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洛阳诛宦(终)(6k)
眼见着四方诸将被何进招至洛阳,就连唯一有希望的刘庆也似乎投效何进,往颍川招兵去了,宦官里掌兵马的蹇硕也被斩杀,叫诸常侍怎能不日日胆战心惊? 宦官掌权日久,也不全是愚笨之人,日日担惊受怕总归不是办法,只好以退为进,到何进那去请罪,看他究竟怎么说。 何进见这些往日不可一世的宦官都匍匐在自己脚下,甚是志得意满,便道:“天下纷扰,正是你们的过错!现在董仲颖、刘国助等很快便至洛阳,诸君为什么不早日离去?” 袁绍先是在俯身在何进身边道:“大将军,这些人现在无依无靠,派二三兵士便可将其拿下,正是最好时机!” 何进摇头不许,轻道:“其信我为人有信,方而至我府上,我身为大将军,掌天下兵马,怎可轻易失信于人?” 袁绍见状越庖代俎道:“诸卫士将阉竖与我拿下。” 这些小黄门见了赶紧死抱何进大腿不放,喊道:“大将军救命。”何进见了其中有个宦官就是当初自己还未显迹时,托他送钱与张让的,想起当日种种,颇有感触,喊道:“谁敢?” 袁绍又劝,何进只是不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宦官以退为进,袁绍实在没有办法,便来个步步相逼,他假借何进的名义,传信各州各郡,逮捕宦官之亲属,又下令严逼洛阳城门。传旨之人恰好是袁家的门生,行事起来倒是方便。 张让这阉狗能做到掌控中枢许多年不是没有道理,他养子的夫人是何太后之妹,他竟向子妇叩头:“老臣得罪,应与新妇均归私门。思累世受恩,现要远离,恋恋难舍,请再进宫,暂时看望太后、皇上,便死也无遗憾了。” 于是这太后之妹告诉太后之母舞阳君,舞阳君又传于太后,层层传递之下,太后传诏,先前因畏惧罢免的常侍们再次进宫。 此时距刘庆出洛招兵已二十日有余。 刘庆驻兵偃师,跟着士卒也是日日cao练,第一楼都没时间去,生怕哪天上了战场还未建功就出身未捷了。刘庆训完骑马已是正午,等了半日却还未见到传令兵人影。 心下大惊,喊道:“典韦!典韦!” 典韦闻声疾跑而来,问道:“主公,何事如此急切?” 刘庆忙道:“洛阳有变,即刻聚集兵马,疾驰洛阳,越快越好!快!” 郭嘉见状也赶来问道:“今日无信么?” 刘庆上马道:“无信,速速回洛,大事在即。” 郭嘉却拉住刘庆道:“慢!刘君,回洛阳也可,不过我要问刘君,此往洛阳所为何事?” 刘庆沉思了一会道:“保洛阳安定!” 郭嘉谏道:“笑话!保洛阳安定,可有诏否?刘君奉的诏乃是募兵之诏,未见保洛之诏!岂不闻存节之信中董仲颖受种劭斥责之事,董卓宿将也!尚未敢轻动,退至夕阳亭!” 又道:“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矣!君若今日入洛,以何命令士卒?以何堵住天下众人悠悠之口?他日难免受言官责难,洛阳未可久住!此举断不可为!” 刘庆下马拉住郭嘉道:“奉孝教我!” 郭嘉想了一会道:“上书洛阳!” 辗转替刘庆书信一封派人传至朝中,上书:中常侍张让等窃幸承宠,浊乱海内。臣闻扬汤止沸,莫若去薪;溃癕虽痛,胜于内食。昔赵鞅兴晋阳之甲,以逐君侧之恶人。今臣辄鸣钟鼓如雒阳,请收让等,以清jian秽。 翌日,刘庆收到袁绍伪造何进调兵之令,传其兵马入洛。又收到袁绍伪造诛宦官全族之令。 刘庆将其示意郭嘉,道:“此必是袁本初伪造之令,大将军无此等决心。” 郭嘉见了,朗声道:“入洛之时就在今日!刘君扬名之时,亦在今日!” 刘庆不解道:“为何昨日不进,今日见了伪信反而进京?” 郭嘉笑道:“昨日身无诏令进京便是乱兵,自然不可。今日进京乃是受了诏令,便是勤王保社稷之师,谁敢不从?谁敢妄议?便是伪造之信,我等领兵在外,岂可知也?” 