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失乐园 Ⅱ
“看，这撮毛明显不是鹿身上掉的吧。” 我把地上这撮毛拾了起来，拿给她们来看。 “给我吧，我来解析一下。” 爱丽克斯拿走了这撮毛，托在掌心上。掌心逐渐溢出油状略有粘稠的液体，融化了这些毛发。 这种绝活，也是水神贵族特有的一些魔法。水魔法的“水”不仅限于水，所有的液体都是可控制的，具体能控制哪些，得看环境，还有这位贵族水平如何。 她皱了皱眉，说：“狼毛。” 莫里斯这种大都市，怎么会有狼？动物园里跑出来的？也不应该啊。 “哦，是吗？狼毛。” 卡特琳娜却一改以往语调，就算背对着我们，都可以感受到她身上的愤怒。 “呵呵，我的药……鹿血……鹿角……鹿皮……这匹鹿我花了三万格鲁尔啊！三万啊！” 她一下子跳起来，对着空气大发脾气。 “贱畜……真的是贱畜东西。本来纯净的新鲜鹿血就难得，全没了，全没了！” “那个，卡特琳娜，你先冷静冷静……” 我本来是想让她先冷静下来的，却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地要伸手去碰她肩膀，让她转过来面对我们。可能是想让她把视线离那匹死鹿远点吧。 指尖将要触碰到她的衣物时，卡特琳娜用极其恐怖的气势甩开了我的胳膊，转过身凶恶地瞪着我。 如果只是普通的瞪着我，也没什么，不过是有点难过。 但是那双眼。我发誓我绝无见过那样的眼，那样的瞳术。 竖瞳，一双黑金色的竖瞳，凶恶而残暴，似要撕碎她看到的一切，把一切视线中的活物全部生吞活剥。 我能感觉到冷，是面对死亡的冷。又感到热，是眼神中无法压制的狂躁。 再看着这样的眼，我会疯掉的。 “卡特琳娜，你的眼……” 我使劲从嗓子眼里挤出这些字，试图让卡特琳娜意识到她现在正在杀人。 卡特琳娜终于发现了我的异常，低下头，抹了抹眼，又是平时那双漂亮的眼睛了。 “好了好了。没事吧？喂，约克？约克先生？先生？” “啊，啊，没事了。松了口气，你刚才那瞳术真是吓人，差点以为我要死了。” “对不起，气过头了。” 爱丽克斯，还有茉荫，则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语。 难以置信，迷茫，一丝恐惧，她们眼中不断闪过这些色彩。 “怎么了，你们两个？” “……你自己去看吧。就在鹿尸体旁边，那些脚印，未免有些吓人过头了。” “什么？” 我和卡特琳娜暂且放下她那双竖瞳的事，转去看尸体旁边的脚印。 尸体旁边的土地上，有狼和狗这些动物独有的梅花印。这更能证实，是狼咬死了鹿。 沿着脚印延伸过来的方向，一步一步倒回去，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梅花印逐渐变成了人脚印。 脑中又一瞬间闪过了什么画面，但又在一瞬消失了。我好像在哪见过这样的事的，可是在哪里来着？就在不久之前？那又是什么时候？ 不管了，这样的幻觉多了去了。 “也就是说，是人装成狼，把鹿血偷了吗？总不可能有狼人吧。” “不，是不是狼人的问题暂且不谈，你看这个伤口，明显只有狼能咬出来。况且只要血，不要皮rou骨头鹿角，那真是太糟蹋太亏了，偷这些血根本不值。” 卡特琳娜当即否定了我的判断，随后叹了口气，说：“行吧，反正不管怎么说都要报警的。你们先回去，交给警察处理吧，如果真的可以判断是狼把这鹿偷了，政府还会为我买单。到时候我也没亏多少。” 后续也正如她所说的，警方判断为野狼侵扰。就算很离谱，也只能这么判断了。拿到了警方的证明，去办了点手续，卡特琳娜也拿到了政府的补偿金。 …… “怎么了今天？你也病了？” “没，没事。” 爱丽克斯有一句没一句随便回着我的话。打早上看她就没什么精神。 “太久没有冲动消费了？” “说了没事，别烦我，小心我揍你。” 我只得悻悻离开。我记得她生理期不是这个时候的，怎么现在就这样了？ 转过眼去，就瞧见茉荫正站在一边盯着窗外的落叶一片一片飘下来。 “茉荫，茉荫，过来一下。”我对着她小声地呼唤着，招手示意她过来。她反应也很快，小跑步又尽量不发出脚步声来到我跟前。 “怎么了，先生？”她也很配合我，在我耳边用手捂住低语。 “爱丽克斯……她身体不好吗？” “小姐吗？一如既往身强力壮。” “不，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她是不是那个，生理期出了点问题，比如，提前了点？” 她的脸颊上忽地闪过一丝绯红，偷偷瞥了一眼爱丽克斯，又和我说：“先生，你问这个干什么？难道不知道这对女性很私密吗？” “我当然知道，只是，她现在这精神状态，发脾气发的没来由。” “要是先生能少做点傻事，不必要的事，影响你自己和小姐的事，小姐就不会老这么对你生气了。” 说完，她就跑了，“噔噔噔”听见她匆匆踏着楼梯上楼，忙她的活计去了。 “少做点傻事”吗？可我才不知道，对她而言，什么才是“傻事”，不对的事。但是我清楚，关心身边人绝对是正确的。 “约克先生，你的信，帝国寄来的。”斯蕾芙小姐走进会客室，手里拿了一封信，火漆封的，花纹一看就知道起码是家贵族的。 贵族给我写信吗？那可真是挺罕见的。 “多谢。我来看看，这不是咲夜的花纹吗？” 咲夜就是给我们介绍丘吉尔小姐的咲夜林檎。 咲夜不是名，或者也是名，曾经是名，现在作为家族姓氏使用。咲夜是曾经一个异界的穿越者的名字，她不记得自己的姓，因此她的后代都以她的名“咲夜”作为家族姓氏。 “林檎”这个名，是从穿越者咲夜曾经写的一些东西里摘出来的词语，意义不明。 “爱丽克斯，看啊，林檎的信唉，不来看看她写了什么吗？” “谁在乎……她怎么有空写信的？” “写封信也没多久时间，况且没事也不会写信的。你不看我就念给你听吧。 致冰空。哦，她还不知道我这个名字不念冰空呢。 好久不见。你和爱丽克斯去莫里斯有一段时间了，过的好吗，莫比乌斯住的舒服吗？记得代我向威廉明娜问好，顺便催一催小说的翻译工作，她一年前的作品到现在都没有歧化语译本。 我知道这封信可能会稍微打乱你们的生活节奏，但我现在先告诉你们，不久后我也到莫里斯了。不是长住，只是有些事要和你们当面说一下，顺便渡个假，看看你过去心心念念的故国怎么样了。也是我的故国，咲夜这个家族是发源于莫里斯的。 总之再强调一次，我来莫里斯了。 咲夜林檎，写于秋夜。” “约克先生，林檎要过来了？” 看来刚才丘吉尔小姐在走过来的途中已经听到我念的信件了。 “是这样。” “哦……凯瑟琳！去把后院那个地方清扫清扫，不然林檎的那东西要把整个院子都给糟蹋了！唉……” “您不想她来吗？” “怎么会？这么久没见面了，也不写信，我可太想她了，只是每次来，家里的院子……唉，过几天她来了你就知道了。” …… “来了。” 凯瑟琳小姐进来讲了一声，又出去忙她的活了。 做主人的丘吉尔小姐自然要出去迎接她了，迎宾队伍还包括我和爱丽克斯与茉荫。 一出院门，却发现根本没有人。 “人在哪儿呢？” “嘘，听。” 远远的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朝着声音的方向，一个人正骑着马，背着大包小包在往这边赶。 “吁……哟！我来啦，各位。” “我说你啊，唉……坐车也就半天一天的路程，你每次非得骑马来，骑个两三天，路上出事怎么办？” “耶！特种兵无所畏惧！” 倒不是林檎没头脑……好吧，她就是没头脑，不在战斗状态时多少沾点疯。 两米高的凯瑟琳小姐一直看着这匹马，迟迟不去牵绳，带到马厩去。 这马我也是第一次见，我甚至不知道林檎会骑马——很难把狙击手与骑马这两个联系在一起。 “不会吧，凯瑟琳，小菊还不愿意给你牵啊。” “是的，咲夜小姐。” “嗯，麻烦呢。还好它吃你喂的粮草，不然真是麻烦大了，行了，我把小菊牵过去吧。啊，爱丽克斯，你和我一起去吧，有点女人的秘密想讲一讲。” “什么女人的秘密，看上哪个野种了？我先提醒你一句花花公子的话可不能信。” …… 茶点都端上来了。 女人们都在嬉笑着谈论着，除了爱丽克斯吧，她那张脸真没笑过几次，脸色平静了，就当她在笑吧，至少不是板着脸。 那么，林檎说要当面讲的话，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