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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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建康城里暗流涌动,人心惶惶,皆因大司马桓温去了高平陵一趟,大约是那日风大了些罢,竟不慎染了风寒,回来后一病不起,再也不曾上朝辅政。 大司马府里,桓温的状况一塌糊涂,头痛、鼻塞、流涕、多嚏、咽痒、咳嗽、恶风。。。最厉害的还属腿上传来的阵阵剧痛,叫他几乎无法入眠。从高平陵回来有几天时间了,这等情况若是换了以往,桓温多半已经启程回去姑孰,那地方山明水秀,让他心安,对养病大有助益。 可桓温不甘心啊!这次来建康,已经吃了哑巴亏,更捏着鼻子认了“辅政”这个名号,正要缓缓布局,一一扫清障碍,寻机再行大事,不料竟被司马昱那个死鬼吓成了这般惨样。这会儿桓温也想过来了,觉着自己多半是精神恍惚以至幻听幻视,这世上可没什么魑魅魍魉,于是强忍着身上诸般不适,兀自坚持在建康留守,指望病情早日好转。 可惜事不遂愿,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北边的秦国不知发了什么失心疯,突然之间从四面八方向晋国发起了攻击,其范围之广,声势之大,仿佛便要一举攻灭晋国!桓温气得七窍升天:氐秦果然是不讲道义的胡夷,竟然伐人国丧! 原来前番庾、武作乱京口,曾向秦国求援,不意苻融将王猛的嘱托忘了个一干二净,以致晋国内乱很快平灭,白白浪费了一个耗损晋国国力的大好机会。苻融悔之不及,大为羞愤,其后便相当注重对晋国情报的收集。 此番得知司马昱突然驾崩,新君甫立之下,桓温与王谢水火相争,又有妖人卢悚乘着双方争斗居然攻入了建康宫里头,苻融哪里还敢怠慢?当即颁下将令,虽不曾纠集主力与晋国大肆火并,却也大张旗鼓,命治下关东六州各边军四下出击,大行sao扰掳掠之事。一时间快马急报如雪片而来,边境郡郡告急,县县都报称有秦军进犯! 苻融存心捣乱,这声势便闹得大发了些。桓温摸不清状况,不由得惊怒交加,又急又气之下,引动病体,夜间竟连连吐血。郗超等人慌了手脚,又怕建康城里的对手借机发难,当下力劝桓温回姑孰养病。 桓温也实在耐不住病痛折磨了,只觉着这建康城阴风阵阵,再待下去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何况如今国家边患大起,也需要他回去坐镇姑孰,以便调兵遣将。于是钻入铺满褥衾、密不透风的马车,即日启程赶回姑孰。 回到姑孰,桓温严令各边郡加强守备,然后自姑孰、荆襄派出西府精锐四处驰援,段随的骁骑军也收到了军令,命他等协助彭城太守、龙骧将军戴逯抗击秦军。种种安排完毕,桓温隐入他那间黑不透光的小屋子,专心养病。 不得不说,桓温虽说专权,又有篡位之心,可人品并不低下,国家危亡之际,他还是分得清轻重,能以抵御外侮为先。 桓温终于离开建康,返回了姑孰。王谢等人弹冠相庆,大大松了一口气。 这次惊心动魄的“交锋”里头,虽说最后段随与骁骑军给赶走了,建康内外复又落入毛安之的控握之中,可王谢终究扶保了新君上位,维持住了晋室社稷,总体而言,可谓大获全胜。眼看桓温的病势一日重似一日,王谢对自己的“拖字诀”也越发信心百倍。 。。。。。。 离开建康前一日,段随跑了一趟乌衣巷去向谢安告别。这时候大伙儿算是摊了牌啦,段随也不再顾忌桓党的耳目,大剌剌上门做客。 谢安一听是段随来访,鞋子都没来得及穿好便急急跑出门去,亲自相迎,引入府内偏厅,自有好茶伺候。谢玄听说段随来了,也跑来作陪。 对于段随的种种表现,谢安那是不吝赞美之词,夸他“世之忠臣良将也!”又劝他不要灰心,便是到了彭城也可大有作为。 谢安道:“彭城太守戴逯与我有旧,亦是忠心王室之辈。从石到了彭城,不妨与他多相结纳,站稳脚跟。但使骁骑军无恙,桓温当无法对你不利。”说着便手书一封,请戴逯对段随及骁骑军多加照顾。 这倒是个意外之喜,段随接过书信,连声称谢。忽然想起一事,说道:“安石公!我走后,这建康城便只剩毛安之一个说了算啦,却不知安石公如何处之?” 谢安苦笑一声:“随遇而安罢了!” 段随道:“毛安之所部,五千禁军而已。建康京畿之地,守备岂能如此空虚?又有庾武、卢悚事为前鉴,安石公何不以此为由,奏请陛下,调集四方忠勇之士入卫?但有强兵在手,桓温能奈安石公何?”段随这是典型的受到了后世“枪杆子里出政权”思想的熏陶。 谢安摇了摇头,一旁的谢玄则哑然失笑,说道:“从石此言差矣。”当下娓娓道来,说了一番道理出来。 其一,桓温这次已然吃了大亏,如今双方好不容易偃旗息鼓,若是贸然召兵入京,多半就要触及到桓温的底线。还是那句老话,桓氏势大,只要桓温撕开脸皮蛮干,王谢其实并无多大机会。 其二,“枪杆子里出政权”,这话百分之百没错,问题是,枪杆子到底在哪里呢?方今晋国的土地之上,桓温内镇姑孰,控握建康,又以西府重兵屯守淮上;桓豁镇荆襄;桓冲镇江州;梁、益之地本是桓温攻灭成汉得来,自来就是桓氏的势力范围。数遍全国,桓氏尚未染指的不过两处,一是吴越之地,二就是江淮之间的江北大地。 吴越之地倒是在忠心晋室的郗愔(即郗超之父)手里,可此人醉心黄老,实在没什么大本事、大志向。他治下那点兵马光是用来弹压东南蛮夷都嫌吃力,休再指望他分兵来建康了。想必就是叫他来,他也没胆子正面冲撞桓温。 江淮那边又是另一番景象了。自晋室南渡以来,大量中原人士向南迁徙,世家大族多半跑到江左定居,庶人平民则多有滞留江淮之间,渐渐发展出各自为政的流民武装起来,成为南北之间的缓冲。故而这一区域无论是桓氏,还是其他大族,甚至朝廷,其实都没有太大的控制力,反而是掌握在大大小小的流民帅手里,根本无从调遣。至于如彭城这等边郡,郡兵防备秦军已然力不从心,谁敢轻言调兵? 段随听完,哈哈一笑道:“我固知形势使然,此事大为不易。然而段随思之,今日不为,明日不为,何时才能为之?若无强军在手,我等纵然拖到桓温病死,还有桓熙,桓济,乃至桓三桓四,总不能坐以待毙?” 谢玄悚然一惊,脱口道:“从石言之有理。”谢安也点点头,看了段随一眼,说道:“如此说来,从石心中早有计较?” “正有一言,请安石公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