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山顶之人
李明看到圆球被击落，宛如自己最后的一点希望破碎，宋千不会来了。 李明微闭双眸，半晌，却感觉魅姬没有出手，他睁眼看去，那掉落在地的三个圆珠竟开始隐隐晃动，突然间那圆珠破裂开来，发出刺眼的光芒，那光芒直射云霄。魅姬看了一眼，道：“原来是这么个玩意儿，可惜却未必有人看得到！” 只见她用手一挥，地上的枯叶聚拢到一起，飞舞在空中，遮天蔽日，将那光芒完全遮挡下来。李明只觉得天突然变暗，魅姬又腾出手来，直直向李明抓去，李明往后退了几步，脚下不稳，一个趔趄，碰巧躲了过去。魅姬气的冷哼一声，将鞭子抽出，用力一挥，那鞭子便夹着风声朝李明胸口袭来，李明想要躲开，却怎么也退不动了，向后瞧了眼，原来是一颗大树阻住了自己的去路。 魅姬冷冷笑道：“李明，受死吧，你放心，我会让那宋千陪你一块儿去的。”说完鞭子一甩直击李明胸口，李明躲闪不及，被鞭子击中，飞出几丈开外。瞬间只感觉五脏六腑仿佛被击打一遍，他喉头一热，一口鲜血便喷涌而出。 这是李明从凤凰城出来后第一次受伤，身上的疼痛让他不禁打起了寒颤。此刻他失血过多，脸色苍白，只感觉浑身又冷又疼，第一次真实地感受到死亡的气息。李明抬头看了眼遮天的枯叶，宛如自己也将像这枯叶般，化作尘埃。 魅姬笑道：“哟，还挺能撑得，那好，我再送你一程。”说完扬起鞭子抽出，鞭子夹杂着真气，宛如长蛇般袭来，这一击足以将李明抽成rou泥。只见鞭子离李明越来越近，那鞭子夹裹着气流将李明额前的头发吹起，下一刻李明只感觉全身发热，似有一团火焰在炙烤着他。良久，他又感觉火焰温度慢慢下降，旁边仿佛有一团温暖簇拥着他，让他感觉舒服许多，他努力睁开眼睛，慢慢抬头看去，只见一人站在眼前，李明看到眼前之人脑海中只浮现出一个恣意洒脱的身影。此刻宋千站立在旁边，如山岳般矗立不动，又如海棠般令人惊艳。 只见宋千手中举着火焰，另一只手正抓着魅姬的长鞭。此刻漫天的枯叶也已飘落下来，周围瞬间明亮起来。宋千淡然对李明道：“你没事吧。”李明点了点头。宋千不再说话，转过头去眸子变得深邃。他看向魅姬，魅姬被他一瞧，身上竟感觉到有些寒意。她转而冷冷道：“你便是那宋千？”宋千笑道：“想不到在下这么有名，不过你下手未免太过狠毒，这小兄弟是我朋友…况且”他顿了下，又道：“况且。他不会武功！”他眼神突然变得凌厉，那抓鞭子的手用力一扯，便将魅姬手中长鞭扯落下来。魅姬脸色微变道：“好，我正要找你，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那今天我就送你们一块上路。” 宋千笑道：“我有脚，不用你送。”魅姬听后脸色阴沉冷哼道：“你倒是挺会耍嘴皮子，不过我倒要看看，一会儿你是否还能笑得出来？” 只见她双手合十，那掉落地上的长鞭竟似有了生命般，盘旋而起，漂浮于空中，那鞭子越缠越长，蜿蜒摆动间，竟似一条参天巨蟒，立在半空之中，仿佛下一刻就要将宋千吞噬。宋千一看不禁叹道：“倒还有些手段。”只见他左手用力一挥，手中又多出三道明火，他将几道明火凝聚起来，那火焰喷吐着火舌，看起来如同一条燃烧着的火龙。宋千将那火龙掷出，那火龙喷吐着火焰朝魅姬袭去，魅姬冷冷一笑，空中巨蟒朝那火龙撞去，一龙一蛇在空中追逐缠绕，一时竟难分高下。 半晌那巨蛇似有不敌，隐隐晃动，魅姬脸色微变，随即双手合十，身上锦缎竟化成缕缕长丝朝那火龙击去，只见那丝线瞬间包裹住火龙，任那火龙如何摆动也挣脱不得，这时，那长鞭巨蟒趁机发动攻击，将那火龙撕的粉碎。