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二章 三位一体，太一归位
仅仅一个对视，两人瞬间就明白对方的心意。 孟尝眼前有些恍惚，他在太一神的梦境之中，见证了一个人造神祇的诞生和堕落。 曾几何时，祂也是一张纯洁的白纸，人们为什么能抛弃原先的信仰，最终拥抱太一神的信仰？ 一个祝融氏的名头，能征服其他人的身体，可是想要征服这些骄横野蛮的灵魂，可不是一个名头就能搞定的事情，自然是因为当初刚刚成为神明的太一，也做过很多事情。 刀耕火种的时候，祂是凌驾在天空之中的守护神，只要祭祀过太一神的地方，烈火烧出来的妖兽便不可暴起反击。 恶劣天气来临，太一神可以控制四时节气，驱散暴雨，干旱时再引流入湘资沅澧，滋润大地。 有太一神在，南疆千年以来，邪神与妖兽的生存土壤不断的被压缩，渐渐从全境退至十万大山这种瘴疠丛林。 “其实……” 孟尝很想告诉他，其实灯光下也会有阴影，每个不同时代的人都会有属于那个时代的悲痛。 孟尝有些犹豫：“我的五行之力，似乎并没有集齐，这……是否有些太早了一些？” 白光正在逐渐的变得炽盛，如同一团洁白的棉花，彻底的将孟尝包裹了进去，再次睁眼，便是回归到了现实。 刚刚建造而成的郢城很多地区又重新变成了残垣断壁一样，建设是一件漫长而艰难的事情，而摧毁，仅仅只需要一两个时辰。 所以说，他根本不是穿越者？而是在出生时，在犹如一张白纸的时候，带入了一段未来记忆后的‘土著’、‘本地人’？ 不重要了，不论他是谁，至少这一刻，他明白了太一神也好，伏羲祖也罢，甚至昊天上帝、太上老君、烛龙尊者，他们都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要做什么。 邓婵玉虽然支持，但是本质上是不能理解他所做事情的伟大，无论是姜子牙也好，还是地藏也罢，他们都是在摸索，在没有得到结果之前，一切都是他们自己体悟人生大道的一段过程，瞧不见结果。 “时光从来都不会倒流，还记得这句话吗？这里是现实，不是，所以，从来都不是我和你穿越来到这里，而是烛龙取走了我的神性和特质，最终选择了你，让你觉得你是我，成为我，然后去完成我们的愿景！” 话音落下，现实中的太一神挺起了雾状的胸膛，双手作撕裂状，打开了胸腹，洁白的深处就是无尽漆黑如墨的欲望与罪恶。 石门吱呀一声，被缓缓推开，一道刺眼的光芒映入眼帘，让人忍不住抬手遮挡。 “而我，和他不一样，在我眼中，你比我珍贵、厉害百倍、千倍，你千万不要妄自菲薄！” 白雾飘过，火光冲天的灾厄化作白烟，废墟下压倒的民众被一股虚空之力托举而出。 紧接着，便是一股股温暖祥和的神性紧紧地包裹着孟尝的身躯，似冬日的暖风吹拂，又像是小时候被阿母温柔的抚摸着后背。 白雾巨手纷纷捏拳，连喉带骨尽数将他们的脖子捏得粉碎，个别类似于豪猪、刺猬的妖兽，更是直接化作rou泥，从天空中跌落。 “有，但是问题不大，孩子，就算是让我来，我做的也不一定有你这么优秀，你看看这些年你都做了什么？剿灭叛乱，重视农桑，提升制度和法律，就算是换我来，我可没有伱这些将奇思妙想整理成落地实施的能力，这一切都是你自己亲自创造推进的啊！无人可以替代你的功绩，换成北疆的人所说，你可是当代的孟圣！” 太一神有些缅怀，梦境之中不知岁月，明明待了至少两年，可祂依旧觉得看不够，那盛世的繁华，别说两年岁月，就算是十年、百年、千年，他都觉得自己看不够。 没人能读懂他的想法，也没有人支持他的观念，这一路上不知道遭受了多少苦难与谩骂，孟稷的贵族，北疆的各大诸侯也会时不时出来冒个头吊民伐罪，要不是姜子牙和赵丙、邬文化这些猛将给力，他的稷国还不知道要被掀翻多少次。 “呵，真是一个病态的世界。” 