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谢安
书迷正在阅读:混世民工、三冷男神来袭:绝宠娇妻、鬼入道、惹火甜妻:BOSS,请品尝、黑道生存法则、我的贴身警花、天香还魂传、僵尸新娘、神奇宝贝之小焰、混晓青春
正当晋国朝堂之上众人纠结于段随的封赏之时,兰陵太守张闵的一封八百里快马急报送到,打破了这看似平静实则微妙的局势。 急报奏道:秦军突然进袭兰陵,掠八百户而归。恰逢太守张闵之子张威是个血性男儿,当即召集郡中壮士千余人英勇追击,夺回了八百户晋国老百姓。不料秦国后将军俱难率五千大军尾随而来,堵住了张威南归之路,又一战击败了张闵派去的援军。附近晋国的彭城、下邳等地守军也在秦国兖州刺史彭超所部进逼之下,惶惶不敢离境前去救援。如今张威与千余壮士、数千百姓被围困在桃山小城里面,情势极为危急,存粮也不足半月之量。张闵惶然无计,又念子心切,情急之下只得急报建康求援。 其实这只是两国边境上一次规模不大的冲突,然而彼时于各国而言,人口正是最重要的资源,且晋国一向自恃正朔,这百姓被虏之事实在太伤颜面,所以张闵求援文书一到,朝廷必然是要有反应的。一时间朝堂之上就桃山战事又争论了起来。 还是愣头青散骑常侍庾柔第一个跳出来,只见他摇头晃脑地说道:“秦军势大,张闵郡兵又新败,桃山小城怕是难以坚守啊!”别人还道他有什么高见,不料话到这里,他便停住了不再言语,再无下文。 段随听到,差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心道:你这说的不是废话么?否则何必派出八百里快马求援? 果然朝堂之上起了一阵嗡嗡声,也不知是不是在笑话庾柔废话连篇。庾倩狠狠瞪了乃弟一眼,轻声道:“就你话多!” 那边厢左卫将军王坦之是个有脾性的人,闻言叫道:“启禀皇上,桃山有好几千百姓受困,我大晋乃天朝上国,岂容胡夷猖獗,百姓流离?想那张威如此果敢勇毅,他与那千余壮士实乃我朝忠勇之辈,正该速速遣军救援,不可寒了天下士民之心啊!” 话音刚落,著作郎殷涓出班说道:“自然不能容秦人猖狂!只是秦军势大,还需徐徐图之,不可cao之过急啊!” 王坦之回道:“桃山存粮不过半月,如何徐徐图之?” 武陵王司马晞冷笑一声道:“正是因为桃山存粮不足,嘿嘿,即便遣军前去救援,自建康至兰陵千里之遥,只怕援兵到达,桃山早已失陷!”这厮说的不无道理,晋军步兵为主,就算日夜兼程,千里路总要十余天时间,算来真个是来不及。 大伙儿纷纷摇头叹气,看来这桃山真是凶多吉少了。王坦之给问住了,愣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新蔡王司马晃不甘寂寞,只见他挥了下宽宽的大袖,大剌剌道:“还是徐徐图之为宜。若是仓促进兵,吃了败仗震动建康,那可不得了!”司马家的王爷果然都是一个德性,在他等眼里,只要这建康安在,自己还能过着潇洒日子,那么张威也好,千余壮士也罢,乃至那数千百姓,根本就不是个事。司马晃嘴上不说,只怕他的心里,这次边境冲突反要怪张威多事,惹得俱难大军来袭。 清流贵室们的话里听来似乎秉着大义、道理,其实大伙儿心里清楚,桃山多半是不会去救了,只要秦军不再扩大事端,随着时光流转,此事估计也就这么过去了。 会稽王司马昱乃是群臣之首,这时候也不好当哑巴,于是清清嗓子道:“军国大事,确然不可仓促为之。当令边境诸郡整兵严守,不令秦人再进一步。其后寻觅机会,总要夺回我大晋之民!”朝中就属他位高权重,这一番太极打了出来,大伙儿心中有数,不再说话。 桓温一党乐得在旁边冷眼旁观,俱都闭了嘴不说话。段随听了半天,大摇脑袋,心想:争来争去,全他妈是些空话大话,说的大义凛然,其实没一个靠谱的。最搞笑的还属那皇帝,仿佛事不关己,任凭殿中纷纷扰扰,他自巍然不动。 殿中陷入一片安静,忽然间谢安站了出来,朗声道:“我泱泱大晋,王道所在,终不能眼睁睁看着百姓为胡夷掠去置之不理,纵然困难重重,甚而赶之不急,也要派出援军,万不能失了国威民心!”几句话掷地有声,不随大流,没堕了他天下名士的名望。 可除了王坦之大声叫好,殿中可谓应声寥寥,大伙儿左顾右盼就是不愿意接茬,只盼这沉闷难忍的朝会快快结束,省的在这里尴尬。桓温一党倒是眼睛一亮,心说谢安石终究与别人不同,不愧真名士哉! 谢安见司马昱不搭话,皇帝司马奕更是一副置若罔闻的模样,不由得叹了口气,忽然向着桓温躬身说道:“此事不知大司马有何高见?”他是真心不愿意和桓温掺和上,可眼下形势使然,出于公心,也只有求助于桓温了。 