刹那间火龙化成万千火光散落在昆仑山各个角落。宋千向后退了几步，眉头一皱，那熊熊火焰已将昆仑山燃烧了起来！宋千急道：“住手。不要再打了。”魅姬却没有停下的意思，慢慢走近宋千身侧，手中长丝齐齐而出，重重击在宋千胸口，宋千踉跄着后退几步，脚下一软，竟跪在了地上！李明不禁愣住了，只见宋千胸口衣服已被撕碎，点点血迹随着破碎的衣衫飘落下来，地上殷红一片，李明不禁大声叫道：“大哥！”这是他第一次见宋千受伤，他从没想过像宋千这般高手也会受伤，他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办。宋千抹了抹嘴角上的血渍，恍惚道：“好毒辣的手段。” 魅姬双手摊开，那巨蟒又变成一条长鞭向宋千击去，魅姬冷哼一声，阴狠道：“下地狱去吧！” 那鞭子夹裹着紫色雾气重重击在宋千身上，宋千被那鞭子击中，身躯瞬间被击飞了出去，正巧落在了玄河之中，随着玄河之水漂流而下，一会儿已消失的无影无踪。魅姬却没有追出。冷冷道：“中了我的鞭长莫及，谅你也活不了多久。” 李明怒吼一声，捂着胸口朝魅姬冲去，魅姬轻轻一推，将李明推出数米，只见李明重重摔在地上，捂着胸口处，又吐出一口鲜血。魅姬看着手中长鞭悠悠道：“死在我鞭下之人不计其数，不会武功的你倒是第一个，不知你是幸运的，还是不幸的。”李明心中不禁骂道：都要死了，还分幸不幸运，当真是心肠如蛇蝎。 红衣女子转而眼神又变得狠毒：“算了，我也玩的差不多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她刚说完，身上一缕缕长丝就朝李明袭来，李明躺在地上，一点儿力气也使不出，只见那丝线击中的地方出现一道道巨痕，眼看马上就要击中自己，忽然那丝线如静止了般，停在李明面前，李明想要抬头，却什么也做不了，他连抬头的力气也使不出。只隐约听到有人在说话，声音空灵，仿佛飘在云端。他眸子慢慢闭上，他有些困了，实在是睁不开眼睛… 此刻一牧童骑着一头色彩鲜艳的牛慢慢朝这边走来，只见那牛角处是白色，牛尾处却是黑色，牛肚子竟是红色，牧童看了眼昏死过去的李明，又看了眼燃烧着的昆仑山，淡然道：“何人？”牧童声音极轻，魅姬听到却似有一股无形的威压袭来，手中长鞭竟然脱手掉落在地上。 她慌忙捡起长鞭，瞧了眼那牛儿，声音颤抖道：“你是何人？”牧童不去回答她，继续问道：“我刚才在问你。”他刚说完，魅姬就直直的跪在地上，她瞪大了双目，此刻她已感受到眼前之人深不可测，甚至是自己永远也不可能达到的那种高度。 魅姬似瘫软了一般，僵在原地，一动不动。牧童继续道：“我不管你是谁，今天你有二罪。”牧童顿了下接着道：“其一，你打斗引发我昆仑山遭受损害，其二，你伤我门派弟子。虽然不可原谅，不过看在你年岁尚轻，今日我也不会为难于你。”他说完手指微动，那玄河中的水流竟奔涌而出，向山火处散落，只见一处处明火瞬间熄灭。魅姬心底一惊，此种手段，怕也只有昆仑山顶上的人才能驭之。牧童又拿出竹笛吹奏起来，那玄河之水竟摇摇而坠。宋千！只见宋千的身躯浮现出水面，此刻他脸色苍白，眼睛紧闭，处在昏迷之中。牧童看向魅姬，声音略显生硬：“你还不走？”魅姬回过神来，他没想到此人会放自己离开，顿了顿道：“你…放我走？” 牧童并未答话，只是看着宋千，脸上尽是不悦之色。魅姬慢慢起身，想要趁着牧童查看宋千伤势时溜走。她一步步小心翼翼地走出丛林，良久，发现并未有人追来，松了口气。 她抬头望了眼昆仑山顶，道：“果然是个神秘的地方。”一道红影一掠而过，片刻消失不见。 