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死结
书迷正在阅读:混世民工、三冷男神来袭:绝宠娇妻、鬼入道、惹火甜妻:BOSS,请品尝、黑道生存法则、我的贴身警花、天香还魂传、僵尸新娘、神奇宝贝之小焰、混晓青春
谢道韫心里头怦怦乱跳:真的么?真的可以么? 恍惚间,耳边继续传来王彪之的声音:“从石忠于晋室,这些年更是立功无数,想必安石也都看在眼里。。。阿元,这样罢,倘若你真个有此心,安石那里便由老夫去说!” “啊!”谢道韫失声叫了出来,随即一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面红耳赤,竟是一副小女儿的模样,全无半分方才的稳重大气。王彪之心中偷笑不已,外表看来却是正襟危坐,神情泰然。 到底不是寻常女子,谢道韫强自收摄心神,饮了一口茶,迅即恢复了从容之态。她叹了口气,说道:“多谢叔虎公好意。只是。。。就算叔父答应了,可从石与晴儿meimei情深意重、如胶似漆,阿元。。。阿元又能如何?” 王彪之哈哈大笑,嘴一撇,说道:“你又能如何?嘿嘿,自然是叫从石休妻,改娶你过门咯。” 谢道韫的双眼第三次睁得老大,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这怎么使得?” 王彪之满不在乎的说道:“怎么使不得?这可是你阿元的终身大事,我瞧没什么不妥的。想那可足浑小娘不过是个亡国之女,如何能与你相比?试问普天之下,还会有人不肯做陈郡谢家的快婿么?” 谢道韫摇了摇头,目光变得游离,悠悠道:“叔虎公武断了。这样的人,其实总是有的。。。” “哦?你是在说从石么?”王彪之目光炯炯,追问不舍。 谢道韫不发一言,怔怔看着身前那杯清亮的茶水,似乎陷入了沉思。 良久,她抬起了头,看着窗外一株开得正艳的春花,自语道:“阿元再是不堪,又怎会喜欢一个趋炎附势之徒?从石若是为了娶我便真个狠心休了晴儿meimei,这样无情无义的人,我又怎么肯再与他在一起?”说完这句,不知为何,竟是颓然坐倒。 此言一出,王彪之顿时长出了一口气,嘴里轻飘飘吐出几个字来:“所以,你明白了?” 谢道韫惨然一笑,喃喃低语:“其实,我早就明白了。” 仿佛两位高明的禅师正在打机锋,王彪之与谢道韫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时而有问有答,时而莫名其妙,内容更是堪称“惊世骇俗”。此刻若是有人旁听,多半已经目瞪口呆,脑洞大开了。一个是洞察人情的老江湖,另一个则是不落俗套的奇女子,于是乎,一番干脆利索却又玄之又玄的谈话过后,事儿算是彻底说清楚了。 老王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你谢道韫与段随之间的问题,其实与谢安同不同意并无太大关系,而是从一开始就错了。你两个想要成双成对,那么没说的,必须把可足浑晴给撇开;可若是段随真的那么做了,以谢道韫的骄傲性子,却又肯定过不了自己内心那一关——所以说白了,这其实是一个无解的死结。 不得不说王彪之这头老狐狸精明极了,他情知谢道韫不同于寻常女子,一味强压的效果只会适得其反,于是一改谢安“左也不许,右也不准,不服就禁足”那一套,而是来了招“反其道而行之”:好,我王彪之来帮你说服谢安总行了吧!然后让你自己睁开眼看,即便谢安不反对,你谢道韫与段随又能走到哪一步?一番“悉心指引”之下,果然把谢道韫顺利带进了死胡同,也让她终于看得清楚——原来,前方真的没有路。 其实以谢道韫的智慧,她内心深处又何尝不知此节?只是越有思想的女子便越容易钻了牛角尖。她心中既有了段随,那么你越逼着她嫁给王凝之,她便越发不喜王凝之;你越是强压着她,她便越要反抗。恐怕到了后来,谢道韫竟是把叔父谢安硬生生竖作了自己不能与段随在一起的借口,而将真正的缘由深埋心底,整日“愤愤不平”借以逃避现实。。。而今一朝被有心人老王揭开了老底,聪慧大气如她,自然不会像一般女子那样惊慌失措、抑或是自怨自艾,而是好好自我审视了一番,并且平心静气地选择了正视现实。 谢道韫收起脸上的惨笑,长身而起,朝着王彪之娉婷致了一礼,肃然道:“多谢叔虎公点醒阿元。” 王彪之摇了摇头,正色道:“此非老夫之功也!若非你本就神台清明,旁人是点不醒的。阿元你一向是个聪明的孩子,想必你内心深处,对于此事也早有定论。” 谢道韫重重点了点头,忽然间笑了起来,那是解脱的笑容,仿佛春来冰消,如兰似杏的好看。王彪之也笑了,抚着颔下长须,大为开怀。 “阿元还有一事相求!” “但说无妨。” “劳烦叔虎公与叔父一说,且撤了阿元禁足之罚,阿元要去趟京口。” “嗯!有些人总是要见的,有些事也还是当面说清楚才好。放心,此事包在老夫身上!” 王彪之说罢起身离去,谢道韫候在厅门之旁,恭恭敬敬目送他远去,直到没了身影。下一刻,笑容倏然离开了她玉脂般的白皙面孔,取而代之的,乃是两行泊泊清泪。 。。。。。。 当王彪之提出让谢道韫去趟京口的时候,谢安暴跳如雷,差点没和老王当场翻脸,全没了大名士的风度。 “叔虎兄!这便是你苦心劝解的结果?”谢安虎着脸说道。 “幸不辱命!”王彪之偷着乐。 “你!”谢安气急败坏。 “安石莫急!容我慢慢说来。”王彪之气定神闲,张口将方才与谢道韫的一番谈话给说了一遍。 “这。。。阿元果真想通了?”谢安将信将疑。 “安石若是信不过我,大可继续禁足阿元,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告辞!”王彪之大袖一甩,作势要走。 “哎呀呀,叔虎兄,你这又是要做什么?留步,留步!”谢安急了,一把拉住老王,陪笑道:“我怎敢不信叔虎兄所言?这样罢,我这就撤了阿元的禁足之罚,安排车马送她去京口?你看如何?” 老王停下脚步,摸摸胡子,掸掸衣袍,就是不置可否,急得谢安在边上直跺脚。半晌,就听老王悠哉悠哉道:“对了,安石,我听说你府上有那藏了多年的女酒(大约就是今天的女儿红),不知是真是假?” “有的,有的。叔虎兄今晚若是有暇,不如同饮几杯?”谢安一头黑线,无奈说道。 老王哈哈大笑:“安石相邀,敢不从命?” 之前谢安答应让王彪之出面劝谢道韫时,可全没想过老王能劝得通。他作为谢道韫的叔父乃至谢家家主都屡劝不得,又怎么会指望老王这位外人能够一蹴而就?在他想来,难得老王这般热心,总不好拂了老王的好意,那么权且把死马当作活马医了。意想不到的是,老王跑过来一番言之凿凿,似乎真个成了。既然如此,那便一试罢。 其实谢安的精明绝不在王彪之之下,只是事关他最喜爱的侄女,于是当局者迷、关心则乱,自然无法像老王那样旁观者清,从而以一招反其道行之,做到了“对症下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