柔暖意。 抬手,来回轻抚她那浑圆高挺的孕肚,成亦影如是柔声浅笑:“若梓檀这一胎能诞下麟儿,自然是极好的。但殿下宽厚,早已言明无论梓檀腹中孩儿是男是女皆可。” 听闻成亦影这一番话,冷晴当即就忍不住在心中感慨了一番梁笙德的大度:似梁笙德这般心胸宽厚的男子,真的是世间罕有了! 这世间男子,有几个能不盼着自己的妻子给自己生儿子的?更有甚者,妻子生不出儿子的,男子甚至能做出休妻另娶的事情来!即便是在二十一世纪,这种事情也依然存在,更何况是在这种以子为贵的古代! 可梁笙德却对成亦影说,无论成亦影腹中的孩子是男是女皆可……由此足可见,梁笙德是真的已经将成亦影爱到了骨子里…… 心中感慨着,面上,冷晴则是笑着接话道:“我看太子妃的肚子如此大,应当是男孩儿吧。毕竟若是女孩儿的话,那日后长大了身板岂不是壮实得跟座小山似的?还是男孩儿好,男孩儿再高大壮实也无妨。” 冷晴话音方落,成亦影便笑着接了一句:“两月不见,冷姑娘到是愈发爱说笑了。”话音略一顿,忽闻成亦影又笑道:“冷姑娘竟如此热吗?”鼻尖都渗出晶莹的汗珠了。 许是因为气温骤降的缘故,朱雀苑中的这座殿宇已经烧起了地龙。刚刚一脚踏进殿门的时候,冷晴就已经感觉到了殿中弥漫着的那股铺天盖地的热浪。 虽然地龙灼热,可是成亦影本就体虚,如今还怀着孩子,身体更是容易虚冷,所以成亦影到没有觉得热,反到觉得殿中温度刚刚好。只是冷晴就不一样了,只在殿中呆了这么会儿功夫,冷晴就开始有些发热出汗了。 此刻听闻成亦影的笑问,冷晴到也坦然,直接笑着答道:“许是殿中的地龙烧得太大了些,是有些热。”尤其是她今天穿得有些厚实,不热才怪了! 成亦影闻言,抿唇朝冷晴一笑,而后转头如是吩咐站在她身后的那两名被留下来伺候的小宫女:“你们去将殿中的窗子全部打开,让殿中热气散一散。” 那两名小宫女得了吩咐,自是齐齐朝成亦影行了一礼,恭敬道:“是,娘娘。”礼毕,她二人便恭恭敬敬地退下开窗去了。 这厢,等那两名小宫女均走远了,坐在圆桌旁的成亦影这才敛了唇边笑意,正色看向冷晴,如是问:“冷姑娘昨日在拜帖中说,今日是来找七弟的?” 闻言,冷晴点了点头,神色淡然地应道:“是。我有些事要和潇亲王处理清楚。” 见冷晴竟如此坦然,成亦影的面色一时间变得纠结起来,也不知她究竟在纠结什么…… 如此踌躇须臾,成亦影最终还是启唇,如是低声道:“冷姑娘,梓檀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太子妃如此说,我能怎么回答呢?”回以成亦影的,是冷晴这句似笑非笑的话语。 这句话虽是一句笑语,却也是冷晴的真实想法。 毕竟,除了如此说之外,冷晴还能怎么说?难不成冷晴还能和成亦影说“既然你知道不知当不当讲,那你就不要讲了”?还是直接干脆利落地回成亦影一句“你别讲”?? 很显然,上述两种回答,无论哪一种都不可能真的用来接成亦影的话……除非冷晴想要得罪成亦影! 是以,即便冷晴心中十分清楚成亦影接下来想要说什么,即便明知道她根本不想听成亦影接下来的话,可冷晴却只能顺着成亦影的话,恭声道了一声:“太子妃请讲。” 那厢,就见坐在与冷晴相邻的位置上的成亦影一脸正色地看着冷晴,粉唇微启间,只闻成亦影声色端正地道:“冷姑娘,梓檀不知冷姑娘入宫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梓檀是万万不相信冷姑娘是为了什么权势财富入宫的。 正所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冷姑娘对七弟的感情……梓檀作为过来人,还是看得清的。可也正因此,梓檀就更加迷惑于冷姑娘为何要入宫了。虽然如此说有些大不敬,只是父皇他已经……年老体迈,给不了冷姑娘几年富裕平稳的生活的…… 冷姑娘不懂,世人皆道天家有多么富丽堂皇、骄奢无度,可是只有真的身处其中了,才会发现、明白,天家的生活虽富贵无双,却远没有平民百姓来得安稳安定。冷姑娘如今正值芳年,又何苦……非要进宫去蹚那潭子浑水呢?” 成亦影说的言辞恳切,可是冷晴听完后,却只是默然道了一声:“这些话,潇亲王也同我说过……” “但是冷姑娘没有听,反而驳斥了七弟……梓檀说的可对?”冷晴话音未落,成亦影便声色平淡地接下了冷晴的话。 短暂的沉默之后,冷晴终究还是缓缓一点头,低低地应了一声:“……是。” “唉……”听闻冷晴肯定的应答,成亦影抿了抿唇,终究还是忍不住低低地叹了一声。 叹息罢了,成亦影又语带叹息地道:“冷姑娘可知,那日,七弟自朱府回来后,足足昏迷了一整日才醒来。昏迷期间,七弟还吐了许多血。