刘庆大笑,遂急召集兵马,令诸兵士疾驰洛阳,在队前喊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大将军有令,汝等速速随我往洛阳诛宦,登坛拜将,便在今日!” 行兵又过了一日,已是八月,何进再次入宫见何太后,竟是像寻常人家撒泼道:“阿妹,你如今贵为太后,先前我说尽诛宦官,你不答应,如今尽诛常侍以下,你还是不许,怎么就是如此与我作对?这次可由不得你了!” 天下大事竟如家长里短谈心一般!何进无智若此。 有服侍何太后的宦官听了,立马召集人手挑唆道:“先帝去世下葬,大将军托病不居丧,不送葬,现在忽至宫中,意欲何为?再为窦氏?太后不为我们想,也未陛下想想!” 何太后本就是个没注意的妇人,先前就怀疑何进想夺他的权,现在又听了宦官之言,早与自家兄弟是形同陌路,暗中默许了诸宦官诸多行径。 待何进归家,又是一道诏书宣其进宫。 何进只道是自家meimei回心转意或是有什么要事相商,得了诏书就往宫中赶。 主簿陈琳谏言道:“太后此诏,必是十常侍之谋,切不可去。去必有祸。” 何进笑道:“汝何其多虑!太后诏我,有何祸事?” 袁绍又谏:“今谋已泄,事已露,将军尚欲入宫耶?” 何进直道:“入宫又有何妨?” 曹cao再谏:“大将军若执意要进,先召十常侍出,然后可入。” 何进笑道:“汝小儿之见也。吾掌天下之权,十常侍敢怎样?” 袁绍谏道:“公欲去,我等引甲士护从,以防不测。” 于是袁绍、曹cao各自挑选精兵五百人,命袁绍之弟袁术领兵。袁术全身披挂,引兵布列青琐门外。袁绍和曹cao带剑护送何进到长乐宫前。 黄门传懿旨云:“太后特宣大将军,其他人不许进。”将袁绍、曹cao等都阻在宫门之外。 何进昂然而进,丝毫未想其他事,到了嘉德殿前,张让率领的常侍段珪、毕岚等刀斧手几十人,拿着兵器早已等候多时,将何进团团围住。 何进大惊,直呼左右,却无一人相应。 张让斥道:“此地早无他人,喊得再大声也无人来救你。” 又道:“何进,我只问你。天下大乱,难道仅仅是我辈宦人之错?先帝经常与太后不对付,几至废后,我等无不是哭泣相救,各自出资家财千万有余,用来取悦陛下,只想依托你何氏的门户。现在你说要灭咱家全族之人,天下岂有此理?是不是太过了?你说宫中污秽肮脏,公卿中忠清廉洁者的是谁?” 何进寂寂无言,又慌又忙,四处寻找出路不得。 张让说的愈发大声:“你本是杀猪贩酒的下人,是我等将你荐与天子,才有了你今日荣华富贵,为何不思相报,反而加害!天下焉有此等道理!?” 言罢,兵士齐出,将其乱刀砍死,何进顿时化为嘉德殿前一滩rou泥。 可谓是:龙骧虎步反狐疑,解事陈琳却似痴。灭火不关千里草,汉家社稷付屠儿。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 刘庆率着兵马来到平城门,城门门侯远远道:“城下何人?大将军有令任何人不得出入洛阳!” 刘庆急着进宫,只道:“你是新任的兵士?不认得我么?速速放我进城!” 那人道:“说了不能进便不能进,外兵岂能进城?” 陈武上前瞧见是贾信,骂道:“贾信你瞎了眼了?你看清楚这是谁?” 旁边有认得的兵士道:“贾门侯,对面像是陈门侯呀!放他们进来吧!” “哎呀,那领兵的莫不是刘校尉,周司马练兵时我见过他!” “是他,是他!徐公明与陈门侯比试时我还见着他授官咧!” 百密总有一疏,哪知道这贾信竟被何进收买了,就是不放刘庆进门。 刘庆问郭嘉道:“奉孝,此时绕门进宫,可还来得及?” 郭嘉算了算:“昨日存节未曾来信,说明已封锁了城门,今日收到袁本初伪诏,事急矣!此门离中宫最近,若从其他门进,还有道道手续,怕是赶不上了!” 贾信放言道:“原是刘校尉当面,岂不知大将军有令,任何人不得出入,还请校尉绕行吧!此路不通!” 刘庆策马上前,来到门下。 贾信惊道:“校尉还是不要往前走了,再走可要放箭了!”