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夙夜在公
杨唤眉着急忙慌的赶回来，结果却发现傅暖正在街上闲逛。 “走，我去把安望楚那厮腿给废了，看他还敢造次！” 傅暖看到骑马而来的杨唤眉，打量几番：“你来得正好，我现在打算大闹荼都呢，把你鞭子和马借我用用。” 有一说一，现在的唤眉真是侠气的很，贴身白色行衣，深棕牛皮腰带，头发高高束起。 她倒没有震惊，反而很支持：“走啊，一起呗，你钱和利息没还给本小姐之前，谁敢把你带走我把他头打歪。听说这回上柬的高官不少，咱们先去哪家闹？” 傅暖认真思索：“直接去午门吧，皇城门口，人多热闹，动静搞大一点。” 杨唤眉伸手将其拉上马，驾着宝马直奔皇宫。 到了之后，她问傅暖：“接下来呢，咱们干嘛？是开骂还是一路杀进去。” 傅暖摸索着衣兜：“jiejie，咱们是讨个公道，不是来送命的。” 不久，她摸出了一根麻绳，交给了杨唤眉。 杨唤眉满头雾水：“你这是干嘛？” “哎，别管了，你听我的就是了。” 接着，她把麻绳套在自己脖子上，再让杨唤眉帮自己拉绳子。 准备工作好了之后，只见她开始哭丧起来： “臣傅暖，誓死不嫁给安望楚，若是陛下不收回指令，我就在这午门之前，让杨唤眉把我勒死。” “臣不走了，就是死在这午门之前，臣也不要嫁给安望楚。” …… 杨唤眉偷偷问她：“万一陛下真的不收回，我要把你勒死吗？” 傅暖仰头冲她翻了个白眼：“你说呢？” 恰好这个点儿买菜闲逛的人不少，围观的群众也聚成一堆，看着她俩在午门前搞这一出。 为了突出自己的悲惨，傅暖狠了狠心，蘸着辣椒水往眼睛上抹： “我冤啊，我真的好冤啊。” “大家伙评评理，这安望楚作恶多端，骄恶奢yin，我一个尚未出阁的良家女子，是造了什么孽啊。” 她眼睛红得厉害，泪水越滚越多，看的不少人都心疼起来。 “是啊，这安望楚大郡主十岁。”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更何况这安望楚还是个北靖男人。” “嫁给北靖贵族还不如嫁给皇城底下卖萝卜的。” “我们荼都女子，嫁到邻郡都算是下嫁远嫁了，更何况是北靖那种满是蛮夷的地方。” “就是就是，宁可要荼都乡下一个茅屋，也不要那些穷乡僻壤的宅邸。” …… 这下好了，激起了荼都女子们的同情心，她们一起为傅暖打抱不平。 傅暖脖子都被勒出印儿了，张遇千可算来了： “郡主，这高阳殿请吧，陛下找您谈谈。” 一进殿便传来释帝的声音：“朕在瑶台。” 看到她过来后，又道：“免礼吧，陪朕看看风景。” 傅暖眯眨着眼睛：“陛下，能不能先叫人给我搞盆凉水来，眼睛要瞎了。” 洗完眼又叫太医来滴过药水后，释帝道：“你还真是够拼命的。” 她开门见山：“您直说吧，此番前去北靖，除了做卧底，还要做什么别的事。” 释帝也不瞒她：“找到俞寒，然后杀了他。” 傅暖手都在打哆嗦：“您开玩笑吧，我？杀天下第一高手。” 释帝想了想：“对，只有你能杀。俞寒不除，便是北靖对我大郇最大的威胁。” 说罢，又拿了几本书给她。 傅暖翻了翻，发现都是用来练真气的。 “陛下，您还有这种书呢。” “朕是天子，什么没有。” 她两眼放光：“学完这些，我就可以一直飞升，然后杀了俞寒，代替他成为第一高手了？” 释帝神采飞扬的：“当然不是，你现在五等，估计已经是你这几年的极限了。池见贞如此天赋之人，飞升到今日境地都用了整整十几年。杨唤眉是奇才，再飞升也只会更难。你还想凭借实力杀了俞寒，你在想什么呢？” 傅暖垂头丧气：“那继续练有什么用？” 他解释道：“这是为了以防有人刺杀你，你多练练，还能给自己防个身。” 傅暖一声冷笑：“怎么说我也是有天赋的五等高手，就那些喽啰，随便就解决了。” 释帝叹叹气：“北靖尚武，别说大内皇宫这些地方了，五等以上的高手遍地都是。并且就你真气现在的水平，顶多远攻，要是碰上有人拿着大砍刀开山斧，或是惧人司的兵器，两刀就能把你送入地府。所以啊，你平时还是别偷懒，多练练总是没错的。” 傅暖：…… 思考片刻后，她还是问道：“那陛下，如何保证我定有返回荼都的那一日？” 释帝早知道她有这么一问。 “三皇子，你觉得如何啊？” 傅暖毫不犹豫：“挺好的啊，天真纯良，品性端正。” “那就让他跟着你一起去吧。” 傅暖瞪大双眼：“您在说什么玩笑话，让皇子伴我出嫁？” 释帝坐了下来，年纪上来了，久站也累。 “当然了，此事不可对任何人张扬。朕定会妥善安排，到时你随便给他编一个新的身份，让他跟着你就是了，你不是最会瞎编的吗？” 让林轩合跟着自己一同去北靖，也大概是皇上对他的一种保护。 毕竟他年纪越来越长，朝中支持三皇子的声音也出来了。 若是留在荼都，说不定会被某些人提前了却。 