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肚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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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随兵近剑阁的时候,建康城里,尚书仆射谢安正与尚书令王彪之聊着天,只是不见三人组另一位——中书令王坦之的身影。原来二月里的时候,调任徐州刺史没多久的刁彝突然暴病而死,“小心眼”的谢安害怕桓家趁机夺回徐州刺史之职,便表奏分量够足的王坦之为徐州刺史,都督徐、兖、青三州诸军事,镇广陵。此刻王文度早已不在建康。 建康与蜀中间隔数千里,信息传递不畅,此时谢安、王彪之得到的消息还是:张育起兵反秦,晋军在垫江大破秦军两万,夺取垫江指日可待!故此两人谈笑风生,心情大好,全然不知蜀中形势已然变得严峻——张育称王,垫江却迟迟未能攻破! 王彪之笑道:“从石这小子,嘿嘿,每次都能出人意表啊!逃到南中也不消停,不但狠狠教训了背叛大晋的夜郎人,更在高岩子一战里,打得姚苌找不到北!再说这一次的四路并进之策,那可当真是大手笔!啧啧!” 谢安淡淡一笑,说道:“四路并进之策乃是周仲孙的主意,非是段随之计。” 王彪之是何等精明的人物?单从谢安嘴里说出“段随”二字而非“从石”二字这个小细节,他登时便感觉出了一些蹊跷,舔了舔嘴唇,小心翼翼地问道:“安石,你。。。莫非对从石。。。” 谢安一愣,不想王彪之的耳朵这么尖,一下子听出了不对。只好勉强一笑,说道:“诶!家门不幸啊!” 王彪之愕然:“却是为何?” 谢安不住摇头:“叔虎兄你也知晓,我早就答应了逸少(王羲之表字),将阿元许配给他家叔平(王凝之表字)。如今阿元不知被段随这小子灌了什么**,整日里神魂颠倒,就是不肯答应出嫁。逸少几次三番写信来催,现下我都不知道如何应付是好了!” 王彪之听完哈哈大笑:“我道是什么大事,原来是小儿女间的情事罢了。安石你是家主,若是强自下令,阿元岂能不从?” 谢安沮然道:“都怪我之前太过娇宠阿元,如今她这性子便了不得了。叔虎兄你是不知道,阿元不类一般女子,若是劝解不开定要用强的话,只怕她真敢拿出刀来抹脖子!” 王彪之一滞,脑门上分明起了三根黑线。 谢安语气不悦:“这事终究要怪段随!他早已娶了正妻,偏偏又四处留情,祸害人家女儿。。。” 王彪之劝道:“诶!从石乃是鲜卑胡人,这些小节自然是差点。。。” 谢安冷笑一声,突然放低了声音道:“就是怕这些胡人不拘小节啊!试想,今日他敢勾搭阿元,全然不把我陈郡谢家当回事;来日若是胆子更大些,不是连大晋朝堂都不放在眼里了么?” 王彪之悚然一惊,沉默半晌,开口道:“安石的意思是。。。” 谢安遥遥远望,悠悠道:“前番桓温弄权,我等万般无奈之下只得借助骁骑军之力,然而此军毕竟以胡人为主,终究不可视为腹心啊。。。” 王彪之心中冷笑不已,寻思道:安石你这厮未免有些薄情,先前说骁骑军忠心耿耿的是你,如今说胡人不可视为腹心的却也是你!这算什么?卸磨杀驴么?嘿嘿,眼下我大晋可还远远未到驴满为患之时啊!诶,不就是段小子抢了你家阿元的心么!如今你官儿做得越来越大,这肚量却比以前小了许多呢。。。 自然,这些话他是不会说出来的,反而呵呵一笑,说道:“不错!强秦日盛,而荆、江乃至姑孰的西军皆属桓党,倘若骁骑军又不堪重用的话,为朝廷练一支强兵的议程怕是要提前了呢!” 谢安摇了摇头,叹道:“还是不可cao之过急。再等等罢。。。” 。。。。。。 段随对于垫江的推测,还真叫他一语成谶。 数日之后,六月二十那天,战到浑身是伤的姚苌被亲兵们强行拖下了垫江城头。一阵冷水泼脸之后,这厮冷静下来,看看周遭,将士们确实尽力了——七千人剩下不到一千五百,几乎个个带伤、血染甲袍。这样的残弱之师,连城墙之上的缺口都填不满,遑论预备队、守门队。。。怎么还能支撑下去? 姚苌属于那种血气上头便勇往无前,冷静下来又颇为“贪生怕死”的类型。说白了,这厮骨子里头还是极为惜命的——毕竟他不是无牵无挂的秦人勇士,而是身负羌人一族气运的大头领。纵然他如今雌伏苻坚麾下,可终究要为自己的族人负责,若是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战死了,怎么对得起一族上下?又怎么对得起含恨而亡的兄长姚襄(上一任羌人大头领)? 于是,只在一刹那之间,姚苌便完全失去了战心,决定逃命。无论如何,苻坚那里是交待得过去了——以七千人马困守孤城,硬是拖住了三万精锐晋军的步伐长达一个多月,且对其造成了不小的伤亡,这份战绩怎么看都不难看。 入夜时分,趁着晋军鸣金休整,姚苌齐集城中将士,大声宣布:“大秦的勇士们,你们尽力了!今夜,我们将一起开城逃命。。。是的,有的人能活下去,有的人则会死在路上。但是,无论死生,你们都无愧于大秦勇士的称号,无愧于远在长安的天王,更无愧于关中父老!我,姚苌,以你们为骄傲!”说罢,扑通跪倒在地,“咚咚咚”居然连磕了三个响头。不得不说,这厮话说得漂亮,戏份做得更足。 一千五百关中男儿瞬间就被点燃了,一个个热血沸腾,齐声高唱起一支支秦风来,其慷慨激昂之状,见者无不泪下! 歌罢,大伙儿大开垫江城四门,头也不回地杀向晋军的营寨!然而他们不曾看到的是,那位“以他们为傲”的姚将军,并没有一马当先冲出城去,而是待城外喊杀声大起之后,带着几十个心腹亲兵,跨上城中仅剩的几十匹战马,悄悄跑出西门,隐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晋国宁康二年(秦国建元十年)六月二十晚上,垫江城中的秦军弃城而出,四散逃命。其人多为晋军所杀,伏尸遍野,然其主将姚苌侥幸逃脱,于十日后窜入五城(今四川中江)。 六月二十一日白天,竺瑶与桓石虔率领着剩余的两万五千名晋军进入垫江。前方消息不断传来,蜀中的形势已然变得相当复杂,两人可谓心急如焚,然而终究不能立时西往——一个多月的激战使得三军已经极其疲惫,亟需休整;垫江城的安抚工作也需要大把时间;此外兵粮、辎重消耗过甚,皆有待补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