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第一课〔4〕
我心里大骂,他娘的,好厉害一个老娘们,比我二姐还要厉害,一个臭狗屁给我呲出了院门。骂也白骂。非常沮丧的我,耷拉一个大脑袋,无精打采地走到黄大麻子面前。 他问:“要回钱没?” 我说:“她怕我匿下,让你去取。” 他道:“哦。” 那脸上还露出一丝笑。 我说:“你笑啥?” 他答非所问:“我去要。” 然后,他把两个桶盖上,转身便去了。 不一会儿,阴了半晌的天空撑不住了,飘下稀稀落落的雪花。 “下雪啦!” “下雪啦!” 我不禁犯起傻来,一边蹦一边喊。 不过,老天不会听我这小傻子瞎叫唤,继续干着她想干的事情。 没过一会儿,雪又大了一点。没有一丝风,似乎很暖和。霏霏的细雪悠悠飘扬着,整个空间一片银白,非常耀眼,把我眼前所见的一切不堪,都裹进美丽洁白的世界之中。 “下白糖了!” “下白糖了!” 我更加兴奋,又叫唤几嗓子,惹得路人侧目。 在三三两两的路人之中,黄大麻子也走出了道口。 我还看见,他的脚步有些急匆匆,但却显得十分轻快。 我张口问:“咋去这么长时间?” 他没有回答我,却说:“你先回家吧。” 我一愣:“你不回家?” 他说:“我有紧要的事去办。” 我又脱口问:“你让我走着回家?” 他睨我一眼,摸出一角钱:“坐车够了吧?” 无论什么时候,钱都有一种无法比拟的愉悦。 我心花怒放,连声道:“够了,够了。” 傻乎乎的我,只差点笑出声,接过一角钱,喜逐颜开地跑了。 在我身后,传来黄大麻子的喊声。 “慢点跑!” “别拽折了腿!” 我踮着欢快的脚步,一边跑一边寻思,这一角钱干啥好呢?买一瓶汽水不够,还差五分钱;买一个面包更不够了,不但差七分钱,还差二两粮票呢。不过,如果看一场电影倒是整整好好。那时,学生票一角钱。我在想,是看朝鲜电影还是看阿尔巴尼亚电影呢? 在我琢磨一角钱用途之中,已经跑到十字路口,不由回一下头。 此时,雪下的更大了。 霏霏如米的雪粒,已经变成了一块块雪片,弥漫了整个世界。在白茫茫之中,黄大麻子早不见了身影,只剩下一辆孤零零的“倒骑驴”停在风雪里,留下一个白色的轮廓。 我不知道,历史是否发生在偶然之中。 但我知道,必然的生活中充满着偶然。 待我再转过头时,风云突变,一个人直奔我冲来。 我定睛一看,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竟然是那个“恶人”石五儿。他向我摆着手,不停地恶声叫喊着。石五儿其人的霸道,我打小就清楚,尽管我们之间从来没有交过手。 什么叫耗子见猫? 什么叫强中更有强中手? 以此为证! 我想都不用想,三十六计走为上。 如同离弦之箭的我,撒开脚丫子就开蹽。 “站住!” “站住!!” 伴着身后一声声叫喊,我只有没命的狂跑,连头也不敢回。我不知道,是我两条腿跑得太快,还是石五儿不打算追我了,当我隐匿在一堵墙背后,追喊我的声音突然消失了。 然而,待我静下心来看眼四周,不由笑出声来。 每个人的大脑无论聪明与否,都会有一个断片时刻。 直到我闭上眼睛那一天,也没有办法说明白这件事,究竟是出于我敏锐的直觉,还是心灵底处一种本能的反应,反正鬼使神差一般,我竟莫名其妙跳进了那女人家小院里。 于是,又发生一个重复的故事。 故事的过程虽然相同,但内容却截然相反。 我娘常说, 山外有山, 天外有天。 就在这一天,白雪飘飘的时候,从来没有登上高高山上的我,终于看到山外面那一座耸入云端的山峰;与此同时,我也看到天外面那一个五彩缤纷的天。直到后来,我才真正的明白,那座山就是永不满足、不知疲倦的男人,那个天就是不可理喻、难以琢磨的女人。 一点不夸张,对于年仅十四岁的我来说,自己所目睹的这一切,绝对属于真正的“大场面”,完完全全可以用“惊心动魄”一词来描述、来形容。那一刻,不啻于一颗爆炸的原子弹,颠覆了我十四岁以前关于男人和女人的记忆,并且导致我瞬间里失去了记忆…… 随着时间的不断逝去,以至于直到今天,除了那一副**裸交欢的画面,甚至关于我是否透过玻璃窗、或者是贴着门缝而偷窥的这类直接问题,我已经全部记不清楚了。 总而言之,rou体以外的一切事物全无印象。 囿于十四岁少年时期本应该有的文字卫生,有关交gou的细节不必一一赘述。不过,总有只言片语可说。比如,黄大麻子和那女人因地制宜的交欢方式还是值得表述的。 一、男女xx不必大x大x。 二、男女xx将x子褪至x盖以下。 三、xx举x抱x。 四、男方xx女方x部。 时间是最明白的老师。 生活是最简短的过程。 人才是最可怜的小丑。 这件事过去了很多年,我才知道,那个露着白花花大pi股的女人,是一个有着不一般前世今生的女人,她就是我娘嘴里所说的那个神乎其神的黄大麻子前小老婆。从这个多少有点传奇的女人身上,让我又懂得一个道理,那就是做这件事和吃饭差不多一样重要。 特别在后来,曾经有那么一小段的日子,尤其我无法控制自己、处于极度昂奋不已的时候,我会自然而然回忆起那激动人心的一幕。即使自己激情平复以后,我依然还会沉浸那个情景里,一直要持续很长很长时间。每逢这个时刻,我还会反复琢磨这桩曾经的奇遇。 然而仔细剥瓤般的琢磨,更加比对出我的愚蠢,就像一头摇尾晃头的老母猪。 只要稍微长一点脑子的人,都会从蛛丝马迹中得出一个重要结论,黄大麻子和那女人有着非同一般关系。试想一下,一个靠兜售酱油、醋为生的老头儿,竟然能够清晰记住一位女顾客的住址、房门、乃至门上面的漆色,足以说明此人不止一次跨入其家的门槛。 后来我又知道,自己吃的每个面包都是我爹出的钱。 这个小秘密也是我娘亲口告诉我的。在我娘和我说这件事的时候,我悲哀极了。我替我爹悲哀,他咋那么可怜,简直是逼他的儿子认贼作父!但是有时,我也挺“恨”我娘,干吗要告诉我这些烦心的事情,为什么一定要击碎我那么一点美丽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