在她离殿前，释帝叫住她：“傅暖，好好活着回来，朕相信你的能力。过两天再进宫转转，喜欢什么和朕说，给你就是了。你的出嫁礼仪，都是按公主的来。邵宛之你也不必忧心，朕很看好他，到时会请天下名医治好他的腿，他有本事，朕定不会亏待了。行了，你回去准备着吧。等等，记得行役阁也要去，叫他们教教你一些防身的东西。好了，回去吧。” 傅暖笑笑：“那臣多谢陛下了，说话算话，我回来了，要看到一个好好的邵宛之，我伯父姨娘世伯，还有杨唤眉他们，都得好好的。” 这孩子，真是从小到大一个样子。 释帝嘴角也不自觉勾起。 盛迎馆。 晋琲帮安望楚清点好了聘礼，拿给他过目，又跟他说了傅暖在午门前大闹一事。 他点点头：“行，那你再去准备准备吧，帮我跟国师府里说一声，让他们也开始准备着。” 华艺庆正在抄诗，时不时地抬头看他： “你这样真的是为她好吗？她不是一般小女子。” 安望楚正襟危坐：“荼都凶险，跟我回了恒都，我定保她一生一世，对她好一生一世，感情之事，向来不可只看一时，她还太年轻了，有些幼稚和冲动，想不明白。但总之，跟着我，就是她最好的选择。” 听此，华艺庆摆摆头：“你明明知道她可以练真气，却一直不告诉她。说到底，你就想让她一生依附于你。可是你却不仔细想想，你对她都不是真正的真诚，又何求她呢？她真的就会如你的意，成为你的附庸，安心当你的国师夫人吗？” 安望楚不想去思考这个问题，只是选择逃避。 他觉得，只要事情按他规划的走，结果也大差不差。 傅暖一路奔跑回府，想快点找到邵宛之。 告诉他，他的腿有机会复原。 还要告诉他，不要担心自己，自己一定会回来的。 听丫鬟们说他在房里，便马上赶了去。 可是，他的房门紧闭着。 无论傅暖怎么叫唤，他都不肯打开。 许久，里面传来邵宛之的声音：“傅暖，你我之间，今生就到此为止吧。” 眼泪说来就来，打湿脸颊。 傅暖靠在门上：“好。那……” 邵宛之继续：“傅暖，你知道吗。遇到你，真是我这辈子最倒霉的事情了，你要是从没有来过我家，我没有遇上你，该多好。” “我们之间，要是早点一刀两断了，我也不会被你害得这么惨。” “如今，你马上要出阁了，我知道，你就是一个不守规矩、不讲理数的人，但现在，你马上要从邵府出去了，还望你，给邵府留点颜面，请自重。” 字字诛心，傅暖闭眼痛哭。 屋内邵宛之在书桌前，提笔写下四个字：兰因絮果。 苏桦告知他：“少爷，郡主走了。” 邵宛之肝肠寸断，可是看看自己的双腿，只能抚着胸口喘气。 苏桦心疼：“何故如此啊？少爷，就算有缘无份，可您这样伤郡主的心，也是伤自己的心啊。” 他低头趴在桌子上，许久才回神。 “我了解她，她放不下的，可是我怕她到时嫁了过去，会因为和我的这一段私情，遭到夫家诽议排挤。就算她不嫁给安望楚，这辈子我也娶不了她了。那么我只希望，她在未来夫家平平安安的，子孙满堂，在安望楚庇佑下，安度此生。就算他们无法两情相悦，但至少相敬如宾也好。她若还挂念着我，将来定是无法接纳别人的。我不求别的，只求她一定要圆满。” 他将一张纸装入信封，对苏桦说：“把这个，交到安望楚手上。” 安望楚收到邵宛之的信，很是惊异，他拆开来看： “我同傅暖，早已决裂，此前也是清清白白，无半分越轨，望国师不要猜疑。以后也不会有任何纠缠，斐林公之子邵宛之，愿国师郡主，一生喜乐，圆圆满满。” 在这张信纸下面，还有另一张纸，满满的记录着傅暖所有喜好、长处与禁忌。 邵宛之在院子里，望着曾经轻轻松松翻跳上去的屋顶。 脑海中都是他和傅暖二人，看着她哭，看着她笑。 如今萧肃的，不止景。 授书阁。 太子兄弟俩被禁足在这儿，外面却大有变化。 林轩举随意的坐在书架间的空地间，各种书籍散落，他边啃苹果，边看着手中的志怪小说。 林轩泽站着找书，瞥了他一眼： “今日傅暖午门前闹事，你可知道？” 他点点头，继续翻着书页：“知道啊，与我何干。” 这话听的林轩泽满肚子窝囊气：“不是你让骆优南去查楚芳宫的蛊，本太子如今至于在这里吗？外面发生了翻天覆地的事，我却在此禁足，你倒好，书不读，诗不背，在这里悠哉的很呐，你不想出去，我还想出去呢！” 林轩举目不转睛：“哦，皇兄想出去，偷偷溜出去就是了。郡主国师成婚，又不是你我二人成婚，我们为何要急。” 林轩泽指着他鼻子：“圣殷姑姑都回宫了，群臣上柬，还有联姻，哪件是小事？我乃太子，却在这里跟你一起反思。” 他合上书页，歪了歪颈：“皇兄，你这说话要注意啊，父皇身康体健的，何事不能处理？皇兄要是想一直待在这儿，大放厥词时也离臣弟远点儿，怕受牵连。” 林轩泽想想，只能原地跺脚。 但是直觉告诉自己，最近这些事定和他这个好弟弟脱不了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