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我来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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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兰蒂卡下定了决心，无论找到什么借口，也要一起去看看露卡的现状。 心中高涨的对于露卡的关切之情，已经将其它的一切犹豫吞没。 “那个，我也可以一起吗？” “嗯？” 听到了预料之外的声音，海蓝眨了眨眼睛，有些惊讶地转过头去。 其她几人也被那个清澈的嗓音吸引了视线。 海蓝看见那个自己曾抱以相当好感的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少女，虽然被墨镜遮住了大半的脸，但是众人仍然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她急切和焦虑的感情。 “那个，请问有什么事吗？” 海蓝露出了一个自认为温柔的笑脸，柔声说道。 “嗯，我是说，可以让我一起去看看露卡吗？” “啊，这个……本来是没什么问题的……但是今天不行，其实发生了一些事情，露卡她现在的精神状态有点不太好，所以很抱歉。” “喂！” 海蓝刚刚说完，莉蒂斯就狠狠地用手肘捅了他一下，似乎在责怪他为什么要说出来。 海蓝吃痛地将视线转回到莉蒂斯这边，看到莉蒂斯锐利的凤眼向上扬了扬，他也立刻就读懂了莉蒂斯眼神中所说的话。 ——你怎么说出来了？这可不是该跟歌迷说的话哦。 ——可是没什么办法啊，你也知道我不善言谈，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绝好，结果就顺势说出来了。抱歉啊…… ——笨蛋！这下子该怎么圆场啊！ ——反正都已经说出实情了，她也该理解了吧，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她也不像是那种会出去乱说的人。 ——哼哼哼哼哼哼！（带着不明意味的冰冷眼神） 两人快速地结束掉了眼神交流。 虽然看似信息量很大，但其实也只是在转瞬之间。应该说从小时候开始，两人就能轻易地读懂对方的想法，甚至就算什么都不说，也能互相理解对方想要做什么。 “嗯，事情就是这样的。不过请不必太过担心，我们都是露卡的好朋友，一定会帮助她尽快调节好心情的哦。演唱会上也一定不会让大家失望的。既然miku她已经答应你了，那你明天就一定能见到她的……” “不，我担心的不是这种程度的事情。” 芙兰蒂卡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起来。 这句话一出，大家都立刻察觉到了异状。 眼前的这位原本有些柔弱恬静的美少女，似乎在瞬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初音圆睁的碧瞳中流露出一丝不安。小鸟似乎被芙兰蒂卡散发的气势喝退了，脸色有点发白。 莎恰一直平静如水的黛蓝色美眸也变得冰冷起来，如同笼罩上了一层万年寒霜。指尖微微地收紧，就如同锐利的鹰爪般，全身的肌rou紧绷。和海蓝他们不同，她一直都对眼前这个来历不明的Lv.5超能力者抱有很强的警戒之心。 如果她胆敢有什么异动的话，那在瞬间就会给予其重创。 海蓝和莉蒂斯都不是超能力者，所以之前没法感觉到芙兰蒂卡隐藏起来的恍若星空般浩瀚的精神力。但是此刻他们也感觉到了一些异常，眼前这位少女身上所散发出来的若隐若现的波动，给人一种慑人的压迫感，并非是那种上位者自然流露出来的气魄，而是真真切切地让人感觉到了实力上的巨大差距。如同悬挂于夜空中孤高的冷月般的气息。 但是奇怪的是……却并不让人觉得可怕。 “你……究竟是什么人？” 事到如今，再想把她当成一位普通的歌迷已经不可能了。海蓝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用带着重压感的低沉男声问道。 身穿白衣的黑发美少女低叹一声。 “真是没想到，我到这里的第一天就会不得不表明自己的身份。” “……算了，既然如此我也不打算再伪装下去了，本来还想再在这里多玩一会儿的。” “而且，别人姑且不说，我来到了这里的消息，你们也很快就会知道的。毕竟就算再怎么伪装也不可能瞒得过学园的主脑。” 只见面前的黑发少女说罢，苦涩一笑，缓缓地摘下了鼻梁上大得过分的墨镜。 然后，露出了隐藏在后面的冰蓝色眼眸。 “哎？” 海蓝先是一愣，眼前的少女为何面容看上去如此眼熟，难道这是什么既视感么？ 但是他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眼睛越睁越大。他迅速地扫视着周围一圈，发现除了莎恰神色还算正常之外，其他人都是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 “你、你你你难道是芙、芙兰蒂卡……” 小鸟使劲地咽了一口唾沫。 芙兰蒂卡没有回答，只是缓缓地颔首表示肯定。 “哎哎哎哎哎哎唉唉唉唉！！！！” 所有人震惊的呼喊声在走廊中响起。 *** 新樱区住宅街1号路A003号，海蓝家的别墅。 3L，巡音露卡的卧室。 被粉红色的家具装点的室内，现在却被一层阴影笼罩着。 敞开就可以直接沐浴到阳光的敞篷天窗早已被关上，窗帘也被紧紧地闭合，连一丝阳光都无法渗入。没有一点光亮，完全被黑暗所笼罩的室内，只有床上传来了一丁点几不可闻的呼吸声。 