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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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杀了最后一名敌手,段随再也支持不住,啪哒一声跌坐在地上。 段随大口喘着气,捡起身边一把遗在桥上的长刀,呲呲割下几幅布帛,紧紧地把腹上的口子包扎好。左臂的伤口不重,却是管不得了。然后他仰面躺在浸血的桥面上,静静地恢复力气。 这地方到底离城里有点路途,过得好久都没个人影出现,段随正好安心休息。要不然这满地尸首的,又都是官军装束,来几个路人把段随当作强人抓起来或者当场打死可就冤大了。 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段随摇摇摆摆地立了起来,穿越后益发强悍的身体帮助他在最短的时间里恢复了些许气力。 终究不敢久留,段随勉力跳上大骊,上半身就趴在马背上,双手抱着马脖子,任由大骊自行跑动。这会儿没人盯梢了,无需再绕远,直直朝着东边方向跑就行,大骊有灵性,让段随省心不少。 饶是如此,段随也觉得辛苦不堪,主要还是腹上的刀伤厉害。强忍着伤痛一路颠簸,会合点就在前方。 虽说段随之前没去过会合点,不过慕容垂还有元妃都与他再三讲解过,算是比较好认的地方。再行了一段路,前面果然有个小林子,与说好的会合点相仿。他纵马上前,却忽然听到林子里一声惊叫,声音尖厉,是个女声。 段随心中一紧,打马往声音处奔去。只听那女声叱道:“畜生!你,你疯了么?”声音颤抖,满是惶急之意。 大骊转了个弯,前方豁然开朗,这是林子里的一小幅空地,停着一架马车,车上一男一女正在纠缠。 女的头发散乱,仍不掩清丽颜色,可不正是段元妃!此时她伸出双手,正拼命阻止那男的侵犯。 段随大怒,这一刻完全感觉不到身上的伤痛,大骊驰过,他飞身扑下,将那男人狠狠撞下了马车,自己也重重跌在马车之上。 元妃一滞,低头看时发现来人竟是段随,不禁惊喜交加!喜的是段随脱了险,在这危急关头出现;惊的是段随跌在车上,脸色痛苦,腹部缠着的布帛渗出血来,显然受了不轻的伤。 元妃“啊”的一声,上前抱住了段随,要把他扶起来。段随只觉鼻间淡淡幽香,更有元妃长发垂在他耳际面颊,痒痒的好不舒服,一时头晕得厉害。。。便在这时,有个阴恻恻的声音道:“段姨娘,你两个好生亲热啊!”正是被他撞下马车的那个男人在说话。 段随一惊,清醒过来,定睛看时,那人身材偏小,长相阴鸷,竟然是慕容麟。这时站在场中,看着两人满眼恨意。 段元妃冷哼一声,喝道:“贺麟,你还敢乱说!当随哥儿与你一般是个畜生吗?道明若是知道,定然饶不过你!” 元妃心情激动,怒目看着慕容麟,抱着段随并无顾忌。一来她行得正,段随又受了伤,这时还管什么男女之防?二来段随今日等于两次舍命救她,元妃心中实在感激不尽,况且要说起来段随还算她“侄子”。 倒是段随暗叫一声“惭愧”,赶紧收起心中的胡思乱想。他四下扫了一眼,只见马车后面躺着一人,正是那面相老实的车夫,此刻仆倒在地,身下一滩鲜血,显然已经死了,身旁地上还插着一把带血的钢刀。 。。。。。。 原来今日慕容垂一行大张旗鼓,自西门出城行猎。偏巧慕容评被皇帝拉住讲话,一时脱不开身,这消息传到他耳朵里时已经晚了。 城门卫看不出异样,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也放了行。探子们调不动军队,只好跟着出城。 慕容垂他们筹划已久,先是跑到西山胡乱射了一通弓箭,差点射中几个探子,吓得探子们再也不敢靠近。 然后父子几个一人双马,觅个空档,往西边山中便跑。家丁们则有的骑马,有的步行,四处乱窜。 探子们慌了手脚,还好有眼尖的看到慕容垂父子一行六人正往西边跑,于是高声叫道:“这些只是吴王府中家丁,大家不要乱。聚拢过来,一起追正主!” 慕容垂父子六人,除了慕容麟个个身材高大,看身形就是前面马上的六人,决计错不了。 若是连家丁也个个追捕,分去追慕容垂父子的人手就不够了,毕竟他父子武勇过人,没个几十号人还真不敢追,此外还要分出人手赶回去报信,于是探子们索性放过所有家丁,直取正主。 慕容垂父子本就没想过能偷偷溜走,这时看只有数十个探子追着,心中大定。 父子几个放马狂奔,但有追得紧的探子,便是一阵弓箭射过去。