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兵分两路

    司徒平盯着手中颜色差别微乎其微的沙石萃取液左右为难。

    花思邪亦分辨不出该往何处去。他沉思片刻，猛然说道：“我们都傻啦。找些普普通通的沙石碎成齑粉和这种掺混在一起，稀释后再进行勘测，问题不就结了嘛。”

    司徒平点头如捣蒜，笑着说道：“道兄所言，甚是有理。”

    花思邪粲然一笑，折扇轻挥，手中剑光闪动，转眼之间已御风而起。他朗声对司徒平说道：“贤弟稍等，我去下游一趟。”

    司徒平朝花思邪挥手，抬头看着直插入云霄的群山，说道：“我们兵分两路，小弟先先去各山巅采样去也。”

    已经走远的花思邪听闻此言回转剑光，停在司徒平身边。他面上神色犹豫不定。片刻之后，花思邪对肩头的金乌使了一个眼色。

    金乌伸个懒腰，纵身一跃，恰好跳到司徒平脚下。

    花思邪说道：“这小猫咪，甚为怕水。带着一起去下游，颇为不便。烦请道友帮我照顾一两个时辰，顶多三个时辰。”

    话音未落，剑光已远。

    金乌颇为怕水？司徒平看着眼前的小猫咪，心中疑窦丛生。

    司徒平迈步前行，金乌身形晃动，紧紧跟在他身边。司徒平恍然大悟，看来花思邪仍是放心不下自己单独上山，让金乌一路保护。

    不知道这藏着元磁精英的山巅，究竟有何独特之处呢？

    司徒平蹲下身去，抱起金乌。金乌灵巧敏捷，一个翻身，已经立在司徒平肩上。到也并不不客气。

    司徒平身形晃动，跃迁到雪奴背上。

    他兴致高昂地对脚下庞大的雪奴说道：“我们也出发吧！”

    雪奴精神抖擞，迈开洁白修长的四肢，沿着陡峭的山体盘旋前进，疾行如风。神兽脚力耐力俱佳，很快穿过丝纱一般层层盘绕在山腰的云雾。

    随着上行，山上植被逐渐稀疏。草地不见了，杂花不见了，挤挤挨挨的灌木和高大疏朗的乔木都适时停止了自己的脚步。

    它们的种籽曾追逐风的踪迹努力攀登，落脚之后却只能在寒冷中沉睡。因为雪奴已经来到积雪万年不化的所在。

    视野之中，满目洁白。罡风则更加猛烈。看着眼前单调的景色，回想起前几天才见到的潺潺流水，花花草草，让人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雪奴养精蓄锐，踔厉奋发。饶是如此，脚下速度终于还是逐渐衰减下去。坐在宽阔脊背上的司徒平仰头看到不再受云雾遮挡的山巅，不禁讶然。

    在司徒平过往认知中，山，应该是锥形的。就如丰收季节堆在院中的小麦玉米一般，越往高处，便越是狭窄陡峭。最多像巨型拇指仙人掌一般，上下一样粗。那已算是奇景。

    可这几座矗立在云雾之上的山峰形状，与印象之中山的形象大相径庭。

    这在山脚分手，逐渐收束变窄的山峰，到了最顶端反而变得广阔。它们纷纷朝天空横向舒展开自己的身子，似是堆在天空中的乌云。整座山好像一群巨大、骇人的蘑菇。

    隐隐可以看出，这些蘑菇伸展的身体，彼此重叠在一起，竟在山巅重逢，搭起了彼此沟通的桥梁。也不知这蘑菇上有什么。

    司徒平骑着雪奴沿着山体盘旋而上，逐渐发现关于山顶蘑菇这种描述，亦并不准确。他横看竖看，左看右看，好不容易在心中勾勒出，群山在山巅勾肩搭背的情景。

    原来这蘑菇头，不是像伞一样的圆形。

    横亘在众山巅之上的，好像是一个被积雪覆盖的弯弯月牙，中间宽阔，修长，延伸着。到了两头，则变成尖尖，宛如在上面镶嵌了两只巨大的、气势不凡的牛角。

    司徒平忍不住担心，构成山头颅的牛角，随时有可能滚落下来。它们如何能长长久久，在猛烈的罡风中，停驻在山巅之上？

    岂非咄咄怪事？

    司徒平沉思推演，突然心中一亮。莫非构成这牛魔头的岩石之中，某种金属含量极高，故而被元磁精英牢牢拿捏？

    如果这是元磁精英的杰作，那从一开始思路便走偏了。毕竟，长成这种奇特的样子，怕是比秃子头上的虱子还要明显。

    早知如此，直接御剑飞行，穿云破雾至最高处。在那里俯瞰目测最独特的山峰，便能锁定元磁精英位置。

    总之，事出反常必有妖。

    恰在此时，司徒平体内第二金丹蠢蠢欲动。宝相夫人纵横仙林三百年，自是见多识广。此种异动，让司徒平心中警铃大作。山巅之上元磁精英周围，莫非汇聚什么厉害的旁门左道、结界阵法？

