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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硕大的古松虬枝斡旋,朴素挺秀。虽是冬日,四季常青的巨人依旧枝繁叶茂,遮天蔽日,静静矗立在五重寺后殿的院子里。段随攀在这大树之上已有一夜加半日,手脚有些麻软,全身发冷,心中却是火一般的热。 元妃密信传来,约好今日五重寺后殿相见。段随早几日便勘查好了地形,于昨日夜间潜入寺来,躲在了这株遮掩重重的古松之上。他扯了身深绿色的紧身服,又在黄土里翻滚来去,好歹整出件迷彩服来。效果极佳,早间几个打扫卫生的僧人往来多次,谁也不曾注意到树上还藏着个大活人。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左近有声响大作起来。后殿内的僧人纷纷退了出去,继而一队持戟甲士涌了进来,有人冲进佛殿查看,有人循着院墙巡逻,检查得相当仔细。亦有人瞅了院中几株古松一眼,吓得段随紧紧扒住树干,口中念念有词:我是一颗树,我就是一棵树。。。所幸无人发觉。 甲士们巡查完毕,有将官发令,殿中卫士一齐退到院中,四处站定。却叫树上的段随喊了一声苦:若是这些甲士这般站下去,自个如何能摸进殿中,与她二人相聚? 正郁闷间,段元妃与慕容燕已是搀手而来,一步踏入了院子。段随透过树隙瞧得分明,那婀娜多姿的身影,可不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燕儿meimei?姑姑也是多时未见了,瞧着清减了一些。 想到两人如今的际遇,有一霎那段随差点跃下树来,想要将这满院的秦军尽数砍死,这才能发泄心中些许愤恨。总算那戟尖森寒的冷光提醒了他,叫他只是十指发力,恨不得抠进那坚硬的树干深处去。 元妃与慕容燕步入殿中,示意甲士们关上殿门。领头的将官想着讨好二人,特意问道需不需要安排几个精干甲士入殿护卫,早被二人劈头盖脸骂了回去:“我两个要的便是清静!怎容凡夫俗子相扰?”顺手把那些内侍宫人全都赶了出殿。 殿内早已燃起檀香,收拾得一尘不染,反倒平添许多清冷之意。 “随儿?”“石头哥哥?”两人低声喊了起来,此起彼伏,却始终不见段随现身。慕容燕慌了手脚,在殿中四处寻看,可除了那宝相威严的佛陀,与满墙繁复的壁画,哪里有丝毫人影? “或许寺中戒备森严,随儿他无计可施,入不得此处?”元妃沉吟道。 “不会的!石头哥哥他一定会来!” 。。。。。。 甲士们如标枪般挺立院中,肃穆无言。领头的将官却觉着百无聊赖,不停地踱步来回。 突然间殿门打开,两位嫔妃一齐走了出来。那将官一愣:这么快便完事了?却见两位嫔妃快步走到他的面前,语气极为严厉地说道:“你等太是吵闹,叫人无法潜心礼佛。都退到院外去! 那将官大是委屈:我等连大气都不敢出,如何又扰了她两个清静?还待分辩,元妃脸色一沉,吓得他连声招呼众人,忙不迭退出了院子,顺手将院门关上。 有与他关系不错的部下凑上前来,打趣道:“都怪将军来回踱步,若是似我等这般站立不动,多半不会挨骂。”早被他一脚踢翻了开去,心中却想:这厮说的有理,倒是我的不是了。这些白虏女人,真个麻烦! 原来两女寻不着段随,不由得焦急起来。慕容燕只顾在殿中乱转,这时还是元妃稳重,一眼看到隔扇外苍翠的古松,心中一动,拉过慕容燕来低低说了两句。慕容燕眼睛一亮,连连点头。于是两人又唱了一出骂戏来,将随从们尽数赶出了院子。 元妃猜的没错,果然待众人退尽,一株古松上蹭蹭窜下个人影来,身上衣饰奇特,粗粗瞧着竟与那枝叶之色几无差别。那人转过头来,粘泥带土的脸上藏不住的笑容,不是段随还有哪个? 慕容燕傻傻站在那里,眼泪夺眶而出。她本不是这般优柔的人物,只因梦里寻了千百遍的情郎蓦然现身眼前,叫她一时失去了主张。还好元妃在场,一手一个,拉着一双小情侣抢入殿中,合上了殿门。 三人见面,可谓百感交集。段元妃笑了一笑,示意二人只管说话,无须顾虑自己。她转过身来,双手合十,对着上首的佛陀拜道:“佛祖勿怪!且怜他二人今生相思之苦,却只得匆匆一见!”说到这里,她眼角一酸,禁不住也噙出泪花来,也不知是为了这对苦命小鸳鸯,还是想到了自己与慕容垂。 。。。。。。 “燕儿,你真个不走?” 慕容燕惨然一笑,没有回应。 淡淡的苦笑爬上了段随的脸庞,他并不追问。良久,耳畔传来慕容燕的低语:“石头哥哥,你能冒死前来长安,得今日这一见,燕儿此生无憾!” 段随陡然激动起来:“燕儿,你听着,今日一别后,我便要远赴晋国,我要在晋国做大将军,我要将这秦国打个稀巴烂!终有一日,我要回来这长安,砍下苻坚的头颅,将你和姑姑一齐接回来。燕儿,我要你今生来世都无憾,你信不信我?” 慕容燕早已哭成了泪人儿,她心中万般难舍段随,既感动至极,又担忧他从此百战沙场,日日刀光血影。待段随的双手按住她双肩不住晃动,呜咽声中她又哭又喊:“我信!我信!” 段元妃在边上看着也是热泪盈眶,眼中渐渐模糊,便听到段随说道:“姑姑,大父走时,一直念着姑姑,要随儿定要救了姑姑回来,随儿从不敢忘!” “阿爷!”段元妃想起老段,悲从中来,一把抱住了段随。 “姑姑!随儿不是信口胡言,姑父那里也有安排,只求姑姑与燕儿耐住性子,那一日终会到来!” 。。。。。。 三人抱在一处又聊了许久,说到慕容冲时,段随便问可否一见。慕容燕摇了摇头,说道:“凤皇遭此大辱,如今连我都不肯相见。。。” 段随黯然,垂了头说不出话来。 场中稍显冷清,慕容燕突然问道:“石头哥哥,我听姑姑说,晴儿meimei如今正在宾都侯府中?”私下里她也随了段随喊段元妃为姑姑。 段随略感尴尬,呐呐道:“正是。” 有一瞬间慕容燕深恨自己为何要姓慕容,若是如小晴儿那般,今日便可随了爱郎天涯海角而去,那该有多好?她有些羡慕晴儿起来,可是转念一想,无邪如小晴儿这般,岂非正是段随的良配?这份福缘,原本就是小晴儿该得的呵。 慕容燕怅然若失,过了半晌,蓦然轻笑了起来:“有晴儿陪在你身边,我倒是放心了。石头哥哥,小晴儿最是良善,你可不许欺负她!” 她的笑声纯真而又苦涩,段随听的鼻子发酸。许是今日这殿中的泪水已经太多,段随终究没有哭了出来,反而展颜一笑,说道:“燕儿,你石头哥哥最近添了两句新诗,却是作给你的,我且说来你听听。” 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夜的铜雀园里,无忧无虑的少女看着月下长情的少年,听到了叫她永生不忘的词句:“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第一卷《凤皇清河》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