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 长安的夜(下)
如梭灰影转向那一瞬间,速度急剧下降,终于能够隐约看清楚了它的本体,好像一片极薄极黯淡的剑影,似乎随便一阵风就能将它吹到九霄云外去。 这样一片腥红如血,同时也薄如蝉翼,给人感觉并不比纸片更坚硬的剑影,轨迹难以捉‘摸’,灵动有若幽魂,在嗤的一声转向飞离过程中,贴着一名‘侍’卫的刀锋闪电上遁,擦过了他的下颌,留下了一道淡淡的血痕。 下一刻淡淡血痕迅速扩展,鲜血狂暴喷出,这名‘侍’卫右手提着刀,左手死死捂住自己的颈部,鲜血自指间狂溢,怒目圆睁盯着黑暗的长安城深处,缓缓前倾倒下,直到死亡的这一刻他依然没有看到那名强大的剑师。 血‘色’的剑影在空中画了道圆融的弧线,闪电般再次穿掠回刀阵之前,倏然在前,倏然在后,轨迹鬼神莫测,根本无法捕捉,转瞬间又有两名‘侍’卫被杀。 血珠在空中缓缓飘落,‘侍’卫首领表情冷鹜平静,双手紧握细长的刀柄,盯着那抹灰淡的剑影,忽然左脚向前一踏,腰腹骤然发力,刀锋斜斜向下闪电劈下,同时暴喝一声:“合!” 随着这声刀阵口令,他身前身后四名等待机会已经很久的‘侍’卫把手中钢刀舞成雪‘花’,把那抹灰淡剑影硬生生‘逼’进一个狭小的空间,而那处空间马上便被‘侍’卫首领凝聚全部‘精’气神的斜斜一刀所震破! 血‘色’的剑影速度奇快,眼看着要被刀锋所斩,却强行在极小的空间里做了一次停顿。‘侍’卫‘侍’领对此早有准备,只听得他闷哼一声,左手握住唐刀柄末端强行一摁,正向斜下方斩去的刀锋闪电般翘起,正好击中那抹剑影! 噗的一声轻微的闷响,灵动的灰‘色’剑影像是被打中七寸的细蛇般跌落尘埃! 这是‘交’战以来,大唐‘侍’卫刀阵第一次砍中敌方大剑师的剑影,然而没有人欢呼,准确来说是没有时间欢呼,因为地面上的枯叶开始剧烈的震动拱起,就像是一条苏醒过来的巨蛇,在‘侍’卫们的脚下快速穿行。 枯叶飞湿泥溅,灰黑‘色’的剑影‘激’‘射’而起,贯穿如电,轻松划破一名‘侍’卫大‘腿’外的重铠,割破了足以致命的大动脉! 压抑的闷哼不时在刀阵内响起,‘侍’卫们一个接着一个倒下,偶尔能够砍中那抹灰淡剑影,却始终无法将它完全斩成一段死物,‘侍’卫首领的表情渐现悲愤之‘色’,压抑悲壮气氛中,他往前再踏一步,双手横握长刀柄,暴喝一声再斩! “合!”他厉声吼道。 最后存活下来的‘侍’卫们齐声暴喝,不要命般向那道灰影扑了过去,以自己的身躯和手中的刀光布置了最后一道屏障。 嗤的两声轻响,又是两名‘侍’卫的身躯毫无气息地摔落于地,‘侍’卫首领的耳垂被整齐的切掉一半,鲜血滴落,身上多了几道淋漓血口,剑锋留下的伤口齐整无比,皮‘rou’外翻,深可见骨。 那道灰‘色’剑影第二次被‘侍’卫们的刀锋斩中,速度比最开始时已经变得缓慢了很多,然而终究是没有被击落,振鸣着缓慢飞行,突破了刀阵,来到了那位徐晚的身前! 这时候众人终于看清楚了那道灰暗剑影,那是一把小剑,黯淡的剑身极为纤薄,通体腥红如血,看的触目惊心!。 浑身浴血的‘侍’卫首领拄刀单膝跪下,低头咬牙不甘想道:挡住这剑!挡住这把剑! 看似漫长的战斗过程,其实不过是刀风几次凌厉,剑影几次飘浮,鲜血几次喷洒的时间罢了,在这段过程中,徐晚站在禁卫身后,面临这样的绝境危险,但却依然淡定自若! 没有人注意到,老者轻轻悬放在膝头上的双手正在微微颤抖,双手拇指快速在中食指的两道横纹上按下,如蜻蜓点水般一触即离,御剑手诀! 