李明感到周围有些冷意，他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身处一片云雾之中，竟看不清周围环境，他胸口处的疼痛已减轻许多。 他摸索着周围，一块块石壁的凉意从手掌处传来，这儿是哪？他不禁疑惑万分，转而大喊起宋千的名字，良久，回应自己的只有长长的凉意，看来那神秘人把自己放在这个地方，可是宋千却不见了，宋千伤的很重，此刻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李明有些着急，他要赶紧找到宋千。 昆仑山脉，一处风水宝地，只见在接近昆仑山顶处有一片平地，此处溪水潺潺，云雾缭绕，白鹤齐飞。 此时一男子紧闭双眸，躺在一片青草之上。周围一群白鹤围绕在他身旁，不时鸣叫。那男子眼角微微颤动，缓缓睁开了双眼。“落云涧，我怎会在这里。” 他站起身来，思绪万千，他已好久没回来过了。宋千突然朝着周围大喊：“师傅，师傅！你在哪，师傅，是不是您救了我？”良久，无人回答。宋千一顿，心头千丝万缕的愁绪无处诉说。此刻，他感到了有些悲凉。当初自己登上这昆仑山，就是在这落云涧习得绝世武功。曾经答应过师傅只要自己身在昆仑山内就不能使用此功法，可是偏偏这次差点用这功法点燃了整个昆仑山。恐怕此刻师傅最不愿意见到的人就是自己吧，他叹息一声。 斩月台 月光明亮，照在白月宫上。 “你怎会失手？”宫月看着一脸疲态的魅姬，忍不住发问道。魅姬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几口。断然道：“还不是因为那昆仑山顶有人出手了。”宫月脸色微变。哼了一声，继续道：“那老道士出手了？”魅姬漠然道：“没有。”“哦？那你怎会空手而归？”魅姬顿了顿又道：“老道士倒是没有出手，不过有一牧童半路突然出现，救了他们，手段很是高明。恐怕师傅就算是您也要避其锋芒。”宫月一听，冷冷哼道：“想不到当年的放牛娃，如今被那老道士培养的这么厉害。”魅姬一听顿时有了兴趣，问道：“师傅，您认识他？”宫月坐了下来，淡淡道：“此人，名叫青悟，是那老道士唯一的亲传弟子。” 魅姬道：“师傅可有法子对付他？”宫月缓缓道：“我已好多年没去过昆仑山了，倒不知，现在变化如何。”魅姬道：“师傅…难不成，您要亲自…”宫月露出笑意，却并不回答她，只是淡然道：“你先回去休息吧。”魅姬点了点头退出门外。宫月脸色阴沉下来，手指微微颤动，口中慢慢吐出几个字：“三十年了，也不知你的模样变化没有。” 李明寻了好久，终于看到有一束亮光照了进来，前面就是山洞的出口处了。他慢慢登上陡峭的石壁，双手攀附在石壁棱角凸出的部分，艰难的往上爬去，好一处养伤的地方，外人絶不容易发现。李明终于探出了头，周围是茂密的丛林，只有这一个洞口还是在不起眼的枯树旁。 他往前面走去，路上的景色惹人垂爱，白云与山峰相互交融，溪水清澈明亮映入眼帘。好一个昆仑山，当真是世外之地。 他朝外走去，一路呼吸着香甜的空气。如此美妙，连空气都能治疗身体的伤痛，他明显感觉自己现在已无大碍了。良久，前方似乎有人影在晃动，抬头看去，竟是宋千，只见此刻宋千坐在空旷处打坐，正在调息。李明箭步走去，奔向宋千身旁，大声道：“大哥！”宋千缓缓睁开眼，看到李明，喜上眉梢，笑道：“你也没事，真是太好了！” 李明顿了顿，问道：“大哥，是谁救了我们？”宋千道：“应该是我师傅。” 李明疑惑问道：“既然救了我们，为何不出来相见，感觉似乎在躲着我们。”宋千叹了口气，微微道：“此处，我已不能再待了，以后就靠你自己了。师傅他老人家…”他欲言又止，又接着道：“也罢，你好好待在这昆仑山上，有师傅在，外面那些人不会找你麻烦的。”