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至阳至刚

    “我需要情报。”秦墨扫了一眼四周，所有人都微醺着。

    “靠杯。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进来了？”雪狐翻了个白眼。

    “……这种事难道不应该是作为接线员的你处理吗？”秦墨停顿了一会，抓起桌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他还用手肘碰了一下雪狐的肩膀。

    雪狐低头一看，此时的她一袭青衣，立即知会拿起桌上的酒壶为秦墨斟酒。

    “大哥，我是攻略组的不是先锋部的，我虽然是你的接线员可咱也没这经验啊。”雪狐无语，眼睛有些小幽怨的同时将酒壶抬高，酒水顺着壶嘴飞落，刚好将秦墨的酒杯斟满。

    “有些不对劲。”秦墨提了一嘴没有再说话，认真打量起四周。

    雪狐听后也提起一颗心来，她没有将想法表达在脸上，依旧保持着淡笑如同其他青衣侍女一样为秦墨倒酒。

    只是在倒酒的同时眼角的余光不断向四周瞟去。

    就和秦墨说的一样，雪狐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不对劲。

    所有人都在碰杯喝酒，却没有人一个说话，这很奇怪，完全不符合烟火之地的气氛。明明每个人脸上都带上了一点红晕。

    碰杯发出的如鸣佩环声此起彼伏，古筝的铮铮音是从二楼传来的，在二楼的正对大门处同样是一个面带纱巾的女子。

    她的葱葱玉指快速撩拨，筝弦剧烈颤动，乐声时而悠扬婉转，时而激昂慷慨。

    在舞池中的舞女随着乐声起舞，身段优美，似仙女下凡，足胜玉沙。

    “他们为什么都不说话？”雪狐正想要开口说出这句话，秦墨先一步伸出一根手指抵在雪狐的嫣唇上，将雪狐要说的话全部打了回去。

    秦墨的眼神很专注，雪狐顺着秦墨凝重的目光看去。而在雪狐将视线从秦墨的酒杯偏移挪向舞女的一刹那，舞女羞阖的双目猛地睁开，恰好与雪狐对上。

    对视不过一秒，舞女再度合上媚眼，沉醉在乐声里。

    秦墨知道糟了。

    雪狐回过头看向秦墨的侧脸，像是一个认错的孩子一样眨了眨眼。

    秦墨拿起酒杯，绕过雪狐拿着酒壶的手，像是喝交杯酒一样的姿势，借着手臂上的力量将雪狐拉过他的身边，嘴唇贴在她的耳畔：“你没有第二次犯错的机会，我需要的是帮手而不是累赘，再给我添倒忙我就会直接宰了你。”

    一切都显得如此自然，秦墨喝过酒又坐回原来的姿态，目不转睛地盯着舞女，脸上挂着酣甜的笑意。

    雪狐也没再敢轻举妄动，而是和其他桌的所有青衣侍女一样乖乖倒酒。

    “叮铃铃，叮铃铃。”酒肆外传来诡异的铃铛声，像是有人把铃铛缠在了腿上，随着每一次走路都会发出清脆的铃声。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舞女启唇，音如，边唱边舞。

    秦墨悄然向对桌的公子看去，他的面色越发红润，手握一把折扇有节奏地挥舞着，看似沉浸其中，瞳孔却已经溃散。在秦墨的视角里，他此刻就形同一个提线木偶已经失去了自己的神智。

    “叮铃铃。”铃声依旧在响，并且越来越近，秦墨的视野里看不见酒肆大门，因此他用眼神暗示了一下雪狐。

    雪狐在重复斟酒的同时将余光锁死在大门口。

    “啪嗒。”那是脚踩在小水坑上发出的溅水声。

    舞女的歌声依旧悦耳，动作却越来越快。楼阁上的琴女手若残影，每一声铮鸣都高昂亢奋。

    气氛已经被渲染到了极点，但凡有任何动静打破这份激扬都会引起不可估计的后果。

    所有人碰杯的频率也在加快，隐隐约约似是千军万马在奔腾，有波涛汹涌之意。

    酒肆楼层很多，上方三楼四楼逐渐有人探出头来，目光呆滞，嘴角牵着痴笑，呆呆地看向舞女。

    “铃铃——”铃铛声停了，正对着大门口的人都定睛看去，嘴巴裂成月牙。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秦墨是背对着大门口的一桌，而在他旁边桌上的那些书生扭过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旋转，胸口对准舞池，脑袋却在后背那一面。

    他们眼睛发出幽光，脸上布满诡异的笑意。

    “你怎么不转头？”雪狐双手撑下巴，头都已经能一百八十度旋转了，再装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

