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元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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灞水桥头,大秦天王苻坚终于等来了慕容垂一行。 苻坚急不可耐迎了上去,挥手间,五百秦国骑兵整齐划一,向着两边散了开去,露出阵中的慕容垂等人,这时都已下了马,站在场中。 “贱人滚开!”场中蓦然传出一声暴喝,把苻坚与跟在身后的群臣吓了一跳,放眼看去,只见慕容垂冷面对着段元妃,这一声骂人之语居然是他对段元妃说的。 苻坚等人这下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时愣在了当场。只听段元妃语气哽咽,垂泪道:“事已至此,郎君何必恶语伤人?” 段元妃站在那里梨花带雨,楚楚动人,直看得苻坚目驰神迷,忍不住走上前去,对着慕容垂道:“道明何出此言,却叫尊夫人如此委屈?” 不得不说,段元妃对苻坚的吸引力真是足够大。 “天王!”慕容垂苦笑一声,说道:“此事说来尴尬,家丑一桩,罪臣不说也罢。” 慕容垂这么一说,苻坚越发好奇,大声道:“你且说来,孤偏要知道。” 好嘛!这厮全忘了此来的目的,把之前准备好的一套说辞尽数抛到了九霄云外,全身心投入到慕容垂的“家庭纠纷”中去了。 慕容垂满脸无奈,硬着头皮说道:“我慕容垂无脸见人!今日才知,这女子原来心有旁属。。。” “什么?你说什么!”一向稳重的苻天王居然有些暴跳如雷的迹象。 “这事说来与大王倒也有莫大干系。。。她今日亲口自承,仰慕天王久矣。” 什么?段元妃爱慕寡人?苻坚张大了嘴巴,一时间脑子有些空白,竟然手足无措起来。 慕容垂继续道:“罪臣本来不知,此次因着逆子慕容令临阵叛逃,罪臣惊惧之下,惶然出逃长安。路途之上,这女子拖拖拉拉,口出怨言。罪臣怒火攻心,追问之下,她竟然出口顶撞,说什么不愿再侍奉我这般忘恩负义之人,只恨没能嫁与天王这等天下英主!” 这番话说得十分牵强,可听在苻坚耳里,却不啻天籁之音。其实说起来段元妃这么做可是有不守妇道之嫌,但男人总是这般没有底线,若是自家老婆出轨那定然是深恶痛绝,口诛笔伐,若是换了别人老婆喜欢上自己,那多半便忘了节cao一词,再也不会做那道德审判。呜呼哀哉! 苻坚不禁朝着段元妃看去,只见她妙目流盼,似乎也在望向自己。苻坚只觉得心脏怦怦乱跳,颇有美梦成真的感觉,这时耳畔传来段元妃的声音:“郎君!那罗延之事,你根本就不知情。我知道你心中惶急,失了主意。其实你大可负荆请罪,试想天王何等宽厚之人,必不至是非不察。妾身苦苦哀求你不要出逃,你却充耳不听,犯下大错。你上负王恩,下负家人,却拿我这苦命女子出气!” “住口!哪个是你郎君?多年之前我便已经将你休去,如今我慕容垂的正妻,乃是燕国的长安君!” 段元妃泪如雨下,摇摇欲坠。苻坚血脉贲张,再也不能自己,大踏步走到段元妃身旁,伸出双手一把将她揽入怀中,柔声道:“他慕容垂是个傻子,暴殄天物。元妃你莫要伤心,从今往后,自有孤疼惜于你!” 秦国群臣目瞪口呆,这样也行?全场陷入一片死寂,谁都不说话。 如此过了良久,苻坚发烧的脑袋终于降了些温度,霍然想起这次是来质问慕容垂的,怎么正事没办,却把人家老婆给拐走了?微觉尴尬,松开了段元妃,轻咳了一声,对慕容垂道:“道明!孤且问你,慕容令叛逃一事,你果然不知情?”语气相当温和,也不知是不是有些心虚,总之听得出来,这厮心情好透了。 慕容垂惨然一笑道:“不敢欺骗天王,此事罪臣确实毫不知情。