穿着粉白网格睡衣的巡音正用双臂紧紧地环抱着并拢的双膝，靠在床头缩成一团，将脸埋在了膝盖上，没有梳理乱糟糟的头发散乱地垂在了床单上。 冰蓝色的眼眸，就如同一潭灰白的死水，毫无波澜。 那是对一切都绝望的人才有的眼神。 这个被封闭起来的漆黑的空间，就是巡音最后的堡垒。只有在这里，她的心才能获得短暂的安宁。 隔绝了一切，不想让任何人接近，排斥着外面的状况。将眼睛闭上，不去看；将耳朵捂住，不去听。只有这样心情才会变得平静，已经濒临崩溃的精神才会稍微平复下来。 她一直没睡，从昨晚开始。虽然她很想就这样沉沉睡去，再也无法醒来。但不知道为什么却一直都没犯困，所以只能窝在床角靠着墙壁缩成一团。 昨天晚上的时候，海蓝和莉蒂斯还经常来敲她的房门，说希望能和她谈一谈，聊聊天。但是她捂住了耳朵，自欺欺人地说着什么也没听到。而直到大概半夜2点的时候，她终于一点声音都听不到了。 没有光亮，没有声音，这些才是自己想要的么？ 也是，这样就好了，反正……miku她再也不会理自己了。因为自己是个变态，自己有了不该有的感情。只要这样就好了，至少能轻松一些。 每想一次，心就更痛一分。 为什么，自己不是应该早就什么也感觉不到了么？ 但是……为什么好想哭。 可是……又为什么，现在却再也哭不出来…… 脑海中再一次回想起来，在广场的长椅上，miku将她推开的时候，眼中闪过的不可置信和……一丝害怕。 身体颤抖起来，纤细锋利的指尖抠到了rou里。 唯独不想，唯独不想，唯独不想……！ 唯独不想，miku会害怕自己！ 在一丝声响，一丝光亮都没有的卧室内，巡音就像是个失去了一切容身之处的孩子一般，紧抱着自己的身体瑟瑟发抖。 呼吸时而急促，时而低沉的几不可闻。 危险的念头开始在脑海中萦绕。 ……我为什么还要继续这样痛苦下去？与其被miku讨厌，还不如就这样死掉，也会好受得多，不是吗？ ……对啊，反正我也是个死过一次的人了。这次，就真的了结了好了。 ……哈哈！对，就是这样！ 巡音骤然从膝盖上抬起头来，凌乱的发丝披散在她的额前，在长长的刘海后面，眼中涌动着疯狂和绝望的灰暗情绪。 现在这个时间，海蓝，莉蒂斯，莎恰和……miku应该都去学园祭了，家里应该一个人都没有吧。就只剩罗伯那个家用机器人而已，只要绕过他去厨房，找到刀具的话…… 巡音身体挪动了一下，她的精神才刚刚亢奋起来一秒，却马上又想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她抬起手来，看向了自己苍白纤弱的手腕。 ……对啊，我是个『人造人』。即使把血全部放光，也是不会死的…… 只有智脑被破坏了，自己作为人造人才算是完全地死去。 这一刻，心中翻涌出了强烈的恶心欲吐和烦躁感。 巡音一直很厌恶自己的『人造人』身份，即使已经获得了泛人类联邦的公民资格，即使被他人笑容相待，温柔以对，她仍然会觉得害怕，觉得不安，她一直都无法妥当地接受别人的善意……那是因为，她在心底无比地厌恶着自己！ 厌恶着……自己作为一个实验用的人造人而被创造出来的这个事实；厌恶着……在一起被实验的众多伙伴中，只有自己一个人活下来这个事实！ 而现在，这股厌恶更盛了一分！因为现在，就连想寻死都做不到！ “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 一次又一次地重重地敲击着床垫，就连合金的床架也几乎要扭曲变形，即使双手的关节已经红痛肿胀，但是仍然没有停下来。只是在不断宣泄着胸中几乎令她窒息的烦躁感。 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感到疲惫的巡音瘫坐在床上，撑着自己的膝盖。而周围，早已凌乱得不成样子，枕头，床单，被褥都散落到地上。 ……没关系，没关系！就算自己是人造人又怎么样？不是还有智脑这个致命弱点么？ 脑海中，疯狂的念头还在涌动着。 ……只要把脑壳撬开，把智脑毁掉不就得了么？这么简单的事，一把锋利的刀绝对能办到！ ……没错，这样就好了，这样就好！ 黑暗的卧室内，巡音的嗓子沙哑着，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就在这时。 轻轻的敲门声在空荡荡的卧室内响起。 “露卡，我可以进去吗？” 巡音渗人的笑声戛然而止。身体僵硬了几秒后，才慌乱地在床上向后挪去，脸上露出了混杂着各种情绪的动摇表情。 有吃惊，有害怕，有开心，也有迷惑，巡音不知所措地看向了卧室的大门。她狠狠地吸了口气，压下了心中微微激荡起来的情绪，伸出双手将耳朵捂上。 听不见，听不见，我不想见她，我不想见她……求求了，让她快点离开吧…… 敲门声仍然持续着。巡音不断地碎碎念，自欺欺人着，希望门外的人快点离开。 但是那个令她的心一瞬间都动摇起来的声音的主人并未放弃，而是继续用柔和的声音说道：“露卡，你在里面吗？” “………” “露卡，你在里面对吧？” “………” “露卡，我知道你在里面的。” “………” “露卡，那我就进去了哦。” “……哎？” 原本紧闭着眼睛手捂双耳，龟缩成一团的巡音惊讶地抬起了头，下意识地往门口望去，然后—— 时隔许久的温暖的阳光柔软地照洒进来，暖洋洋的光照得冰冷的脸颊微微发烫，瞳孔一瞬间没有适应光线的变化，略微眯了起来，而在那光芒之中，伴随着些许在走廊中吹过的清风，葱绿色的发丝轻轻地向前飘起，带来了清新的如同沐浴在花田中清爽的香味。 在那里，是她最不想见到的人，也是最想见到的人。 “miku……” 在光芒中的少女露出了笑容。 “露卡，我来见你了。” “因为，我有好多的话，必须要和你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