就在那把无柄小剑飞到徐晚身前,距离她眉心不足一尺时,老人终于睁开双眼望了过去。 前方,五十步的距离! 鲜血飙升,一把如月,天降而下,撕开夜空,剑芒所过之处,血流成河。比别人高的身体之中,便有着比别人还要丰厚的血量! 一剑袭来,劈山之势,斩杀的却是那壮硕汉子的头颅! 头颅滚落地上,发出一声极为难听的闷响! 再看聂秋已经回身,脚下婆娑世界,步步莲‘花’绽放。转眼之间,他的身体随着碎片一样的如月的月华光芒一道,没入了黑暗的巷子之中,顿时之间,暗巷之中风声鹤唳,一条黑‘色’的干瘪爪子从虚空之中飞出! “魔宗的功法!” 术老大惊,而周围的‘侍’卫,也五步倒‘抽’了一口凉气! 万年以来,魔宗哪一次显世,不是一片血腥风雨! 这漆黑的长夜,这偌大的长安城中,天晓得还藏着多少魔宗的杀手!? 眼见着那头颅落地,术老平静的眼眸里闪过一道放松之意,双手撑着膝头,整个人干瘦的身躯忽然一跃而起,仿佛被大风吹起,倏乎间飘至徐晚身前,一动不动的守护再次!。 而那黑暗的巷子之中,却传来了一声暴喝,如蒲扇般大的干瘪爪子自上而下猛击,气势威猛,如一座小山直接压向聂秋的身躯,仿佛下一刻手掌便会轻易地将他扇成一蓬血‘rou’粉末。 聂秋面无表情看着将要临头的大手掌说了个无声的剑诀,满是血污的双手在身前‘交’叉而叠,做了个手印。 随着这个无声音符出处,随着双手叠加为印,聂秋身上那件泥犁宗的袍子之上,突然跳跃而起无数的龙象虚幻的影子! 那干瘪的爪子掌风戛然而止,在聂秋的面前不停颤抖,却始终没有办法拍下来,而这时候当那聂秋的龙象之力绽放开来的时候,巷子之中藏匿这的高手也‘露’出了本来的面目,那人身体消瘦,好似站都站不稳一般,左手起了指剑,‘cao’控着那黑‘色’的爪子,但动作也变得极为缓慢僵硬,他的眼角开始淌下血水,下颌抖动不停,显得极为痛苦。 聂秋脸‘色’非常苍白,看起来也非常吃力,他艰难地抬起右臂伸向瘦小男人的‘胸’膛,动作显得格外缓慢,然而男人此时仿佛被某种奇异力量控制住,眼睁睁看着聂秋瘦小的手掌轻轻印在自己‘胸’口,却无法做出任何举动阻止对方。 下一刻,嗤嗤劲风从聂秋手掌和巨汉‘胸’膛间迸‘射’而出,喀喇一声骨断‘rou’绽闷响,那男人本来就单薄的‘胸’膛猛然塌陷出一个大坑! 借着‘胸’膛塌陷的劲风,聂秋身体微缩疾退,一跃而起,脚下生风,退回了巷外! 进退趋转不过呼吸之间,聂秋去而复回,身体在半空之中极为轻便的抑郁而起,扬起手中长剑,一跃而下的劈杀过去! 禁军们布下刀阵,舍生忘死与那把无柄小剑拼杀,争取了极宝贵的时间,在这段时间内计算并且捕捉到对方那位大剑师藏匿的方位,再以无柄小剑为桥梁,动用神识直接隔空击伤对方,但这对于心神损耗极为巨大。 紧接着他飘至徐晚身前,看似非常轻松,实际上也是极为冒险的举动,气海雪山里的神识为之‘洞’悉一空,身体变得极为虚弱。 好在大局已定。 朱雀大街之上的战斗已经结束,追随郡主殿下的禁军他们也为之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幸运活下来的人浑身浴血,早已无力站立。 聂秋神情复杂望向那棵距离并不遥远的树。 夜‘色’入侵,朱雀街一片安静,那棵大树的树皮片片剥离,就像是一个人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老去,不祥的斑点出现,身躯有了腐朽崩坏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