若是早有预谋,怎会逃得如此仓促?实不相瞒,犬子叛逃一事,罪臣至今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苻坚“哦”了一声,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他心里有数,慕容垂所言非虚,若是早存叛逃之心,慕容垂应当早早动身,哪会如此愚笨,仓促上路?多半只是畏惧连坐之法,慌了手脚。 其实此刻苻坚心中早没了怒意,一来他对慕容垂可谓是英雄相惜,本就不相信慕容垂会反叛,否则直接传令将之斩首就是,都不会跑来灞桥;二来无意间居然得到了朝思暮想的段元妃,心中实在快活,若是斩了慕容垂,人家还以为自己是为了夺**才行此事,未免大是不美。 慕容垂见苻坚不语,黯然道:“天王有大恩于我,罪臣却犯下大罪,今日唯一死谢罪耳!只是恳请天王莫要株连府中族人,如今大秦正是用人之际,天王仁厚待人,他等日后必然效死!” 苻坚看着一脸颓容的慕容垂,反倒觉得慕容垂说出这番话来,是个真正的忠义之士,当下脱口而出:“卿国家失和,才投靠于孤,贤子也是好人,知道归依故国,倒也不便谴责。只是燕国覆亡在即,他去了又能如何?父是父子是子,孤岂会连坐于你?道明,你弄得如此狼狈,却还不如元妃的见识!此事,就此作罢!” 这下子不光是秦国群臣,包括慕容垂父子、段元妃、高弼等人在内,统统雷在了当场,没弄错吧?这就算没事了? 苻坚突然想起一事,急匆匆道:“道明!你辜负了元妃,此事孤绝不容忍。日后攻下邺城,你自可找你的长安君去。元妃么,自有孤来照拂。”一席话说得莫名其妙,强词夺理,把个色鬼本性展露无遗。元妃这件最大的战利品到手,哪怕群臣目光有异,这厮是再也不愿松手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颇有些弄巧成拙的意思,慕容垂心中翻江倒海,可脸上却是古井不波,没奈何,他总不能大叫方才都是作戏罢?那可就真要了场中所有鲜卑人的命了。这下子自己父子的性命无虞,却把段元妃给弄丢了,真应了他那句话,人生不如意事,十之**。 段元妃心中同样凄苦,面上却装着若无其事,她向苻坚施了一礼,说道:“得天王垂怜,妾身何其幸运。妾身别无它求,却也不愿做那无情无义之人,只求与冠军将军话别一番,从此无干!” “无妨,孤不是小气之人。哈哈哈!”苻坚尽量表现着自己的大度。 段元妃转过身,背对着苻坚等人,娉娉婷婷走了过去,在慕容垂跟前站定。 “郎君!今日一别,不知何日再见。妾只一言,妾心此生不变!”段元妃眉目含情,望着慕容垂低声细语。 慕容垂的眼中蓦然腾起熊熊烈火,用只有段元妃一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元妃,等着我!终有一日,我要你回来我身边!” 。。。。。。 冠军将军慕容垂叛逃,旋被抓回。结果在灞桥之上,演出了一幕活生生的舞台剧:段元妃与慕容垂闹翻,改侍苻坚!而大秦天王这边,不论是绝代宽容也好,抑或是“投桃报李”也罢,轻飘飘来了一句“父是父子是子”,竟尔就饶恕了慕容垂父子,甚至连任何象征性的惩罚都没有提起。 消息传到洛阳,王猛气得砸坏了一屋子的花花草草,恨声道:“天王糊涂啊!不过一个白虏女子,却换来养虎为患!” 他心里有数,既然段元妃进了宫,往后怕是难以对付慕容垂了。 王景略呆坐良久,最后起身而去,留下喃喃自语:“慕容垂竟然送妻自保,嘿嘿,真乃枭雄也!我不及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