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华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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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牢之笑得好大声——滔滔漳水踩在脚下,巍峨**的铜雀台似乎也在自己夺目光彩下黯然失色。七十年来晋军首次踏足邺城,此等功绩,永嘉以来未尝闻也! 慕容垂几十年赫赫威名,搅得偌大秦国天翻地覆,更皆兵力几倍于己。。。那又如何?先是黎阳大败,眼下连辛苦围困良久的邺城也不要了——但我刘牢之兵锋所至,燕人皆仓惶北去,快哉!壮哉!哈哈,大丈夫当如是也! 一时间刘牢之神思沉醉,不能自已。蓦地一个声音在他耳畔响起:“将军!燕军既退,我军当立取邺城,以为根本,再徐图北虏,则河北定矣!” 刘牢之一个激灵从遐思里清醒过来,转头一看,几个幕僚、副将聚在身后,正向自个进谏。被打扰的刘牢之显然不大高兴,板了脸道:“我大军已至铜雀台下,那苻丕还不曾开门献城么?” 一个幕僚踏上半步,躬身道:“启禀将军!邺城诸门紧闭,城头防备森严,而且。。。”说到这里他停住了,小心翼翼抬眼去看刘牢之。 刘牢之眉头一皱,颇不耐烦:“而且什么?” “而且消息传来,日前苻丕已然诛杀了与我军议和的司马杨膺、参军焦逵。以此观之,恐怕事情有变呵。。。” “哼!这帮胡虏!统统都是无信之辈!”刘牢之鼻间重重哼了一声,语间全是轻蔑之意:“无妨!他不献城,我自取之!” 话音才落,一个副将跳将出来,叫道:“将军!邺城高厚,易守难攻。慕容垂倾兵数十万,屡攻而不得。我军到底兵少,若邺城一时不下,拖在这里。。。就怕让慕容垂回复了元气,岂非得不偿失?” “没错!”另一个副将应和道:“苻丕实乃坟中枯骨耳,不足为虑。燕人才是心腹大患,当趁其士气低落,穷追猛打。但能除了慕容垂,邺城唾手可得!” “不可!”先前劝刘牢之夺取邺城以为根本的幕僚连连摇头:“燕人虽退,主力犹存。我等对河北情势并不熟悉,贸然进兵,恐前途未卜。还是拿下邺城,则进可攻、退可守,先立于不败之地也!” “不成不成。你这主意,太守成,太守成。。。”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谁都有自己的道理,哪个也说服不了哪个,场中吵成一片。 “都给我闭上了嘴!恁的呱噪!”刘牢之陡然厉喝,声震四野,教一众副将、幕僚顿作了哑巴。 刘牢之眼中阴晴不定,一忽儿抬头遥望铜雀台,又不时看一眼奔流不歇的漳水,沉吟再三,只是不决。 便在这时,一个獐头鼠目的将官凑过身来,轻声道:“将军!我可是听说,扬武将军(孙无终)围住了馆陶,日夜猛攻,不日就要破城。。。”顿了顿,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自顾自嘟囔道:“明明是俺们西路军大破燕人主力,打得那慕容垂魂飞魄散、战意全消。。。若教东路军捡了便宜,夺下馆陶、新兴,运气好了更砍下慕容垂的脑袋,俺可咽不下这口气。。。” 刘牢之双目猛地圆睁,脸色涨得赤紫如浆,一字一顿道:“传令三军!明日一早拔寨而北,不破燕虏终不还!” 。。。。。。 枝头微颤,两朵小小玉兰倔强地绽放开来,并蒂而生。这花儿喜光,似今日这般光照强了些,早惹得它们搔首弄姿,绰约生辉。 谢安凑上前,柔抚花枝,蹙鼻轻嗅,禁不住赞了声“好香”。直起身,再朝东边一望,但见猩红鹦绿、叠萼重跗,百多株西府海棠花开正艳,俨然千朵万朵压枝低。 “谢卿,朕这华林园如何?”大晋的皇帝,年轻的司马曜仪态隆盛,笑着问道。 “早春时节,本当万物萧瑟,陛下的华林园竟已有这般胜景,端的不同凡响,尽展皇家气度也!微臣羡之、慕之。”谢安深深一揖,浅笑作答。 “得谢卿如此赞誉,这华林园算是没丢了朕的脸面。哈哈哈哈!” 今日得皇帝司马曜相邀,谢安来此建康宫北的皇家园林华林园赏花,一路行来,风送琼香、日照昙影,再是惬意不过。 转角处传来“咔咔”脚步之声,急促而杂乱。声响算不得大,却足够打碎这一整园的悠风霓光。司马曜眉头皱起老高,将要说话时,正好瞧见来人的面孔,神色便一下缓和下来,嘻笑道:“道子,何故匆匆?景致妙雅若此,还收不住你的心么?”原来来者正是司马曜最亲信的同母弟,琅琊王司马道子。 司马道子浑没听到似的,一脸肃然走到近前,忽然瞧见谢安正在司马曜身侧,他先是一滞,随即脸上浮现似笑非笑的怪异表情,开口道:“陛下!臣有本奏!” 司马曜有些不悦,轻咳了一声道:“什么大事非要这当口说?明日便是大朝会。。。” 司马道子猛地一躬身,身体几乎弯成了九十度,倒把司马曜吓了一跳。就听司马道子高声道:“事涉谢太保(谢安)声誉,臣弟不欲在大朝会上公论,恐无端损了太保清誉,这才急急来此。” 这下司马曜也严肃起来,看了眼满脸疑惑的谢安,转头对司马道子道:“究竟何事?你好好说!” “昨日邸报言叛贼段随已然成擒,是故今日廷尉往乌衣巷太保府中索取可足浑氏与其子段誉。不料太保府中人言,可足浑氏母子日前偷出府中,从此杳无踪迹!” “竟有此事?”司马曜的眉头皱得越发紧了,回望谢安道:“谢卿?道子所言。。。” “确有此事。”谢安作揖道:“想是那段随还有同党混在建康城中,竟携了可足浑氏母子遁去。。。微臣一时不察,实在汗颜,因此唤家中下人四处追寻,想着能将人找回来,也好将功补过。不料直到今日,只是无功。。。” 司马曜打断了谢安:“那便是再难寻着了。。。既然如此,今日你我君臣同游,何不早说与朕知晓?” 谢安深吸了一口气,道:“微臣寻思,段随业已成擒,那妇人与其子皆无足轻重之辈耳,何必为些许小事扰了陛下今日的大好兴致?” 司马曜没接话,若有所思。 便在这时,司马道子在一旁阴恻恻开了口:“乌衣巷是什么地方?太保府又是什么地方?等闲人岂能近之?非是我信口开河,若无内应,那可足浑氏母子怕是连府门也踏不出去!” “道子!”司马曜脸一板:“休要胡言乱语!” 谢安叹了口气,沉声道:“不怪琅琊王有疑,确是臣疏忽了。。。臣有罪,请陛下责罚!” 司马曜摇了摇头:“区区一个妇人与幼孺罢了,丢了就丢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谢卿休要挂怀。朕不糊涂,还不至于为此等事责罚谢卿!” “谢陛下。”谢安又是深深一揖。 “定是谢卿国事缠身,确乎辛苦,才会顾此失彼啊。”司马曜笑了笑,淡淡道:“谢卿年岁已高,朕却还要谢卿终日辛劳,既顾宇内政治,又监前线战事,实在不妥,不妥呵。。。”忽然拔高了声音,朝着司马道子喝道:“道子!朕让你录尚书六条事,好好辅助谢卿,你定是偷懒懈怠,以致谢卿劳神若斯。。。你啊你,当真叫朕失望!” 司马道子忙不迭弯腰深揖,连呼:“臣有错,臣有错。从此自当尽心尽力,不使太保辛劳。”转过头对谢安道:“我闻河北战事胶着,谢太保定然为之cao心劳力不已。我当入军府,为太保分忧!” 谢安的面色有些凝重,滞了两息,终于挤出些笑容,却带着三分苦涩。他朗声道:“天恩浩荡,微臣感激涕零。好在这把老骨头还撑得住,敢不为君王社稷效死?河北战局胜机已现,微臣自能应付,不劳琅琊王费心。琅琊王年富力壮、才干无双,先前只领殿中、左民两曹事,确乎大材小用,何不再领度支、田曹两曹(尚书台六曹:吏部、五兵、度支、田曹、左民、殿中),也好为陛下分忧?” “也好,也好。。。”司马曜神色自若,悠悠道:“道子,好好做,可莫再叫朕失望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