他慕容家的箭法实在厉害,几轮下来,射倒了不下十个探子。剩下的探子远远跟着,再也不敢逼近。 慕容父子哈哈大笑,他们都是双马,完全不惜马力,过得一刻便换马再跑。探子们的马匹可吃不消了,渐渐便被他父子扔在了身后,最后全然不见了踪影。 慕容父子并未立刻转北,而是继续向西拉开距离,这是为了麻痹敌人,以求万无一失,避免泄露自己的真实意图。此议是他父子出发前商定的,不过这样一来圈子不免兜得大了些,到达会合点的时间就得大大推后了。 慕容垂害怕元妃担心,大家商议下来,让一个身材相仿的家丁扮成慕容麟,与他们一起跑。慕容麟则混在家丁里找机会脱身,先去会合点见元妃。 其他几兄弟身材高大,太过醒目,这差事确实是慕容麟最为合适。当然若是一出城就碰到大队骑兵跟梢,那此计只好作罢,慕容麟自然也是跟着父兄一起跑路,家丁们就只得自求多福了。 今日可谓顺风顺水,慕容垂一行固然轻松摆脱了探子,慕容麟更是屁事没有,一个人屁颠屁颠地跑到了会合点。他反而是第一个到的,等了好一会,一辆马车进了林子,正是元妃与她的车夫到了,段随却不见人影。 慕容麟上前打招呼,看到元妃两眼含泪,梨花带雨的样子,实在动人,不禁心中一动。 慕容麟本是个色中饿鬼,年纪不大,却坏了不少好人家的女儿。一众兄弟之中,小可足浑氏长安君和哪个都互不对付,偏生对他另眼相待,这事上帮他摆平了不少后患,否则慕容垂正人君子一个,晓得的话早就狠狠惩戒这厮了。 自从随父兄南征,到后来困于府中,慕容麟已是数月未近女色,腹中邪火实在旺盛,不好控制。 慕容麟问将起来,才知道段随舍命断后,如今生死不知。 慕容麟又是暗爽,又是嫉妒:如此看来,段随这贼厮鸟多半已经丧命。哈哈!好事好事。咦?段姨娘你竟然如此伤心,莫非跟这小子有什么说不清楚的事情?哼!才这么几天就勾搭上了! 慕容麟自己心理阴暗,却把别人都想的和他一样,这时候看着段元妃的眼神便有些不一样起来。 不像慕容令、慕容宝两个与元妃天生亲近,有着小辈对长辈的尊敬,在自小与元妃并不熟捻的慕容麟眼里,元妃此刻楚楚可怜,一如梦中的美娇娘。不知不觉间,他腹中邪火升腾起来,满脑子全是邪念,渐渐忘了元妃的身份。 元妃一路颠簸而来,这时候头发散乱,香汗淋漓。想着待会要见慕容垂,那是期待了多年的场景,所谓女为悦己者容,她便索性脱去已经脏乱的外袍,靠在车边,把长发放下来准备理一理。 在她心里,一来事急从权;二来面前两人,一个是自小就跟在府中的老家人,另一个则是子侄而已。要知道元妃离开吴王府时,慕容麟还只是个小毛孩,只有十一二岁的年纪,再也想不到他已经变得如此好色。所以元妃自顾自的弄着,毫没在意。 虽说这是旷达的胡朝,可一个绝色美女在自己眼前又是脱衣、又是搔首,这等场景还是少见。 慕容麟心中邪念已起,不可收拾,这时看到元妃妖娆妩媚的样子,再也忍受不住。只听他嘴里“呵”“呵”怪叫两声,扑上去一把抱住了元妃,人还站在车外,脸已经凑了过去就要亲她。 元妃猝不及防,吓了一跳。她可不是娇滴滴的小娘子,赶忙一把推开慕容麟,喝道:“贺麟,你作甚么?” 慕容麟色迷心窍,情不自禁,但这时候被一把推开,也是出了一身冷汗。豁然省起面前元妃乃是自己父王的爱妻,不由自主地双膝跪下,颤声道:“段姨娘,我,我,我中了邪啦,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当这事没发生过。” 段元妃冷冷地看着他,心中气极。她是慕容垂的妻子,慕容麟怎么能够做出这样的事情?比较起来随哥儿就重情重义,两人真是天上地下。 段部与慕容鲜卑汉化较深,对于草原胡人比如匈奴“父死,妻其后母”的习俗可是大大的不以为然,元妃心中感到极大的侮辱。 元妃是个聪明人,不想这时候就把话说死,免得激怒慕容麟;可叫她虚与委蛇,实在也做不出来,于是僵在那里一时说不出话来。 赶车的老把式看到异常,冲上来站到车边。元妃还在车上,他这是要挡在车前,保护她的意思。 慕容麟最是精明的人,看这架势,一猜就晓得元妃不打算原谅自己,只是拖延时间罢了。眼见车把式上前,恶向胆边生,突然站起身来,拔出腰刀,狠狠地捅进了老车夫的胸膛。 元妃大惊失色,尖叫了一声,这时候段随已经到了林子边上,正好听到。 然后慕容麟拔出钢刀,插在地上,狞笑着跳上马车,开始动手动脚。这时候他已经精虫上脑,压根儿没听到段随的马蹄声。接下来发生的,便是段随看到的那一幕了。 红颜祸水,可这事真的怪红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