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暗流狂潮之夜‖

    夏芊手撑着地，站起身揉了揉眼，一脸的难以置信，“你刚刚做了什么？”

    “就是你想的那样。”楚宇淡淡的说。

    “啥呀就我想的那样，我压根儿什么都没看到！”夏芊闹着开始嚷嚷。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拌嘴，全然没注意到其中一只人鱼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姿势怪异的围绕在同伴的尸体旁，它突然昂起了头，朝夜空悲戚的嘶吼着，楚宇感知到了某种强烈的悲伤与愤怒。

    下一秒两人一齐捂住耳朵，尖锐的叫声仿佛要刺穿鼓膜。

    “什么情况？怎么就死了一只啊！有你这么慈悲为怀的吗！”夏芊对着楚宇大喊。

    “该死，估计是区别于性别人鱼心脏的位置也会不同，没有伤到心脏自然不会死，现在看来它们应该是一对，怕是要冲我们报仇了。”楚宇也大声喊，在巨大的噪音下两人都只能这样讲话。

    刺耳的叫声突然结束了，伴随满腔的愤怒也平静了下来，但这并不算完，人鱼站起身来，即使失去了鱼尾也依旧可以通过残断的部分来站立，在此之前它们都是佝偻着身子，如今完全挺直身高直接来到了3米有余，人鱼忽然开始吟诵，不，准确来说应该是吟唱，某种神秘晦涩的语言从她的口中吐出，拼凑成断断续续的音符，这才是人鱼真正的杀招，传说中塞壬便是通过歌声来魅惑海上来往的船只，从而猎杀人类，但记载中人鱼的歌声婉转动听，此刻唱出来却是连文字都没有。

    不！不是没有文字，而是根本没有人能听懂！所谓好听不过是人类通过自主臆想所给出的结论，但它确实有着某种特殊的魔力，会让人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此刻楚宇就是如此，眼见他提着刀的手无力的垂下，目光涣散，无论夏芊在一旁如何呼喊他都视若无睹，只是将她无情的一把推开，整个人茫然，机械的挪动着脚步走向人鱼。

    “喂……楚宇？你怎么了！？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你给我停下！”夏芊惊愕住了，她能做的好像只有这样呼喊，她一次次上前一次次的被甩开，最后只能呆望着任由他踱步前行。

    “不会，真这么邪门吧……。”夏芊轻声惊呼。

    歌声的节奏似乎更加急促了，中间竟还夹杂着人鱼的笑声，那是无比强烈的兴奋，杀害自己伴侣的人类马上就要投身到自己的刀口之下。

    就在楚宇距离不到一尺时，它终于迫不及待的显露出野兽的杀戮欲望。

    人鱼拾起一片断裂的爪刀，高高举起，夜空下刀身寒光逼人，杀戮与鲜血的欲望在人鱼绿森森的瞳孔中呼之欲出，像是裂开的嘴角一直延伸到了后颅，达到了史无前例的恐怖程度，整张脸最后只剩下荆棘丛般的利齿。

    就差最后一步，死亡的寒气铺天盖地，夏芊却张开双臂挡在了楚宇身前。

    “你不是连铁幕的宿命都不放在眼里吗？哪怕伤痕累累也把自己包裹的坚不可摧，你明明也很脆弱偏偏还什么都要藏在心里，可你现在不是一个人啊……我们说好的要一起寻找不是么？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能在这里停下，还有约定要去履行不是吗！你可是坚持了十年啊！”面对表情依旧没有变化的楚宇，夏芊声音也在颤抖，她轻声呼唤，“我知道你听得见，所以醒过来……好吗？”

    奇迹般楚宇停住了脚步，他眼神时而涣散时而有神，那是他自己的意识在死死挣扎，他抗拒的退后两步，死死抓住自己手臂的同时整个人怪异的僵持在原地，看上去像是有两个灵魂在身体里各偏己见，进而互相争斗。

    夏芊茫然的看着这一幕，几次想要上前却被楚宇拦手拒绝，渐渐她明白了楚宇说的那种感觉，直击灵魂的无力感。

    这样的状态并没有持续太久，人鱼看出了自己的计划被打乱，猎物将要挣脱自己的陷阱，此刻它怎么可能罢休！

    只见歌声越发强烈，变得杂乱没有节点，在歌声的cao控下楚宇不再挣扎，慢慢的他抬起头，刹那间瞳孔中仿佛映出了恶鬼的面孔，夏芊害怕的往后退了一步，而这一步却刚好退进了人鱼的攻击范围。

    人鱼并没有想要立刻攻击她的意思，反而下一秒夏芊却朝着恶鬼般的楚宇冲了上去，她确实没有别的办法了，这是最后的机会，最坏的结果不过是死在楚宇手上，想想也好过死在人鱼的刀口下面，可她还未靠近楚宇，确切说连给她反应的时间都不够，突如其来的窒息感令她无法动弹，她难以置信的看向眼前，匕首随着垂下的手无力的滑落。

    歌声似乎临近曲末了，这是最后的疯狂，在人鱼嘴中爆出的每一个音符就像是古钟被敲响的声音，森严庄重。

    而歌声下的楚宇也不再只是盲目前进，完全变成行事的傀儡木偶，他伸出的右手死死掐着夏芊的脖颈，目光冰冷没有丝毫怜悯，手臂上青筋暴起，平时的楚宇只要稍用力便能拧断金属锁，更何况是人颈椎骨这种由碳水化合物组成的脆弱不堪的东西。

    看着夏芊痛苦的模样，楚宇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左手反而持刀举过身前，刀身闪着寒光，寒光中夏芊看到了自己的脸，苍白到失去血色，死亡似乎近在咫尺。

    不会真这样死了吧，那还真是一出有点搞笑的悲剧，只是，过去你经历过的生离死别有让你真正变得坚强过吗？这么要强其实都是强装的，假如我死了你会不会也很难过……还是说仅仅只是认识几天的陌生人，并不会有什么感觉……

    夏芊不自觉开始胡思乱想，面对那张杀意四起的脸她竟挤出了一个绝对说不上好看的笑容，如此的惨白，却在下一刻如锥刺插进了他的心脏，明明没有意识，胸口却还是剧痛起来，只是这次他没法伸手再去捂住，也就不清楚心脏是不是在里面碎掉了，女孩脆弱的生命被他捏在手心，只要稍稍着力某些珍贵的东西便会永久逝去。

    但他无法再用上一丝一毫的力气了，他茫然的站在原地，瞳孔中白雾似的光芒忽明忽现，右手止不住的颤抖，恍惚间晶莹的泪珠从脸庞滑落，坠落中折射出的景象是漆黑一片的海水，男孩眼神中满是惊恐，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向着人形游去，他从未如此慌乱，那种害怕只有紧紧抱住某个人告诉自己她还在才会安心，模糊的记忆还是如碎片电影一样时断时续，一些重要的片段却和眼前的女孩相吻合，这一刻汹涌的悲伤就快要灌满楚宇整个心脏，他惊恐到想要怒吼，咆哮，可歌声还在继续，从耳朵灌入到神经死死压制着他的意志，令他无法发泄出来。

    失去知觉的夏芊不知什么时候慢慢睁开眼，她强忍着疼痛向楚宇伸出手，最终却只从嘴里无力的吐出几个字，“醒……醒……拜托了……”。

    最后一声呼唤结束，过度的缺氧令夏芊眼前一片黑暗，她闭上了眼，视线的最后那张脸渐渐模糊，女孩手垂了下去，与此同时，身后传来近乎疯狂的狞笑声，森冷的寒光在女孩身后笔直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