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铁石心肠

    古月被这突如其来的喊声惊了一跳，恰在此时，宋傲已经行至跟前，直接拉了她的手往楼梯口拽去，古月被他拽得一个踉跄，顾不得埋怨，反而叫道：“宋傲，她在流血诶，我们——”

    “与你何干？若再这般不守规矩，莫要气我遗下你不管！”宋傲不惜讲了重话，将古月未说完的话拦断。

    难道她不知道，她已经被那人盯上了吗？

    古月第一次听得宋傲对她讲重话，唯有讪讪住嘴，调整步伐，由他牵着手，乖巧地跟在他身后走着，心里默念着“他是金主”这句话来安慰自己，方才将心中的些许火气压了下去。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她现在已是自顾不暇，还管他人作甚？还真是多管闲事！

    雅间内的穆少翁淡淡扫过两人牵着的手，站起了身，理了理袍子，踏步往雅间外走，欲跟上二人。绕过柳玉洳身边时，一个眼神也未曾给过。

    柳玉洳的心一阵一阵抽痛，几近窒息，她咬着唇，仍由眼泪滑落亦不愿发出一丝懦弱的声响。然而穆少翁的无视恍若锐利的鞭子，狠狠抽打在她遍体鳞伤的心上，往日的温声细语化作屈辱，令她恨意倍增，一个华丽地旋转，软剑如蛇吐信子，朝背着她的穆少翁心脏处刺去，大喝一声：“穆少翁，纳命来！”

    穆少翁凤目微眯，不紧不慢地一个侧身，竟叫柳玉洳失了机会。

    行至一半的古月听见柳玉洳口中的喊声，蹙眉看了过去，不悦说道：“这个女人，不是疯了吧？”刚才既然连她都想杀，她对她实在可怜不起来。

    宋傲只是瞥了她一眼，不做声。

    古月以为宋傲那一眼是在问她缘由，于是继续道：“才多大点事儿，至于喊打喊杀嘛？这样的男人，不要就罢了！”

    多大点事儿？宋傲禁不住挑眉。饶是世家女子遇着此事，也该是要闹个一闹，何况是不拘小节的江湖女子？她的思想，倒是不可理喻，就不知是谁家教养。

    宋傲余光不着痕迹地瞄向那处的穆少翁，目光沉了沉，心下琢磨着必定要叫上暗卫查他一查。

    且说穆少翁一个侧身，躲过了柳玉洳的攻击后，已是面露不悦：“想杀本尊？且看你有没有本事。”

    “不试试怎么知道？穆少翁，你不得好死！”柳玉洳边挥舞着软剑，边厉声驳斥，声音已近癫狂。

    剑扫过之处，发出“嗡嗡”的声响，似杀伐者嗜血的呐喊。穆少翁闻言，反而勾唇一笑，魅惑众生。他不退反进，顺着柳玉洳攻击的套路往她贴近，竟毫发无伤。

    柳玉洳见着越贴越近的穆少翁，熟悉的气息扑鼻而来，乱了她的心声。原来，不管她如何恨，他都已经在她的心中生根发芽，满满都是他的影子！这个认知，叫她愈发慌乱，最后连挥剑的力气也失了去，直至他牢牢地控制了她的软剑，令她挥动不得。

    他的气息扑鼻而来，叫她几欲想逃，挣脱不得，唯有咬唇，红着双眼别开脸，不愿叫他瞧见她此刻的模样。

    她的心里，始终抱着一丝侥幸。

    “洳儿，你真想杀了本尊？”穆少翁柔着声音，左手控制着长剑，右手捏住她的下巴，转过她的脸颊，逼着她直面他。

    柳玉洳眼泪不住地涌出，透过朦胧的双眼，看着半边面具覆盖的脸颊，声音苦涩：“穆少翁，我恨你！”

    虽是这么说，语气中却听不出恨的坚决。

    “不。”穆少翁轻摇了摇头，捏着她下巴的手松开，转而为她拭去眼泪，神情无比温柔，“你是爱着本尊的。”

    “我不——”

    “嘘——”穆少翁打住了她欲出口的反驳，“不要否认本尊。”

    柳玉洳神情恍惚，竟真的说不出口。此时此刻的他，不正是她心心念念的人么？素日里，他便是以这幅温柔的神态待她，叫她卸了心防。她清晰记得，月亮湖畔，他拥着她甜言蜜语，她依靠在他怀里，笑得一脸幸福；缠绵榻上，他拂过她的发，眼里满满情意，许诺她一生一世。不过数月光景，怎的，一切就都面目全非？

    往日情景历历在目，叫她怎能相信，他是方才那薄情之人？

    穆少翁看着她一脸痴迷的模样，眼中讥讽一闪而过，脑袋凑至她的耳边，轻声细语：“你的爱，本尊不屑要！娥英剑派想与本尊玩联姻，简直是痴人说梦！”

    语毕，他慢条斯理地松开了她，向楼梯口走去，那里，站着宋傲及古月。

    宋傲看着楼梯台阶上站着的两名着白衣锦袍，腰间佩剑的男子，蹙了蹙眉，停住了脚步。

    古月见宋傲忽然停住，有些疑惑：“怎么了？”

    “没什么。”他扭回了古月探出去的脑袋，淡淡回道，眼睛却是看向穆少翁，眼神波澜不惊。

    穆少翁神色似笑非笑，柳雨柔则是闭目凝神聚集内力，欲冲破xue位，而柳玉洳，背影已是颓废不堪。

    穆少翁那几句话，令她的心沉入谷底，她只觉着一片黑暗，了无生趣。十八年来，他是她唯一放在心尖的人，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而如今，只剩下了绝望。她狠了狠心，蓦然转身，将剑抵在自个儿的脖子上，带着浓厚的哭腔问道：“穆少翁，我已怀你骨rou，你当真要如此待我？”

    穆少翁一顿，回头，冷漠一笑：“是又如何？”

    碰她的从来不是她，缘何他负责？

    古月听了，简直气极！欲要出口劝解，宋傲便投来了一个警告的眼神。

    柳玉洳颤抖着声音：“事已至此，已无我容身之处！”顿了顿，又道：“竟如此，就让孩子与我共赴黄泉！”

    穆少翁双手环在胸前，不出一言，唇角依旧勾着浅浅的弧线，而古月，却是忍耐不住了。她甩开了宋傲的手，往前走了几步：“姑娘，孩子是无辜的，这种渣男不要也罢，你这么年轻，还怕找不到一个疼你的人？”人命关天，她已经顾不上宋傲。

    渣男！一天内被连唤两次，还是出自同一人，穆少翁十分不悦，眼神微沉，在心中给她记了一笔账。

    柳玉洳无动于衷，只是盯着穆少翁。

    “姑娘，你不要想不开！喂，你倒是说句话啊。”古月见她毫无反应，只得转身向穆少翁求助。

    穆少翁深深看了她一眼，细细打量了下她的长相，突然玩味一笑，笑得古月有些莫名其妙。

    等了半晌，也等不到所爱之人的回应，柳玉洳心灰意冷，绝望地闭上了双眼，用力一抹，鲜红的血液喷洒而出，滴落在白色衣裙上，如同绽放的鲜花。她握着软剑，直直倒在地上，睁着眼睛，看着穆少翁，双唇微动，似在说着什么。

    两条人命，就这样消失在她面前。何苦？这是何苦？她忽觉一阵冰凉。

    事已至此，宋傲也不再多言，只是心中暗自盘算着应对之策。古月于他，不过是无关紧要之人，但介于她身上谜题未解，于他仍有得用之处，他便不能轻让。

    他双手负于身后，摆了手势，将命令传递给暗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