桓温见谢安如此恭谨相求,心中大为得意,嘴上却没答话。此事于他而言,并无太多直接联系,何必非要出头?何况桃山太远,他也没把握及时救出张威与城中军民,到时候应承下来事情没成,反倒堕了自己的声望。 武陵王司马晞见桓温不肯说话,估摸着桓温也无计可施,眼珠子一转,上前说道:“大司马乃是徐兖两州刺史,此事当由大司马处置为宜!”这厮甚是jian猾,这话等于是将了桓温一军,可他说的也没错,兰陵确实是在徐州治下。 桓温被他这么一说,当真是勃然大怒。须知桓氏的势力一向都在荆州、江州,即便桓温如今内镇江东姑孰,那也不过是近年来的事情。桓温领徐兖两州不过是前年之事,全是为了当时出兵北伐名份上的需要。桓温从来不曾经营过徐州兖州,朝廷也乐得桓温不来插手,如今可好,出了事便算到他桓温头上,焉能不怒? 桓温正要发作,却听郗超突然咳嗽了一声。他两个宾主多年,配合默契,桓温一听便知道郗超这是有话要说,于是一下子冷静下来。果然郗超附耳上来,轻轻说了两字:“骁骑!” 桓温蓦然间眼睛大亮:不错!骁骑军统统都是骑兵,若是赶得急些,还真有希望在桃山粮尽之前赶到。只是骁骑军新成,也不知他等战力几何,能不能敌得过俱难大军。 桓温晓得郗超的意思,眼下西府叫司马晞一番话给生生架了起来,若是不接招,露了怯,那么此番跑来建康立威就算是白忙活了。说不得只好让骁骑军试上一试,真个能赢下此仗,不但立威愈甚,更可将西府触手名正言顺地伸到徐兖。 桓温豪气一起,当即高声说道:“皇上!我大晋子民不容欺侮,此事断然不能拖延。段骑督麾下正有一支骑军,愿为前驱,定要救回我大晋军民!”他把“骑督”两字说得又慢又重,摆明了给政敌们难堪——你等千方百计阻挠段随的封赏,可事到临头还不是要人家出手解决难题?且看你等还有何颜面说话。 段随在这殿上可不敢开小差,正仔细观察着形势,这时候听桓温这么一说,他一个激灵站了出来,向着皇帝拜道:“皇上!小臣得大晋接纳,又领官禄封赏,感激涕零,敢不效死?但求皇上恩准,小臣与麾下将士就算拼了性命也要救回我大晋子民!”这厮反应不可谓不快,影帝级演技立时爆发出来,双目圆睁,振臂耸肩,一副忠臣模样。于他而言,只要能打秦军,能有机会让自己步步晋升,前方纵然刀山火海又何惧之有? 宝座上的皇帝司马奕从头到尾都保持着沉默,这时候却突然张口说起话来:“好好好!段骑督果然忠心事晋,朕心大慰。你尽管去,若是得胜回来,朕再升你一品又何妨?”这傀儡皇帝早已受不了今日朝会的尴尬气氛,这时候一看僵局打破,有机会脱身,恨不得就此结束,至于桓党与其政敌的争斗,那便留给他等自己解决好了,他可不想管。他算是看明白了,自己总是傀儡一个,没了桓温他也好不到哪里去,自有殷温、庾温、司马温。。。 皇帝这话一出口,又是“骑督”,又是“再升一品”,那就是明摆着今日认了桓温一党啦,方才还在气焰嚣张的殷庾司马等人顿时哑口无言,蔫在了那里。 桓温眉开眼笑,心道:还别说,段随这小子就是好使,这下子可把这帮酸士宗王都给压下去啦! 谢安有些无奈,没想到今日无意间竟然助了桓温一臂之力。不过他一心为公,倒也不以为意,反而对着段随说道:“如此有劳段骑督了!” 谢安在中国历史上那可是大大有名,段随自然是知道的。特别是那场在段随心中念念不忘的淝水之战,正是由谢安主持。段随不是笨蛋,略加思考便知日后这大晋必然是谢安主政,只不知那一刻何时到来罢了。这么算来,桓温多半在淝水大战之前就离世了,可不能指望长久倚赖。 段随如今拜在桓温帐下,那是因为形势使然,不得已随波逐流。可他心中明白,要想日后顺利打出那场淝水之战,他还是得靠到谢安那边去。故而段随早有打算,寻机接近谢安,不曾想今日天上砸下这么个好机会,哪里还能放过?当下一揖到地,大声道:“段随早闻安石公大名,今日一见,衷心佩服。世上再无燕国,我段随便是大晋的子民,此去桃山分内事也,何敢劳安石公出此言?” 这厮礼貌周详,话又说得漂亮,谢安不由得为之动容,心道:此子虽是北人,倒也忠义可鉴。想那慕容一家贵为鲜卑皇族,却个个屈膝降秦,他一个小小将军反倒宁死不肯事秦,想必真是个慷慨忠良之辈。一下子对段随好感大增。 边上王彪之,王坦之看着段随也觉得甚为顺眼,只是心中有些疑惑:方才殿中大伙儿“胡夷”之骂声不绝于耳,这人居然毫无反应?难不成他真个当自己是晋人了不成?殊不知段随这厮根本就是汉人一个,压根就没把自己当外人看。他穿越而来,际遇奇特,于他而言,如今不论鲜卑人还是晋人,都是血rou相连无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