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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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随得从人引了进来,一眼看到屋中两人,坐着的自然是谢安,另一个侍立一边之人身材挺拔,面相清俊,瞧着好生熟悉。不消说,此人正是谢玄。谢道韫则换装未回。 突然间段随与谢玄一起叫了起来:“啊呀,怎么是你?”原来段随认出了谢玄,正是那日江边偶遇的高个文士;同时谢玄也惊讶地发现,段随便是那位“滚滚长江东逝水”的作者。 “怎么?你两个认识?”谢安愕然。 段随与谢玄一起笑了起来,当下把那日大江边相遇之事说了一遍。谢玄略感尴尬,到底那天他做得有些失礼。抬眼去瞧段随时,却见他满脸爽朗笑容不似作伪,显然不以为意,谢玄暗暗松了一口气。 谢安大笑起来,先给段随介绍了谢玄,然后说道:“如此最好,我还寻思着如何与你介绍羯儿与元儿两个。他二人听闻是战功赫赫的立义将军来访,央了我半天要与你相见,从石你可莫要见怪!” 段随接口道:“元儿?莫不是那日我碰到的另一位?” 谢玄嘿嘿道:“正是!他是我的胞弟,名唤谢道,字令姜,小名叫作阿元。稍后即来。”说到这里,神情有些古怪。 段随听谢玄说“胞弟”,又见他脸色有异,心中暗暗好笑:难不成那位美女又要换了男装前来?咦?谢道?字令姜?嘿嘿!他对谢家上下的情况那是做过功课的,眼珠子一转之间,大约已经知道这阿元是哪一位了。 果然一盏茶不到的功夫,谢道韫翩翩而来,乍一眼望去正是一个风流佳少年。她与段随四目相对,当时就扑哧乐了起来,上前一步道:“不想真是那日江边遇到的怪才。将军在上,小子谢道有礼!” 段随回了一礼,偷眼去看谢安与谢玄,只见两人神色都是大不自然。这也难怪,这等女扮男装的把戏若是被戳穿了,岂不是对段随大大的不敬?都怪自己平日里太过娇纵阿元,方才一时不察竟然应允了她,真正是头脑发热了!这下子骑虎难下,只盼段随不会发现罢。 段随可不愿谢安谢玄两个一直尴尬无语,他今儿个是有正事才来的。于是他开口道:“不想今日得遇两位故人,竟是安石公之侄。如此说来,我段随与安石公府上有缘啊,哈哈。对了,莫要再喊我将军了,听来恁地生分,我等各以表字想称便是!” 段随笑得开怀,语气自然,神色轻松。落在谢安谢玄眼里,那便是段随并不曾发觉阿元的猫腻,当下松了口气,攀谈起来。 段随到底是桓党之人,谢安还摸不清他的底细,因此说起话来云山雾罩,多半都是些不痛不痒的闲话。倒把心事重重的段随弄了个犹犹豫豫,几次三番想说出心里话,只是不敢。 不过屋中气氛并不沉闷,盖因谢玄与谢道韫两个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谢玄不住地与段随讨论寿阳及桃山战事,对段随的临阵指挥才能大加赞赏。他自己是个好兵事的,自然对不大熟悉的骑兵大感兴趣,于是话题又转到骁骑军。 段随有心在谢安以及美女阿元面前卖弄,当下把骁骑军在燕国时候的战绩大肆吹嘘了一番。以段同学的三寸不烂之舌,加上他声情并茂的表演,骁骑军那一幕幕血火之役顿时跃然众人眼前。谢安的眼睛越来越亮,心道此子真将才也,必欲得之!谢玄热血沸腾,恨不得纵酒狂歌;便是不喜兵事的谢道韫,也觉得眼前这段将军年纪不大,却是铁血铸就,有着一种不同于建康才子们的风采,说不清、道不明。。。 谢道韫关注的还是诗文一道,不觉又讲到了那日段随江边吟咏的诗词。 谢安听完段随所吟的几阙,眼珠子都掉到了地上。胡人善战不假,可段随竟然还有如此才情,这就太不一般了。他多半熟读诗书,深受王化教导!果然段随不类寻常胡人,想必给他讲讲忠君之道是讲得通的。想到这里,谢安的嘴角扬了起来。 这时谢道韫开口道:“从石兄,你这《滚滚长江东逝水》一阙,大是超脱旷达。朝代兴亡,唯有青山夕阳亘古不变;世间纷争,还不如渔人一壶浊酒。。。可谓大彻大悟啊!只是从石兄年少功高,又得大司马器重,正是一飞冲天之势,怎会有如此心境?” 此言一出,谢玄脸色大变,心道:阿元这是有意还是无意?说什么‘得大司马器重,却大彻大悟’,此言太是唐突,遮莫她真个是在试探段随?这小妮子也太是胆大! 谢安面无表情,稳坐如山。他存了招揽段随之心,正在思量如何说话,不想阿元突然说出此话来,管她是不是误打误撞,倒是正可一探段随的心思。阿元年轻小辈,由她来说那是最好不过,说岔了自己还能弥补。 这边厢段随心中一动:好机会啊!正愁没机会表明心迹,阿元美女就把这等模棱两可的问题抛了过来,断断不能浪费了! 他喝口茶清了清嗓子,说道:“令姜说我不该有此心境,此言差矣。试想当日燕国千里江山,胜兵百万,何其强大?然而一夕之间便灰飞烟灭,段随看在眼里,怎能无动于衷?那日见大江东去,万事万物终究归于无踪,遂有感而发罢了。” “然则人之一世,便该如此消沉,每日只饮酒打鱼么?”谢道韫笑着追问道。 段随也笑了起来,朗声道:“那自然也是不妥的。段随本意,人活一世,终究要归于尘土,故须心怀超脱。然而凡世俗尘也自有它可取之处,段随思之,既然活在这世上,那么人人都该做好自己。” “做好自己?从石兄此言未免太虚,可否说得实在些?”谢道韫不依不饶。 段随收起了笑容,正色道:“譬如为人父者,须养子而教;为人子者,须亲师重孝;士者立德、农者耕种、工者利器、商者诚信,不外乎如是也!” “大善!”谢玄与谢道韫击节叫好。 一直默然不语的谢安突然插话道:“为人臣者呢?”双眼盯住段随,炯炯有神。 段随一震,心道:来了来了,此时不讲,更待何时?双眼直视谢安,不避不让,大声道:“为人臣者,自当忠君报国,扶正朔、保社稷、驱jian邪,虽百死而不悔矣!” 谢安与谢玄对视一眼,又惊又喜。段随这话算是说得够明白了,他两个焉能不懂? 谢安轻咳了一声,突然对着谢道韫说道:“阿元,我等另有要事相商,你先出去罢。”事涉国事军政,谢道韫到底只是个女儿家,就不必在此旁听了。 谢道韫冰雪聪明,只一愣便领悟过来,轻笑道:“阿元告退。”飘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