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心事难言(改)
他微不可察地蹙了眉,隐隐心疼的同时,心底又燃起了一股难以浇灭的烦躁。看着缩在床角的女子,忽然起了杀机。 在他的世界里,不需要多余的情绪,而不能掌控的东西,应当毁灭,否则,只会成为威胁他生命安全的不确定因素。他生来属于权利,属于黑暗,属于冷情,可这个女子,既然动摇了他坚固的心墙,那么,她便该死。 他垂了眼帘,掩藏了显露的杀机,面上轻松如常,戏谑笑问:“莫不是,你独爱群山?” “嗯?”古月抬眼,迷茫地看着他。 “前些日子,你寻通天山,今个儿,又要寻什么华山,如不是独爱游览群山,难不成,是因你来自山里?”宋傲言语轻松。 古月晒然一笑:“我确实来自山里,我是山的孩子。” 她从山里来,如果回不去,那只能说她因山而生,山为父母,她为孩子。 她的语气不像说谎,但显然,她对他依旧存有戒心,想来再问下去也不会有所收获,因此宋傲就此打住了话题,转而问:“山里的孩子也要吃食,并非铁打之身。听丫鬟说,昨晚至今,你仍未进食?” 古月闷闷地回答:“我没胃口。”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古月,你当真忍心这般不珍爱自己身子?” 宋傲的话恍若重锤,敲散了她心底挥之不去的阴霾。到底是听进了他的劝慰,她勉强振作了精神,朝宋傲感激一笑:“谢谢你,是我错了,麻烦你出去一下,我要换衣服。” 宋傲点头应了,先行退了出去,一边吩咐了彩荷给古月换身衣裳,另一边叫夏莲把饭菜端至院中石桌上。 二人见她终于肯打起精神,心底不由地松了一口气。 彩荷伺候着她换了颜色浅淡的淡绿色裙子,按古月所示,将她的头发在后脑勺处挽成个包子,用簪子固定着,脸颊两边发丝几缕发丝垂落。收拾了一番,整个人精神了不少,只是面色有些苍白。 待她踏出房门时,宋傲已经入位,闲闲坐着,看到古月走来时,微微一笑。 虽然没什么胃口,但当看到满桌佳肴,香味扑鼻而来时,古月的肚子还是很没骨气的“咕噜噜”地叫了起来,在相对安静的空间,十分响亮。 她微红了脸,轻咳了一声掩饰尴尬,不紧不慢地坐下,没敢看宋傲和彩荷他们的表情。宋傲见她窘态,也不打趣,只是道:“外间天气独好,晒晒太阳,有助于身心。” 古月点了点头,执起筷子,感激一笑,道:“见到太阳,心情都好了不少,肚子有点饿了呢,一起吃吧?” “我已用过饭食,你自便。” 听他一说,她也就不再多嘴,专心对着满桌饭菜进攻,塞得腮帮子鼓鼓,好像被饿了十天八天一样,那副模样,一点大家闺秀的影子都没有,要说多不雅就有多不雅! 身侧的彩荷及夏莲时不时地帮布菜,因着宋傲在一旁,两人是规规矩矩的,尤其是夏莲,不仅温顺,还勤劳得很。素日里看古月这般用膳,她总少不得要酸上几句,今日看着,反而巴不得她再不雅一些,好叫宋傲看看她那副没教养的一面。 古月一门心思只在饭食上,埋头吃食,只想用食物填满她心底的空洞,并没有注意其他人的表情,因此,她便也没看到宋傲讳莫如深的神色。 她一碗饭接一碗地扒着,哪怕已经很饱了,还是一点一点地吃,一桌子的饭菜,既然叫她一个人吃得所剩无几。 “嗝。”当她再扒了一口饭入口时,忽然打了个饱嗝。她顿了顿,依旧垂眼看着手里晶莹剔透的白米饭,吞下嘴里的饭食,欲继续扒饭。 侯在一旁的彩荷和夏莲,已经是看得一愣一愣的,想她平常用饭最多一碗,怎么个今儿,既然连用了三碗有余?这情况,明显是不对劲。 彩荷有心劝阻,但碍于宋傲在旁,也就不敢多言。恰恰此时,一只大手伸过来,夺过了古月手中的饭碗。她怔了怔,抬眼看过去,见对面的宋傲手中此时正端着她的饭碗,神色肃穆地看着她,眼底,既然能见一丝难以察觉的心疼。 她张了张嘴,想说,还我!话还没说出口,宋傲已经先她开了口,语气淡淡,却叫他心底涌起一股暖意,他说:“想哭就哭罢。” 她闭嘴吞咽口中余饭,鼻子一酸,眼睛一红,一层薄雾瞬间蒙在双眼之上,眼前的他,开始看得有些模糊不清。她吸了吸鼻子,伸手擦擦眼睛,夺过宋傲手中的饭碗,咧嘴一笑:“我还没吃饱。” 语毕,继续扒饭。宋傲眼帘微垂,挥手遣退了随伺的下人,未再言语,沉默地看着古月一点一点地往嘴里塞饭。 前一刻,他已然竖起戒心,但此时此刻,看着她那副佯装无所谓的模样,他的心依旧控制不住的心疼。他未曾想过,有一天,会无法左右自己的情绪,这于他而言,是不允许,也不应该出现的异样。 他垂着眼帘,心中已有定论,再抬眸时,眼底平静无波,只是陪着她静坐一旁。 天气甚好,阳光朗朗,凉风习习,她与宋傲同坐树荫下,未再有言语。院落十分安静,除却碗筷清脆的碰撞声,偶尔听闻的鸟儿的“噗呲”的展翅声,寂静得,仿佛能听见树叶被风吹落的声响。对面的宋傲,好似一团空气,虽未有言语,散发的气息却叫人难以忽视。 古月不敢抬头,生怕宋傲看见他狼狈的模样,她说不清心中什么感觉,只是盼着他快快离去。可惜,宋傲听不见她的心声,他似乎是对她此时的样子看不过眼,既然出手再次夺去了她手中的饭碗。这回,古月没有去抢,也没有抬头,只是鼓着腮帮,紧抿着下唇,她将双手搁在桌面上,紧握成拳,似在隐忍着什么。 她听见宋傲轻叹了一声,轻声说道:“古月,你这是何必?” 何必?古月哽咽了一声,抬起头,双眼盈满泪水,情绪有些激愤:“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你自然能说这样无所谓的话。” 没人知道,她内心深藏的不安。没人知道,每每午夜惊醒时,她独自一人的无助。没人知道,她身陷异世,有家归不得的惶恐。更没人知道,她对未来的茫然。曾经,她把宋傲当做这个世界里的浮木,可通过昨日他不经意流露的寒意及如意酒楼嗜血的那一幕,她忽然发现,在这里,她随时可能溺亡,可能真地无法归家。那样恐惧的感觉,几乎令她抑郁,他怎么能,轻易说何必? 她的眼泪“倏”地流了下来,模糊了视线,他看不清宋傲的表情,只是见他沉默了下来。半晌后,方听他开口:“只要你愿意,我会懂。” “..。”古月怔怔地看着他,打了泪嗝,“什,什么?” 看着宋傲认真的神色,她的心,没来由的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