说着,也有些被这门侯收买的人马搭弓欲射! 刘庆笑道:“平城门门侯贾信!原是一队长耳!好本事!忘了当初我是怎么从卒伍之间超拔你的么?” 贾信嗤之以鼻道:“刘国助!我贾信有今日都是我自己的本事,与你何干?我手脚功夫胜过他们,此职本就该是我的!” 刘庆笑道:“贾信,那我们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接着对城门上大喊道:“我今奉诏讨贼,谁阻我进城便是从恶,从恶之人人人可诛,贾信从阉竖叛逆,你们也要跟着他寻死吗?告诉你们,若我从其他门入城,尔等可就都是反贼了。三声之内,城门不开,所有人连坐皆杀!” 即刻便有许多兵士聚在一起,杀向城门,口中高呼:“校尉稍待!非是所有人皆是叛贼,我等本是寻常百姓,不敢忘刘君提拔之恩矣!” 贾信收买的只是少数,多数还是刘庆、周泰选定挑选的良家子,这股人马越来越大,守城门的也有不少向着刘庆的兵士,渐渐杀成一团,不知是谁打开了城门。 刘庆朝着身后众人高呼:“与我进城!贾信之众,杀无赦!” 说罢,一马当先,冲向内城。 典韦、陈武紧随其后,冲杀进去。 典韦使两杆大戟,左挥右砍,护着刘庆杀进内城,只见戟所到之处,便是尸首横飞,众人莫敢挡。陈武也起了杀心,一杆长枪左挑右翻,不一会就杀到贾信面前。 贾信收买之人不就不多,被两人就杀了大半,城内之人杀了大半,再经城外大军一冲,几乎是片个不存了。 刘庆策马到贾信面前昂首道:“告诉你,贾信!我既然能从地底提起你,自然也能将你压落尘埃!” 贾信连连下跪,求饶话语还未说出口,刘庆一剑将其斩杀。 挑起其头颅道:“贾信跟随宦官作乱,我奉诏讨贼,其罪不容诛!各位弟兄今日助我进城,便是有功,有功当赏,待我做了大事再行封赏。” 城门守卫几乎未受什么死伤,还得了封赏自是高兴莫名。 言毕,刘庆立时就任了个作战勇猛的兵士充当门侯,暂守城门,严令任何人任何兵马不得通过。 安排布置完毕,急忙策兵来到周泰、徐晃、宋谦处,两人日日整顿兵马,此时见了刘庆也来不及叙旧说话,急将兵马合为一处,杀向南宫。 你道刘庆手下现有哪几只兵马? 各城门轮换半数兵士六百人,由周泰统率。 刘庆在颍川新募得兵士四百人,由陈武统率,并百人骑兵卫队,由刘庆、典韦统率。 先前洛阳精兵卫队百人,由宋谦、徐晃统率。 统共一千二百人。 此时刘庆率着诸将并一千二百人杀至南宫,正逢袁绍在殿门前大喊:“阉官谋杀大臣!诛恶党者前来助战!” 袁术与吴匡合力砍斫进攻,中黄门持武器守阁,所谓死中求活,皆是搏命而为,哪冲杀的进去。 刘庆于马上大喊:“庐江刘国助在此!阉竖速速受死!” 袁绍见刘庆率兵前来,军容甚是雄壮,又惊又喜,大喊:“国助助我!速速诛杀阉竖!” 刘庆闻言喊道:“三军听令,阉竖祸国殃民,我奉诏讨贼,所遇阉竖尽皆诛杀,一个不留!”
正值日暮,袁术因放火烧南宫九龙门及东西宫,想威胁张让等出来。边放边高呼:“国助,看我放这把火助你!” 那些黄门哪里是刘庆所率诸军的对手,更兼周泰、典韦、徐晃这些人为首冲锋,不一会就杀了个七零八落。 一些宦官想下跪求饶,话都未说出口就成了无头尸首,一些宦官想着躲在御用之物后躲避,未曾想照杀无误,照样重新投胎去了,还有些想跟刘庆攀交情的,未至刘庆身前就被典韦砍成八瓣。 一时间人头滚滚、血流成河,一些宫中所用富贵华丽之物都是被血染的通红! 宫中火光冲天,张让等人告诉何太后,炸称大将军起兵造反,放火烧宫,领兵攻尚书门。 太后疑道:“是大将军吗?我怎么听见外面似乎有人叫喊刘国助呢?” 张让怕其识破直道:“事急矣!太后待我稍后解释!” 即派人劫了太后、天子、陈留王为质,又劫宫中官属,从复道往北宫跑去了。临走前消失了好一会,像是在通知什么人。 段珪一时心急,一手将何太后挟在腰间,尚书卢植见了,执戈就追,抬头骂道:“狗贼,擒住太后意欲何为?太后母仪天下,岂敢如此无礼?” 