无数的民众见证着上演在身边的神迹，脸上皆露出喜悦的笑容，欢欣鼓舞的走出残破的房屋，潮湿阴暗的角落，走到大街上。 “我希望你不会像我一样，被这些欲望和贪婪扭曲了心智，要记住：未来……永远都只能靠你自己！” 紧接着一双双白色雾气形成的大手，便将城中躲躲藏藏的妖兽尽数扼住咽喉，硬提着他们跃上了云端。 他们欢呼，他们高歌，赞颂着太一神的伟大神力。 心中通透之后，孟尝晒然一笑，伸手推开了左侧尘封的大门。 这一些墨黑色的欲望似乎感应到了世界的美好芬芳，着急忙慌的从太一神的胸口不停的涌出，却又在孟尝强烈的神性磁场中被吸附了过来，与光明互相交织，糅合在一起。 推开左边的大门，等于拥有了光明太一神的一切，能力、地位、神性。 后世的世界，至少他所在的那个地方，的的确确没有战乱，冬天或许会有醉汉倒在路边把自己冻死，可他还从未听闻有什么地方会出现大面积的饥荒，饿死多少人，冻死多少人。 如果不需要自我牺牲，谁会想着从活生生的人变成另外一个人。 识海中往左是一扇沉积着厚厚灰尘的实质大门，推开大门，那些被尘封在时光中的记忆就会悉数回归，往右便是回归正常时间通道。 “不辛苦，孟子有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 如果真的任由光明太一神的记忆汹涌进入他的脑海，那他还会是他自己吗？ 神职也好，人性也罢，总之……。 至于精神世界的压力，那就是后话了，有物质文明的基础，才会有精神文明的建设，现在和他们去聊什么压力太大，他们恐怕也理解不了。 嗯，没错，孟尝自认为自己不是一个完美的人，他也有自私的情绪，也会有壮志未酬的遗憾。 感受着孟尝身体内的变化，收拾完郢城那些妖魔与宵小的太一神，温柔的整理着卯兔乱糟糟的秀发，同时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酉鸡。 在一旁护道的颛顼帝眼中，眼前就仿佛看见了三个人，一人着白衣，一人穿黑袍，一人如同田家老农，三人互相牵着手，看着彼此不停的发出畅快的大笑。 简单的闲聊了片刻，这一缕神识开始变得稀薄了起来。 和一群毕生都在生死之间反复挣扎的人讲精神压力，所处的环境不同，很难感同身受。 就在此时，一位身穿着洁白长袍的男子，顶着和孟尝一模一样面容的中年人男人轻飘飘的从门内飞了出来，轻柔的抚摸着孟尝的额头。 “啊，太一啊！” 眼见着周遭的一切都回归到了正轨之上，太一神心情也变得更洒脱了一些。 祭祀的时候，也会有这样宏大的场景，或许是太久的承平，让这些人把祭祀更多的当成了一种形式，而非是信仰上多么崇拜。 “好久不曾，如此的愉悦！” 孟尝不停的做着深呼吸，试图让自己的内心平静下来，越是如此，他的呼吸也就越发急促，心绪更加不宁。 “是的，那就是我们的未来，我们现在如此尽心竭力的做这一切，不就是为了让梦境中那个美好的未来成为现实吗？” 孟尝感觉自己浑身都像是泡在温泉中，每一个毛孔都在释放着舒适的呻吟，叫人无法自拔。 只是，太一神难得自我净化过来，现在可不是说一些丧气话，让他继续黑化的好时机。 记忆这种东西很玄妙，如果真的是推开那个所谓光明化身的大门，他不觉得自己短短几十年的人生记忆会涵盖住千万年沉淀的光明太一神。 这是覆盖和被覆盖的关系。 “啊，我的时间要到了，真是可惜啊，见不到你扭转乾坤，绝地天通的那一天了，真的很可惜啊！” 自上而下的兼容很容易，自下而上却很难，就像是我们可以同情、怜悯阿菲卡和石油国的战争苦难，而他们却很难想象诸夏是一个怎样安定和谐的国家。 “我见过了你的世界，很美，超乎了我想象！” “我虽然只是一缕微不足道的残魂，可是这些年，你的付出，你的不容易，我全都看在了眼中，小伙子，辛苦你了，你做的很好！” “太……尊神！