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分别

    叶然把电话打到了老叶那里。老叶两口子正在老家走亲戚，电话接通时，那边还不时传来男男女女的畅谈大笑声。“啥事？”叶然瓮声瓮气道：“老房子那边电修好了。”“修好就修好呗，这事你跟我说干嘛？”老叶有些奇怪，过了几秒后，忽然笑了一下。“你小子，语气有些不对劲。”都根本不需要进行推理，老叶仅从语气判断，就能识别出来。叶然当然不会承认，“你看你说地，怎么会不对劲？”为了避免老叶继续刨根问底，叶然赶紧道：“电修好是修好了，但你有时间还是自己去检修一遍的好。”“我没时间。”老叶立刻拒绝，“不是空气开关坏了，就是线路短路，这种事能难得到你？”“说吧，想让我干什么？”“就让你去检查检查线路咯。”“那检查完线路，我该做些什么？”老叶幽幽道：“是不是需要我和那家租户聊聊天，长辈聊天自然就会把话题聊到孩子身上，我再顺便再聊一聊各自的孩子，帮你探探情况？”“……”叶然有些惊讶老叶的领悟能力，“你…你要聊的话，当然也行。”“我就知道你小子打的什么主意。”老叶既是男人，又是叶然老子，双重了解下，还能猜不到他那点心思？毕竟到现在，老叶也没见叶然对哪位租户有过关心。不过猜到是一回事，去不去又是一回事。“我不去。”老叶果断拒绝。“我一个大男人，哪好意思和人家聊这些东西？”老叶心说这种事让石双梅去聊最好，但他也知道叶然肯定不会好意思跟他妈说这些。叶然其实有双重计划，老叶这边不行，回到吴州后还有另外办法。但如果老叶愿意出马，就更显得合理一些。叶然使出了杀手锏，“咳咳～我送你一套达亿瓦的钓箱和钓竿。”老叶那边沉默了片刻，再次说话时，那边已经没有了其他人的喧闹。“你这样我会很难做啊。”老叶不仅走到了外面，还压低声音道：“你送我这些东西，你让你妈怎么想？”“她会不会想你小子偏心，只送我礼物，不送她？”“还是我们俩之间有啥不可见光的交易？”“怎么会呢。”叶然想起老妈昨天收到老叶送的护肤品时喜悦心情，想了想道：“我再送一套海蓝之谜的鎏金套盒给老妈。”“海蓝之谜鎏金套盒？”老叶不太懂这个牌子，“一个套盒多少钱？”叶然也不了解，只是听说过，“估计得一万多。”“我靠～什么护肤品一套要一万多？”老叶惊讶片刻，又在内心对比了一下双方礼物价格。“比我的鱼竿和钓箱贵，那就没问题了，她肯定不会疑心。”“那你下单吧。”……傍晚快七点，老叶拎着工具箱晃晃悠悠来到了老宅。比起叶然，老叶在这里就受欢迎多了，不仅是租户。就连附近的人路过看见他，也都非常的热情地打了声招呼。打开电箱，老叶顺带把所有租户的电表和开关都检查一遍，又看了看连通到各个租户家里的线路。确认没问题后，老叶又来到管巧云这里。管巧云这时已经从服装厂下班，老叶只检查了外面线路，也没进屋，就站在门口和管巧云随意聊了起来。正如老叶所说，大人聊天自然而然就会聊到各自孩子身上。聊着聊着，就聊到叶然刚考上大学时的情景，又聊到章童雨什么时候开学，又要一个人报道的事情上。“那到时候让我家那小子去帮忙，他也在吴州，住的地方离独墅湖校区只有几公里。”老叶本来就是个热心肠，另外管巧云这边也确实不容易，一个女人拉扯两个十八九岁孩子，还要供他们读书。租房子时老叶看过管巧云身份证，她真实年龄才三十九岁，但却给人都快五十岁的苍老感觉。见老叶这么热情，管巧云到也没多想，只是单纯不想麻烦房东一家子。老叶连说不麻烦，邻里之间互相帮忙那是应该地。老叶一副大人说话，没有小孩拒绝余地的一家之主语气，“到时候我打电话给我家那小子，他要敢说个不字，我回来要他好看。”管巧云感动到在心里一个劲夸叶明河大哥为人仗义。……翌日。叶然和孟旭详两人驱车返回吴州。今天是八月三十号，距离九月还有一天多时间。章童雨明天坐大巴车来大学报道。吴州大学的新生报道从一号开始，到五号结束。提前一天，或者延后一两天到学校都没关系，提前去还可以选个位置好的床铺。晚上时候，叶然发了个信息给章童雨，问她第二天坐几点的车来吴州。