卢植天下大儒,能文能武,此时执戈而骂,段珪又是畏惧又是气力不足,便将挟住的何太后往地上一扔。周围四处喊杀,何太后走投四处无路,只得跳阁而去。 好在楼阁不高,正巧刘庆在阁楼下寻天子,见何太后跳阁,一把将其接住,抱在怀里,装作不知,说道:“臣城门校尉刘国助救驾来迟,太后恕罪。” 随即低头看了一眼这少妇,其看起来虽雍容华贵,冷傲灵动中却颇有勾魂摄魄之态,清丽出尘却中携带入骨的媚惑,此刻神色慌张,又惊又怕,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让人为之所摄、自惭形秽、不敢亵渎。 不过刘庆最爱的是太后耳垂上戴着的一对白玉倒挂珠缀,一荡一荡的,在风中微微飘动,衬得脖颈愈发的修长白嫩。 肌肤胜雪,身形苗条,长发披于背心,细腰紧堪刘庆盈盈一握,刘庆抱着只感到手心柔软的紧,竟忍不住捏了一下。 何太后刚被挟持,跳下楼,已是香汗淋漓,娇喘吁吁勉强平复呼吸,此时被刘庆捏了一下,惊叫了一声。 卢植忙问道:“国助,太后有事否?” 刘庆朝何太后看了一眼,此女除了脸色绯红之外并无他事,遂道:“皇恩浩荡,太后无事也!” 卢植随即感叹道:“真是板荡识忠臣!国助真忠臣也!” 何太后在刘庆怀里强撑着镇定道:“爱卿救驾有功,来日必定为卿请赏,快放我下来吧!” 刘庆抱得舒服,严肃道:“太后,你有所不知,这些宦官可恨的紧!先是挟持太后,要是发现太后在此,指不定要干什么呢?到时我势单,未必能救下太后,还是这般安全!” 说罢将何太后抱得更紧了。 何太后脸色赤红,想斥责刘庆,但此时也怕宦官使什么手段,只好将头转到一边去了,装作不知,任由刘庆抱着。 不一会,周泰杀到跟前,道:“主公,袁绍与吴匡都不知何处去了!” 刘庆此时也顾不得儿女情长了,将太后放下,就要上前寻人。 谁知何太后拉住他,有些作势又有些不好意思道:“刘校尉忠君爱国,此间混乱的紧,我怕有什么不测,校尉可能安排一安全之处?” 刘庆向赶来的亲兵道:“来人,将此人关入我府中去,此人乃是朝廷要犯,我有要事要审讯,时刻看管好了!” 何太后惊道:“刘校尉!你怎可……怎可如此!” 又有士卒上报刘庆道:“吴匡率兵卒将何苗杀了。” 不一会又有急奏:“袁绍与叔父袁隗假称皇帝诏召樊陵、许相杀了。” 刘庆找来郭嘉道:“奉孝,为之奈何?” 郭嘉沉静道:“关键之处在天子耳,其余不论!” 刘庆便立刻上马带骑兵百人并亲卫精兵去追天子,路上遇见正在逃命的赵忠,驱兵将他团团围住,尽诛其身边宦官,策马来到其面前道:“赵常侍,好久不见。” 赵忠见是刘庆,暗道大事不妙,求情道:“刘校尉,真是好久不见,君几日不见,真是英伟雄壮,还请放我过去吧!” 刘庆笑着道:“诶,赵常侍,咱们多日未见,叙叙旧嘛!” 赵忠心道:我哪与你有什么旧叙?岂有杀了人再来叙旧的? 连连跪下磕头道:“校尉饶命,饶命啊!” 刘庆笑吟吟的,问道:“赵常侍,那日朝会你说刘某无议郎之才,今日若何?” 赵忠连连道:“刘君大才,大才!” 刘庆又厉声道:“那我说自有杀你的一日,你可记得?” 赵忠还未答声,立时死于马下。 余者程旷、夏惲、郭胜三人被曹cao、袁绍赶至翠花楼前,剁为rou泥。 董卓望见雒阳上空浓烟滚滚,猜测朝廷或是宫中有大变,急忙下令进军。 卓婿谋士李儒喜道:“今奉诏,名正言顺,大事可图。” 忽有细作传来刘庆上表之文,李儒见了大惊:“此何人也!行事竟如此缜密,谋断又是刚毅果决,联想起来竟是事事快我等一步!谋划何其深也!” 立即将此事告及董卓:“董公,此人行事甚是缜密,先是授官,后又左右横摆外出募兵,最后这篇上表传至此处已是两三日了,想必其现在已经到了洛阳,可谓是步步为营,谋划至深,连儒也不能猜透,甚是恐怖,公若入洛定要注意刘庆此人,此人乃公大患也!” 董卓还未见李儒如此失态,连连点头,暗将刘庆记在心里。