    “我要能转我能不转吗？”秦墨站起身，起身的时候后腿推开凳子发出摩擦声。

    现在的他们被重重包围在诡异书生与青衣侍女中心。

    秦墨看向酒肆入口。

    那是一个带刀捕快，身穿墨色玄衣，头戴官帽，在他的身旁是一个身着拖地长袍，一袭白衣胜雪，给人以谪仙之感的俊美男子。

    “已经有人破局了。”捕快淡漠地说了一句，看向秦墨和雪狐。

    此时的秦墨也是书生打扮，似乎在进了地下城后就改了装束。

    “小心为上。”白衣男子点了一句，手指捏起法决，绚烂的银光从指尖向四周爆开。

    无数的银色针状光芒向那些书生与青衣侍女射去，其中自然也包括了秦墨和雪狐。

    速度之快宛若雷霆乍现，霹雳闪光之间无数银针就穿透了那些书生与侍女。秦墨本来打算出手，雪狐却更快，她抬起手指，嘴中念了一声“砰”。

    像是模拟开枪，“砰”与气旋同时从指尖爆发，气团搅乱了攻击向秦墨与雪狐的所有银针，向着身旁的地板飞去。

    银针一根接一根插在地板上，发出“哚哚哚”的声音，银针没入地板一***露在外的根尾还在剧烈颤抖。

    秦墨看向那些被穿刺的书生与青衣侍女，他们都变成了一张纸人，在空中飘飘悠悠。

    “靠杯。”雪狐嘀咕了一声。

    那些纸人薄薄一层，脸上布满诡异的笑意，在空中到处乱飞。

    “嘻嘻，嘻嘻，嘻嘻……”无数个嬉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场面一度诡异至极。

    而在舞池中，舞女依旧在起舞，从开口吟唱变成了轻声哼吟。

    纸人们在空中旋转，桌子，酒壶，凳子，酒杯全都啪的一声化作水墨消融在地。

    而随着舞女的起舞，空中的纸人也跟着旋转起来，以舞女为中心上演一场风暴。

    “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秦墨随口说了一句，瞥了捕快与白衣男子一眼。

    雪狐同样点了点头，用着欠揍的语气说道：“死了死了，我可从没攻略过鬼灵类副本啊。”

    “先解决眼前的麻烦。”秦墨选定了残虐，这次他没有将恶魔外放，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怕引起那两个原住民的敌意。

    很显然他们也没有判断虚伪的能力，不然也不会一上来就对秦墨和雪狐出手了。

    捕快拔出了佩刀，一团刚阳的火焰从刀上嗤的卷起。

    “替我挡住纸人，我去杀鬼。”捕快一步踏出，残影闪过，速度之快夸张至极。

    纵使是以秦墨的身体素质都难得捕捉到捕快的衣角，他只看见一道爆裂的太阳般璀璨的火焰闪过，掀起层层气浪劈向舞女。

    舞女却仿佛提前预知了捕快的进攻，舞蹈不断，腰部一收就躲开了刀身，接着她勾起玉指，另一只腿缠在捕快腰上，媚眼诱人，玉指点出。

    捕快再度横劈一刀，爆裂的火焰划起一道月牙。舞女脚尖一点身体向后飞去，如同武侠小说里的轻功般，缓缓落在二楼。

    捕快抬起头看向二楼楼阁，面色凝重，在更高的楼层还有无数个书生眼冒幽光看向他。

    舞女落到二楼后大腿交错，一步一挪，缓缓向着抚琴之人走去。

    大部分的纸人都被白衣男子捏出的法诀阻挡，无法跟进捕快分毫。

    不过他并没有管秦墨这边，许多纸人围在秦墨两人上空，不时就会扑向秦墨。在扑向秦墨的同时脸上的诡异笑容会瞬间变得狰狞可怕。

    “杀戮意志。”秦墨在心中默念，五指并拢捏成拳，无数的血色迷雾在他周遭弥漫。

    任何近身的纸人瞬间就被撕成碎片，而在撕成碎片后散落在地的纸碎很快就化作水墨渗透地表，消失的无影无踪。

    秦墨挪动目光，捕快微微屈膝，随后纵身一跃，整个人像箭一样飞向二楼楼阁。

    “铮。”琴女抚筝伴奏，舞女顺声起舞，手上的缎带上一刻还柔软无比，下一刻却硬如钢铁，笔直向着捕快抽去。

    捕快将刀横在身前格挡，“叮——”金属碰撞声响起。

    缎带立即又变得柔软，缠住刀身，音乐转变，筝声激荡，舞女垫出一步，身体随脚尖旋转，手臂抽回，巨大的力道竟然将捕快的刀生生折断，断刀落在地上发出哐啷声。

    捕快眼神微眯，“嗡”的一声，秦墨感觉空气都被震了一下，周围的温度仿佛正在急剧上升。

    从捕快的胸口爆发出金色气浪，全部冲向了舞女。

    “至刚至阳？！人类怎么可能拥有至刚至阳？！！！”舞女容颜褪去变成了肮脏丑陋的恶鬼，皮肤暗紫眼睛血红，指甲化作利爪尖锐无比，一头长发散落，后方的伴奏琴女也变作一个纸人，摇摇晃晃，弱不禁风。

    “死！”捕快爆喝一声，至阳至刚的力量对阴邪有天生克制，金光闪耀，原先的女鬼在金光下被烧成灰烬。

    “呼。”正当捕快松了口气的时候。

    “咯咯咯，”银铃般诡异的笑声从顶楼传来，“公子好生厉害，咱们来日方长。”

    回首看向原来被烧成灰烬的女鬼，楼阁上留下了干涸的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