章童雨过了半个多小时才回了一句，第二天上午六点的车。吴州虽然有很多长途车站，但从淮平县出发的长途客车，只到吴州客运总站，也就是吴州火车站旁边。叶然估摸章童雨这个点应该在做最后的行李收拾，就让她忙完了再回自己消息。大约到十点时，章童雨终于发来一句“忙完了。”叶然发了张吴州市地铁分布图给她，打字道：“你六点出发，大概中午12点可以抵达吴州站。”“出了站以后，你离开长途车站大门，就能看见不远处火车站。”“你到时去火车站里面搭乘地铁，坐二号线，便可一直坐到独墅湖校区。”“但时间有点长，要一个多小时。”“你到时候先去学校，我下午两点这样去找你。”叶然发了一长串文字，章童雨片刻之后，只回复了一个“好。”接着又回复“谢谢”两个字。叶然回复不用谢。真是腼腆到有些过分的孩子呀！叶然摇了摇头，结束本次聊天。如果按照一般男生思维，恐怕在征得章童雨mama同意，要带着章童雨去大学完成新生报到后。那别说让章童雨坐地铁了。怕是第二天就在淮平县磨蹭不走了。然后等明天乐呵呵载着章童雨一起来吴州，亲自把她送进校门，再忙前忙后地去跑新生报到流程。叶然不会这么做。一个学生的大学生涯中，最难忘时刻，永远都是新生报道那天，和毕业离校的那天。如果是一个人去报道，那离开多年生活的家乡，独自一人踏上前往陌生城市汽车，再经过接近一个白天奔波，来到陌生地大学校园。那种离家的茫然，走进新校园的陌生，周围全是来自五湖四海陌生人的孤独心情。叶然宁愿章童雨在路途中吃一些苦，体验一下刚进大学校园的那种迷茫和孤独滋味。因为无论这种滋味好不好受，它都是人生最精彩也最重要的一部分。所以叶然才决定等章童雨进入大学校园后，再去找她，帮她完成新生报道。第二日。早上四点半，章童雨就在mama催促下早早爬了起来。早餐已经做好了，一碗粥，一个馒头，一份炒鸡蛋。拉开中间挡着的帘子，隔壁床是章童雨的弟弟章峰。此时他正躺在床上睡地正香，或许是隐约闻见了炒鸡蛋香味，睡梦中他还无意识吸了吸鼻子。章峰今年十八岁，开学念高三。只是不同于jiejie从小到大成绩一直名列前茅。章峰的成绩从小到大都是中下游，进入高中后更是倒数，章童雨怎么给他补习都没用。借着灯光看了几眼弟弟后，章童雨先是去院子里洗漱一番，然后小口小口吃了早餐。她的mama管巧云在一旁不停嘱咐，坐长途车应该干嘛干嘛。到了吴州后，就直接去火车站坐地铁，千万不要听那些站在候车区不停吆喝做不做车的社会上人。还叮嘱她到了吴州后要先跟mama汇报一下情况，如果遇到困难就赶紧联系房东家的叶然哥。章童雨在一旁认真听着，时不时点头。今天的粥似乎格外香，但章童雨吃着吃着，粥里忽然滴入了一滴泪水。飞快撇了一眼正在旁边检查行李的mama，趁她不注意，章童雨悄悄擦掉眼泪。但她的这种举动很徒劳，一滴眼泪擦掉，不知不觉眼眶里又重新充满了晶莹泪水。章童雨从小到大，几乎没有去过外地。人生第一次远行，就是一个人要到陌生城市生活最少四年时间。现在听着耳边mama絮絮叨叨的声音，章童雨突然觉得是那么亲切，里面饱含了nongnong母爱。可是再过一小时，她就要踏上远行的客车。片刻之后，管巧云也发现了女儿的异常。不知不觉间，她的眼泪也流了出来，总总思绪快速爬上心头。……五点十分，管巧云骑着从隔壁邻居那借来的小电动三轮车，载着章童雨前往淮平县长途客运汽车站。淮平县城区面积不小不大，电动三轮车二十分钟后就来了客运站的大楼前。章童雨的行李是一个双肩书包，外加一个可以拖拽的小行李车。小行李车上用布绳捆着两大包行李。没有行李箱。管巧云在服装厂上班，服装厂里这种专门用来运送衣服的小行李车特别多。管巧云只花了十块钱，就从管后勤的那里买了一辆旧的小行李车。装行李的两只包，也是服装厂里生产的。即将分别之际，管巧云和章童雨再也憋不住心中情绪，两人抱着不停流泪。片刻之后，管巧云忍着不舍推开女儿，“去吧去吧，莫要哭了。”“到了吴州，想mama了就打语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