你……” “这样……会对你们的计划有影响吗？” “噗嗤，臭小子，要不是我知道你说的孟子是谁，我还真以为你是在自卖自夸。” 就算他们本为一体，在孟尝的认知下，拥有不同的记忆就等于是不同人生的独立角色，就算是所谓的身体与灵魂一模一样，可是如果记忆认知里不再认为自己是孟尝，而是另外一个人，那和死亡又有什么区别？ 孟尝很苦恼，他的心很乱。 太一神长叹一口气，身上的白雾轻轻抖动了一会儿。 “罢了，罢了，我就好好看看，这位光明的太一神，究竟是何方神圣吧，如果……我输了，想必作为善良一面的他，作为来自未来的他，应该能在这一条道路上，做得更好吧！” 可是不推开的话…… 他也不知道后面还会发生怎样的变故。 “我看见了你所在的未来，那是一个美好的世界，所以，我们的世界未来会变得有食可饱腹，有衣可抵冻，有屋可安居乐业吗？” 此刻光明太一神道破天机，没有夸耀他的功绩多么卓著，反倒是理解他的苦楚，这又如何能叫人不心酸。 “尝，所以，你准备好了吗？” 他能明显的感知到自己的神性在疯狂的上涨，这是区别于五行之外新的神性，如果非要用词语来形容，或许应该叫他们光明和温度。 看着孟尝缓缓睁开双眼，眼神中闪过银白色的神性，太一神微笑的问候着。 “恶咒·断！” 这一刻孟尝感受到了另一位太一神在梦境世界被人夸赞时的心情，鼻头一酸，急忙背过身去，差点流下泪来。 很多被末日绝望堵塞了心眼，正在逞凶的人，在白雾飘过之后，凶厉的模样瞬间平和了下来，看着满手的血腥和罪恶，失声痛哭。 “没关系，还记得伏羲祖和你说的那句话吗？你不是一个人，从来都不是一个人，安心的去吧，他们会帮我看顾好一切的。” 仁慈、诚实、谦卑、怜悯、勇敢、荣誉、牺牲。 无数的回忆涌上心头，孟尝此刻也重新沉浸到识海中，开始面临到重要的抉择。 后世的人口远超当下，依然能做到饿不死、冻不死，这难道不是一种进步吗？ 除了这些以外，还有与七种罪恶相反的七种正向能量的神力，这是他过去闻所未闻的存在。 面对选择，孟尝犹豫了，伸出去的左手还没触碰到大门，就忍不住缩手迟疑。 孟尝心头一暖，好温柔的太一神。 “哇~~，是太一神，那个尊神，祂终于回来了！终于……兄长们，你们看到了吗？我们的尊神他终于醒过来，变回从前模样了！” 长期以往的疯狂，使得太一神纵容过很多事情，此刻心神恢复了清明，感受到城池中的混乱，还有苦苦支撑局面后，祂的地支神几乎全部熄灭了神火，只有一個维持秩序的卯兔还在苦苦坚持。 可是细想一下，这一切似乎也并不是那么糟糕，像如今的人族，不仅要面临战争和奴役，出个远门都要害怕自己会不会野兽捕猎，晚上路过什么破旧的屋子也要注意会不会被邪祟、妖魔所害。 “如此就好，以后你要多多受苦了，孩子。” “不要害怕，不要担心，好孩子！我把自己的一切都留在了这里，唯独没有留下我的记忆体，所以你心里不需要有太多的顾虑。” 孟尝闻言，心里放松不少，他还真怕这就是一个阴谋，一个意外，既害怕自己的抗拒会让更多的人死去，也害怕自己的存在不过是一个借机还魂的傀儡，等到唤醒内心的太一神，自己也就完成了所有的使命，将一切都奉献给太一神。 这些情绪在不停的放大着他的感知，叫他沉浸在‘完美’的善良之中，品味着高尚美德为他带来的心灵宁静。 卯兔看着云端的修罗场景，还有化作血雨洒落的红色细雨，没有害怕与惊恐，反倒是捂住了嘴巴，声嘶力竭的哭喊了出来。 如果说先前的太一神是罪恶的化身，现在他所接受的，便是代表着正义的美德。 “你们都在自我牺牲，难不成我还能独善其身不成？” “世界法则的本源，直指天道的终端，天地未分前最无序的混沌！” “诸位，太一归位，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