李明似乎不相信，宋千刚回来就要离开，猛然道：“既然是你师傅，干嘛要躲着我们？”宋千叹口气缓缓道：“唉，不是躲着我们，是在躲我，现在还是不见为好，算了，我走了…”他话音未落，人已在十米开外，转过身子又朝着李明说道：“你可要争气，一旦入了师门，莫要辱没了昆仑一派的名声。保重！”一瞬间，人已消失不见。 李明愣在原地，半晌，他回过神来，叹了口气，这一路跋山涉水辛苦万分，都已经到地方了，竟还有这么多的难题，唉，真是麻烦。 他抬头看了眼昆仑山顶，距离自己好像很近，此处就是昆仑山顶下的一处栈道，顺着栈道向上，应该很快就能看见他要见的人。他急步向上而走，越往上溪流越涌，气势磅礴，溅出的水花打湿了他的衣袖。他抹了抹脸，更有精神了。 昆仑山顶 牧童看着下面，道：“师尊，此人要来拜师了。”这时从云雾中走出一老道，口中默念着什么，只见四周环境突变，白云，玄河都已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个破旧的石盘。老道就坐在石盘上，悠悠道：“等他。”牧童应允了声，便不再追问。 李明看着那山顶处，顿时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山顶处，一片荒芜，只有两个人影映入眼中。一老道手持拂尘端坐在一破旧的石盘之上。李明一见那老道猛然惊道：“妖女！”说完便要上前动手。“放肆！”旁边牧童大喝一声，李明身子瞬间僵住，仿佛被什么东西所禁锢，动弹不得。他回过神来。道：“是我认错了，我还以为这道士又是那妖女所变。”老道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打坐，李明看了眼那牧童，只见他胯下骑着一头彩色的牛，那牛儿正在吃一旁的枯草。 李明不禁惊奇万分，这山顶和山下差距如此之大，山下生机盎然，山顶却毫无绿意，一片荒芜。难道是自己在山下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李明不禁有些意外。 这时那牧童挥了挥手，李明已感觉自己活动自如。牧童开口道：“你为何来此？”李明弓下身子作揖道：“前辈，我是来拜师学武的。”牧童道：“拜师的人有很多，目的各不相同，我为何要收你？”李明不禁一时语塞，半晌，牧童又接着道：“快下山去吧，你看，此处荒芜，我又有什么可教你的呢？”李明顿了下道：“前辈，我想变得和宋千一样。恳请前辈收下我吧。”牧童看着李明，想起宋千，他不禁断然道：“我当初不该收他，不然也不会造成今天这个样子。”李明惊道：“前辈！”牧童道：“他没有遵守诺言，擅自使用自己学到的本事，险些酿成大错。”顿了下，转而看向李明，又道：“你认识他？”李明点了点头。牧童叹了口气道：“你去吧，我不会再收徒弟了。” 李明呆立在原地，良久，他眼泪竟然流了出来，他要给父母报仇，他要完成答应爷爷的事情，他绝对不可以放弃，只见他双腿分开，猛然跪在地上，刹那间，天空电闪雷鸣，乌云密布。老道抬头看向天空，悠悠道：“真不知是福还是祸。”说完他闭上双目，又开始打坐，牧童也一样不在答话。 李明就这样一直跪着，他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做，自己出来就是为了学武，现在只差临门一脚。绝对不能放弃！就算跪到死他也要跪下去，他要跪到他们同意！他可以一直跪下去… 此刻的昆仑山顶，下起了小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