    司徒平正胡思乱想之际，身下的雪奴，脚步逐渐变慢。只听它呼哧带喘，两只长耳下垂，看起来神色萎靡。肩头的金乌亦是哼哼唧唧，缩成一团，抓耳挠腮，好像身体上有一个难以触到的部位正瘙痒不止。

    金乌一个不小心，从司徒平肩膀上滚落，跌入雪奴毛发之中。它坐起身，发出嘤嘤叫声，似在哭泣。

    身下的雪奴竟也在此时停下脚步。

    司徒平抱起金乌，见它双眼布满血丝，一道长长的鼻涕顺流而下。司徒平帮他揩干净，金乌打喷嚏不止。脚下雪奴，身体微微颤抖。

    司徒平心中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此种灵物，虽然口不能言，但五官之灵敏，远胜于人。修炼之后，感知能力亦强过道行高明的剑仙。这正是蝴蝶谷驯服它们的动力。

    司徒平抱着金乌，翻身踏上雪地，望向雪奴。只见它黑色的蹄子上结满泥巴一样粘稠的半流体。与泥巴不同之处是，这流体却是雪白。雪奴纯白的眼角竟有黑气，隐隐泛出。

    司徒平沉思片刻，抬头朝雪奴说道：“攀登之途愈加艰险，行动多有不便，雪奴你能像金乌这样变小嘛？”

    雪奴低头看向司徒平，艰难吐出一口气。它长吼一声，周身毛发倒竖，闪耀出淡蓝色光芒。当光芒消失时，司徒平脚下多了一只羔羊。经过花思邪的指点，雪奴已经习成缩骨之术。

    司徒平抱起雪奴和金乌，继续前行。山腰上环绕的千年阴风，猛烈如刀，寒威酷烈。两只灵兽紧紧凑在一起，仍旧瑟瑟发抖不已。让司徒平感到奇怪的是，体内的第二金丹亦跑来凑热闹，凝聚在胸口，与雪奴、金乌聚在一起。

    司徒平亦能感受到金丹颤动。

    司徒平将雪奴和金乌紧紧抱在怀中，受尽千辛万苦，持续攀登。他感觉牙齿不停打颤。整个人几乎要与冰雪融成一体。

    突然之间，司徒平感到一股温暖，扑面而来。他受此鼓舞，加快脚步。

    往上前行不过几百尺，罡风猛然间消失不见。第二金丹，不知究竟受了何种刺激，竟重新发光发热。而且愈演愈烈。怀中两只紧紧相拥的神兽亦舒展身体，彼此推搡，用力想把对方挤出去。

    挤到最后，金乌喵呜一声，一个翻身，跃到司徒平肩膀上。站在肩膀上的金乌伸个懒腰，伸出舌头，大口大口喘气。

    雪奴轻轻一跃，跳到地上。此时的地上竟不是雪，而是洁白的沙子。

    司徒平蹲下身去细看，沙子大大小小尺寸极为一致，似乎用筛网晒过一般。颜色更是白得耀人眼目，不亚于雪。难怪在山脚下注意不到丝毫异常。

    第二金丹仿佛是个小火炉，司徒平感到红光满面，大汗淋漓。他口干舌燥之际，顺手扯下抓过路边宽大的叶子。司徒平摇动叶子，当做扇子使用。

    片刻之后，他心中一惊，此地如何会有林木？他放眼望去，确有一丛笔直修长的白色树干。树干上面的叶子宽大，极长，好像是放大之后的大象耳朵。这叶子周身全是白色，不知是正在生长，还是已经枯萎。

    司徒平看到手中叶子上，似乎有什么明亮的液体，正黏黏糊糊流动。

    司徒平仔细看去，这些树干彼此之间，竟悬挂丝丝缕缕、极细极细的晾衣绳一般的东西。晾衣绳垂落下来，上面结满透明中掺杂一点白色的颗粒。颗粒全都亮晶晶的。

    就像是哪一位神仙恩赐的雾凇。

    透明颗粒落地后，缓缓变成纯白色。想必，这就是这一堆沙子的来源。

    司徒平心中暗暗推测，祁连山天长地久，元磁精英想必已经多次精华流转。山坡之上被吸引来更多含有各种金属的石头，汇集五行精华。

    土壤肥沃，难免产出奇特。只是，不知这奇林怪木，是何种属？

    恰在此时，司徒平体内的第二金丹游动至拿着树叶的手上。体内金丹与手上树叶相遇之时，司徒平感到触电一般，他急忙扔掉叶子。

    然而这第二金丹并不安分，竟通过司徒平的指尖，放射出两道耀眼的光芒。光芒直冲林木而去。两颗安静的小树随着光芒跌倒，发出两声震耳巨响。挂着白色颗粒的晾衣绳落到地上。

    丝线上悬挂的那些没有成熟的白色颗粒纷纷破碎，化成无色的水，流出来，渗入地下。

    司徒平急忙攥紧拳头，总算没有新的光芒发射出来。旁边的雪奴和金乌同时发作，朝着小树林乱喊乱叫。

    司徒平感到脚下的沙子正缓缓流动，脸上不断有汗滴落下。他低头看去，这沙子似乎不仅仅是在移动，而是在变薄。

    透过白色的沙子缝隙，司徒平看到一点惊心动魄的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