殿下他……梓檀从未见过殿下那般忧心的模样,连眼眶都红了。” 在成亦影话落的时候,微垂着脑袋地坐在圆桌边的冷晴便低声应道:“这些……我都知道……”关于那几天里梁笙潇的情况,朱梓陌都告诉她了…… 见冷晴说她都知道,向来与人和善的成亦影也忍不住微微蹙起了眉头,满是不解地道:“梓檀不明白,姑娘你明明是心悦七弟的,又何苦……去说那些伤人的话……” 这厢,微垂着脑袋的冷晴闻言,缓缓抬头对上成亦影那微蹙的视线,语意不详地问:“潇亲王都告诉你们了吗?我那日对他说的那些话……” 然,成亦影闻言却是缓缓摇了摇头,如实解释道:“并未。七弟自那日回来至今,不曾有说过姑娘你半句不是。”话音顿了顿,但闻成亦影如是补充道:“那些话……是那位新封的关内侯来太子府看望七弟时,告诉殿下的。关内侯说,他那个侯位,是害了七弟半条命换来的,他受之有愧。” 新封的关内侯……肯定是指的朱梓陌吧…… 想到朱梓陌,冷晴就忍不住想起朱梓陌那几日里告诉她的关于梁笙潇的那些情况;而想到梁笙潇……冷晴就既心虚又无法抑制地心疼…… 但是,无论冷晴心中如何作想,冷晴面上神色却始终是一派的平淡无波,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平淡得很:“我并没有想要害潇亲王变成那样,我只是想和潇亲王将我们之间的关系断干净而已。” 诚然,对于那日发生的那些事……冷晴其实一直都心怀愧疚,可是,冷晴却不曾后悔! 俗话说的好:快刀才能斩乱麻!有些事情,拖来拖去也不过是伤人伤己!既然最终总是要痛的,与其长痛,不如短痛!! 如果不是梁笙潇太过执着执拗,她当日,又何苦说那些违心的话去伤害梁笙潇,伤害……她自己…… 可是,冷晴虽心疼梁笙潇在那段时日里所遭受的那些痛苦,但冷晴至今也不曾后悔过她当日说出口的那些话! 已成定局的事情和已经说出口的话,冷晴是绝对不会想要去改变也不会后悔的。如果冷晴事后会后悔的话,那么冷晴一开始就不会做下那样的决定,不会说出那些话了…… 更何况,就算冷晴后悔也没用,毕竟说出去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 就在冷晴心中思绪万千的时候,坐在与冷晴相邻的位置上的成亦影却是微微启唇,如是道:“冷姑娘,有些事情,并不是你不去想,它就不会发生的。七弟有多心悦你,想来你应当感受得到,否则姑娘你当初也不可能答应七弟的求娶了。” “……”沉默,无言的沉默。在成亦影话落后,冷晴始终没有开口。 冷晴的沉默,是因为对于成亦影这一番语气平静的推论,冷晴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去接话和反驳……因为成亦影的推论……是正确的…… 毕竟冷晴曾经在感情一事上吃过一次亏,甚至为此,冷晴先后失去了她最珍视的家人,最后还害得她自己险些丧命…… 自从大半年前在这个异世苏醒后,有一个问题,冷晴曾思考过许多次—— 如果她当时没有莫名其妙地来到这个异世,说不定……她就真的死在二十一世纪了吧…… 即便后来冷晴知道,当初所发生的那一切都是陈浩贤那个禽兽为了报复她而弄出来的,可正所谓吃一蛰长一智,要想让冷晴就此心无芥蒂、敞开心胸地接受一段新的感情……仍然是有一定难度的…… 虽然冷晴不否认她对梁笙潇的感情里……是有那么点爱情的成分存在,但如果不是因为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梁笙潇对她的浓烈爱慕,冷晴也许……真的不可能答应梁笙潇要娶她为潇亲王正妃的提议…… 那厢,面对冷晴的沉默,成亦影却是没有放在心上,而是自顾自地一脸正色地说了下去:“七弟他……其实说起来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因为当年一句‘命犯孤煞’的批命,七弟尚未及弱冠之龄便被送出宫去学艺了。 说是拜师学艺,其实不过是被天家抛弃了罢了。因为当年为七弟批命的那位高人太有威望,从来不曾出过差错,所以大家都信了。而那些早已习惯了富贵无双的生活的皇亲贵胄,他们谁也不敢去冒那个险……于是,七弟就那样轻易地被带走了。 为了掩盖七弟被带走的真相,宫中放出了七弟身患重疾的消息……整整十年啊,这十年里,整个梁氏皇族,谁也不曾提及过七弟一言半字,因为他们早已将七弟当成了一个‘忌讳’。除了父皇,谁也不知道,七弟究竟被送去了哪里‘学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