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 你还这么干
戴德生一直想找机会跳出父亲的势力控制。当那校长，对戴德生来说，实在是太难为他了。老是一睁开眼，就要面对着一群戴着眼镜的书虫子。这些虫子，就是虫子，还罢了。可他们偏偏是一群长着毛的虫子！都希望化蛹成蝶的主！戴德生想着头就痛！ 戴德生头一痛，就有点恨起他的老豆戴维安来。恨他这个当老豆的，什么地方不放，偏偏把他给塞进教育战线来。不像其他兄弟一样，如：阿一戴仁生，在财政部门；阿二戴义生，在税务；阿三戴道生，在政府。其中，戴仁生早就进城去了；戴义生，也不赖，听说快转到兄弟市作头去了；戴道生，更了不得，早就主政一方，当了某镇的书记了。 在儿子们，这么多的官衔中，最令戴维安赏心悦目的：还是老三戴道生。 每当有人与老头子谈起他的那些得意事的时候。老头每每听到人们这样恭维： 阿三年纪轻轻的，还有得升哩！ 老头子每听到这话时，就笑而不言了。 要是有人再想窥探多一点有关消息。老头子就用一句： 仔大仔世界，就看他们各自的罢了。——我？老喽！不中用哟。 老头子在外面话虽如此，回得家来，自然免不得大发雷霆一番。可儿子们都各有各忙，老头子发来发去，还不是冲着老伴嘟囔两句？今日，难得一家人团团的围在一起吃一餐饭，老头子自然不放过这给儿子们洗一洗脑的最佳时机。 正所谓：桌上教男女，枕上教夫妻嘛。 老头子早就想整顿一下的了，可惜他们都说没空。戴德生离老头子最近的了，可这是戴老书记名下最难教的儿子，他想趁着人齐时，再开嘴。有个帮腔的嘛，什么事就都好办了。戴维安想。 老头子这么想，也就这么做了。 他认定的事，九牛也难拉回头哩！ “这么说来，是真的喽？”老头子呷了一口酒，瞟了一眼戴德生。 “什么真的，假的。都是听来的。有什么好说的。”戴德生淡淡的说道。 他不想当着老头子和众们大哥面前，一下子的把话说得太僵了。他虽然不留恋校长这个职位。可他们都看重啊。戴德生一直认为，要不是他们帮着老头子驾驭着他，他早就不干了！有一次，戴德生还因了干与不干之关的问题，被他的大哥们合起来揍了一顿哩！ 还不是老头子的注意。 戴德生想这事的时候，常这样想。不过，他们兄弟之间，虽然这样的无聊过。可他们都心知肚明。 那是老头子给他们指条明路给他们行的啊？ 所以，他们之间，说不上太多的怨恨；也说不上太多的亲情。 一切都是为了套合这个社会的发展所需。 惟此而已。 “没什么好说的？笑话！这是你这个当校长的人说的话吗？混帐东西！” 老头子给嘴里塞了把青菜，一边嚼着，一边在戴德生的头上来了一下。 “老是拍我的头。”戴德生对老头子的这个惯常动作，大为不满。 他不只一次的这样的抗议过。 可一次也没用，老头子一切都示心情而定。也不管在什么场合。都给人以率性的感觉。也下是这率性，使得老头子一直在书记这个位置上，稳稳的坐了十来年；也正是这率性，使得老头子的口碑格式了下来。有些东西格式下来了，就不会再变了的。老头子的口碑格式下来后，他的官运，也就格式下来了。老头子对这样的格式虽然心存不满，可也得呵呵接受了。 “拍拍头怎么啦？难不成要我拍你屁股，你才开心！”老头子酒过喉后，话就多了，也变得更直率了。 儿子们一听到老头子提到拍屁股的事，忙的劝架开了。他们也怕老头子的酒劲上来了。真的要他们去执行哩？ ”爸，一家人高高兴兴的在一起，就不能找些别的话题？“阿一戴仁生一看势头不对，忙的劝阻老头子。 ”你就不能少说一句？“阿二看到阿一劝住了老头子，他忙过来压住戴德生。 ”有话好好说嘛。“阿三戴道生，坐着不动，看了一阵子，才悠悠的抛出了一句。 ”好好说，好好说？”老头子的脾性嚓的一下子上来了，“这事怎么叫我好好说！” “那你要我怎样？”戴德生在兄弟们的劝阻下，也有表示服软的口气。可老头子是咄咄迫人啊？ “你这是要作死的节奏！”老头子敲了敲桌子，“情况严重，”又指了指戴德生的鼻子，“……你知道不知道？” 戴德生一听老头子的话，本来压下去的火，又窜上来了。他觉得，今天他非要与老头子来一次大清算了。 “知道，又怎样；不知道，又怎样？” 戴德生说这话的时候，几乎是快要离座的了。 “知道？知道，你还这么干！” 老头子一看到戴德生几乎要站起来的样子，他的火就更猛了。他捧起酒碗重重的扽在桌面上。那碗酒，经戴维安这一扽。差不多都给扽出来了，泼了一桌面。 “这么干，怎么啦？” “你……” 老头子指了指戴德生，就差掼碗的份了。 “好了，好了！”戴仁生一看事态变化得太大了，忙的再次出来打圆场，“不干也干了。咱们还是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好好说……”戴维安说着，拿起酒不多的碗，头一仰，嘴一张，全倒进了嘴里，咕的一声喝了下去，然后，把碗往桌面上一掼，“这有什么好说的。这是明显的自毁前途的表现！什么好好说？” “钱途，钱途。有钱，就有途。”一直坐着不动的戴道生敲了敲桌子，说。 “现在到处都讲经济哩。”戴义生给老头子夹了粒花生，说。 “经济？经济也不是这么搞的嘛！” 老头子衣袖一撸，把戴义生夹给他的花生一抛，给甩进嘴里。老头子一吃花生，气氛就缓和许多了。戴德生坐着，冷冷的看着兄长们，看他们怎么演双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