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买针线
早上，我一个人在爱乐福顶班，说不困，那完全是假话。 且不说昨晚为了对付阿雪我是彻夜未眠，就说说前几天，我夜夜被她上身，搞得浑身精力消耗殆尽，许少陵都说我身体已经元气大伤，至少得休息个十天半月才恢复得过来。现在我的面前若是放张床，我肯定躺下就得睡着。 不过念及阿茹为了救我，昨天夜里那还真是又受惊又受累的，我心里是怎么也过意不去，今天无论如何也要独自硬扛到下班为止。 好在爱乐福早上没什么客人，闲来无事时我可以玩玩手机转移注意力。其实我更想趴在收银台上打会瞌睡，可是我不敢睡，我怕自己一闭眼就再也来醒不来。 刚把“开心消消乐”第155关打通关时，店里突然来客人了。 来的是两名打扮得有些时髦的中年妇女，一个有着中等身材，烫着时下最流行的菠萝卷。另一个身材比较纤细高挑，皮肤较白，把头发盘得很端庄利落，远远望去，很有豪门贵妇的气质。 我放下手机，正想问客人需要买点什么，可话还未问出口，那两女客人就一惊一乍的聊起天来了。 “太可怕太可怕了……哎哟，我的这个心啊，现在还砰砰直跳呢。”烫着菠萝卷发的妇人一边捧着自己的胸口，一边夸张无比的对那盘发妇人比划道：“你可不知道，差一点点啊，那血就溅到我的身上了，唉，今天真晦气。” “可不是嘛，像我们这些做生意的人，要是被这种血溅到，那可要倒几年的血霉呢。”盘发妇人也一脸惊悚的说，显然二人刚刚的确碰到了什么较可怕的事情。 “唉，不过那娃娃也真可怜。刚刚听别人说，她父母为了赚钱，一直在外地上班，她就跟着奶奶一起生活，奶奶平日腿脚不便，那孩子才七八岁就要自己做饭。这每天啊，她五点多钟就会起床，然后跑到街道附近的垃圾桶里去捡塑料瓶或纸皮什么的去卖。卖的钱也不敢乱用，全来补贴日常的生活用品。” “是啊，难得有这么懂事的娃娃。不过可惜了，这么小的年纪，就被车撞死了。” “可不是嘛，那血淋淋的场面啊，我现在想想都心惊rou跳的。” 二人越说越起劲，沿着货架都走了几圈，也没见她们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两位，你们想买点什么啊？”我终于忍不住开口朝她们问了起来，因为她们只顾着说车祸现场，估计都忘了此行的目的吧。 经我一提醒，烫菠萝卷的女人这才有些尴尬的回应道：“我们就想买两瓶水喝，来压压惊的。” “噢，什么水？” “嗯……矿泉水就好了。” “好的！” 我顺势就从冰箱里取了两瓶“怡宝”，然后告诉了她们价格。 给钱的时候，我多少有些忍不住插了句嘴道：“两位jiejie，请问你们刚刚说的车祸，是哪里出事了吗？” 两位明明可以给我当阿姨的人了，却被我喊成了jiejie，那高兴得自是合不拢嘴。当下也顾不得熟不熟络，连热情的聊了起来：“哎哟，小妹呀，你刚刚是没看到啊，在滨江路那边，有个学生被撞死了，一大早的，围了好多人在看呢。我们啊，是亲眼看到那学生被撞死的，那血呀，哎玛差点就溅我们身上了。” “可不嘛，大清早看到这样的事情，我这心里头都七上八下的，眼皮也跳得厉害。” 我听那二人一个劲说自己有多慌，有多害怕，那副不堪承受的模样，就跟较弱的林戴玉一样。完全没有为那条意外逝去的年轻生命默哀可惜。就仿佛人家的死，给她们带来了莫大的不吉利似的。 当下心生了反感，也懒得与她们多说，只是客套的目送了她们离开。 两位客人一走，我又没了精神，靠着收银台，呵欠那是一个接一个，眼看就要撑不下去的时候。蓦地看到一个背着蓝色卡通书包的小姑娘，正飞快朝超市方向走来了。 她看上去不大，八九岁的样子，长得很瘦，扎着两个有些凌乱的马尾辫，清亮的眼睛，就跟一汪清泉似的。 我见她身上的衣着和书包，都有些破旧，不过模样却很讨喜，正想上去跟她打招呼。谁知她却一溜烟的跑到我身后的货架处，她仰着个脑袋东张西望，就像在找什么东西一样。 “小meimei，你要找什么啊？jiejie帮你好不好？” 我蹲下身，有些讨好的问她，倒不是我要巴结她什么，只是看到眼前的她，突然想到了小时候的自己。那时早早没了父母照顾，就自己一直跟着外婆，头上的辫子也总是扎不正，衣服一到冬天，也穿不干净。因为天太冷，外婆年纪大了，一沾冷水就受寒，所以一身衣服，至少要穿一个星期。 “我要针线，你这里有吗？” 小丫头抬起头来，冲我甜甜一笑，那雪白的牙齿，竟让我莫明有几分寒意。 针线？我思忖了一下才道：“有啊，不过，你要这个干嘛？”我心说小朋友来超市买东西多是买零嘴或牛奶什么的，再不济也是替父辈们跑腿买香烟饮料的，还没见过谁来买针线的，这小姑娘，还有点奇怪嘛。 “我要针钱当然是要缝东西呀！”她爽朗的回答我，那神气的口吻，仿佛在笑我少见多怪一样。 “噢，是衣服坏了吗？” 我一边去取针线，一边打趣的问着她。反正无聊嘛，逗逗这小姑娘，可比刚刚那两位中年妇女有意思多了。 谁知小丫头却像拨浪鼓一样摇着头，想了一会儿才说：“我不缝衣服。” “那你要缝什么啊？” “我要缝身体。” “缝身体？”我怔了一下，拿着手里的针线，有些好笑道：“我还没听过针线拿来鏠身体的。” “因为身体坏了，当然就得缝嘛。” 她把这个笑话说得天真无邪，让我竟无回驳的余地。 我笑道：“身体坏了得去医院，要让医生检查的，怎么能用针线呢？” 小丫头一把将我递去的针线接过，颇为严肃的摇头：“不行，医生帮不了，只能靠自己啦。”说罢，她就把针线装到她的书包里，然后在衣服两边那破旧的口袋里掏了掏，好一会她才迫窘的抬头看我道：“jiejie，我忘带钱了。” 我看她的样子也像是穷苦人家的娃娃，想着针线也不值几个钱，自己替她补上也没事。便摇摇头道：“算了吧，当jiejie送你的，不要钱了。” “不行，我奶奶教过我，人穷志不能短，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能白拿。” “呵呵，你奶奶倒是没说错，不过……” 我话还没说完，对方灵机一动，似想到什么道：“jiejie，要不这样吧，等你下班后，我把钱给你好不好？” “这……好吧。”我本来还是想说算了的，可看小姑娘那一脸的诚恳与认真，我又不好不收了，毕竟这丫头的家教看起来很好，她应该真的不会白拿别人的东西。 听到我答应了她，小姑娘欢喜一笑，就冲我挥挥手道：“jiejie，那我先走了。等你下班，我再来找你。” “好啊。” 我刚答应完她，蓦地就想起，我还没告诉她我下班时间呢，到时候她怎么来找我啊？我走过去想要叫住她，可是刚一跨出超市，哪还有对方的人影啊。 我不由苦涩一笑，心说，小家伙还跑得真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